同一条街,同一片街景,印期走了已有十多个来回,他不厌其烦地察看经过的每处,连脚下的石头渣子也不放过,偶尔扫在过路人身上的目光如针似剑,叫人后背生凉。
[醉生梦死]
印期直愣愣瞧着头顶上的牌匾,竟不由自主地被引着走过去。手刚推开那扇门槛占了有三分之一尺寸的门,一股子浓烈的酒气直扑上来从鼻孔冲至大脑,印期没控制住骂了句脏,胳膊拄了门才堪堪站稳,待狠心咬破舌头,剧烈的疼痛感将清醒拉回来,“嘶...可疼死爷了。”他咽下一口腥甜,轻吮着舌尖的伤口抬脚往里走。
啧,印期四下观望过几回,不由地皱起眉头,这什么鬼地方,有够雅致的。
触地的长红绸段齐整垂着,似有若无的乐声传至耳边,这屋子里的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印期在红绸子中间转悠了半天也没见个人影,他中气十足地说了一声‘打扰了。’又用力踩向地面发出刻意的蹬蹬声响,好半天都无人回应。
正准备离开,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客欲何去乎?”
见鬼!印期被惊到身子一抖,沉着脸转过头去。
眉眼含笑,说话清亮板正,好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方才失了礼,此前于后方庭园,未曾闻声,多有不周,望客见谅。”这人说话好生奇怪,果然是酒气上头了吗,印期心底隐隐升起来一股躁意,面上不觉露出来更深的醉态。
“客莫慌,此乃吾言语之所常也,望勿介怀。”男人大概是看出对面人的一头雾水,便多余解释了句。
”无妨。“印期似无心状摆摆手,实际上却是在脑子里扒拉着中学语文课本上的知识。
“客随吾来。”
呵,倒是要看看你小子想玩什么花样。
两人辗转几处长廊才进到另一间屋子。
十几个大酒缸整齐排列两边,屋子里逸散着浓重混杂的酒气,印期咬紧牙关后退两步,一整个傻了眼。
“客品后再定夺。”男人看印期一动不动盯着酒缸,以为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喝了,忙就近取了杯送至眼前。
“额,不是,我......您掌柜的姑且忙着,在下,在下自行便可。”可怜印期佯装淡定着接过酒杯,后背却早就冒了冷汗,是天要绝小爷我的后路啊~
双方僵持半晌,男人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满脸写着我很闲,就在这看你喝。
“那,那劳烦了。”印期只好在这人的紧盯下硬着头皮小啜了一口,终于在尝过三种酒后脑子开始犯糊,正思量着如何躲过那即将递上来的第四份酒之际,外面传进来叫嚷声。
男人只得将酒杯暂搁下,向印期微微颔首道:“复有客至乎,恕吾失陪。”
目送着人走出房门,印期算是松了口气,“小命可保住了,我得去看看我的救星。”他自说自话地轻步跟上去,谁知刚瞟到来人的着装便“嗖”地窜回到门板后。
真不禁念叨,都追到这了。印期骂骂咧咧着猫腰往回走,沿途打量四周,盘算躲避的地点。
这处......窄了,这处......有些显眼,有酒桶啊,不行不行,印期短暂回访的脑袋因为先前酒精的刺激已是不显灵光,原地打转好几圈才在慌乱之中摸着扇门,他想都没想就钻进去了,正此时外面人走进来。
那‘掌柜的’因没见着印期显然愣了下,但随即又恢复常态,交谈几句过后来人便步入正题,其中一个从口袋里掏出照片虎着张国字脸朝人问话:“希望你配合,有见过这个人吗。”
原是来寻人的,‘掌柜的’接过照片细细端量一番才回话:“着实见过。”
“具体说。”
“西北方向,淡绿衣裳,易辨。”他像事先准备了般,应答流畅无暇。
“谢谢。”
“诸位慢行。”‘掌柜的’抿嘴一笑,朝离人的背影简单施礼后反身进了一扇门。
等印期醒来已至次日午后,醉酒的疼痛感徘徊在脑壳中不肯离去,他揉着太阳穴磨蹭好些时候才勉强坐起来。
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可周围陌生的环境却看得印期心里头直发毛,在感知到手脚能够自由活动时他竟直接笑出声来:“哼哼,可真是大意,这群蠢蛋。“印期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直奔房门口,没上锁!傻子傻子,正准备推门逃难,身后突如其来的人声叫印期脚下一滑,自己给自己绊倒了。
什么情况!印期迅速抓起来手边不知为何物的硬东西转身过去看人:“我......是你?”
“我有这么可怕吗?”
印期点头又摇头,眼中是仍未放下的戒备。
“那些人已经走了,应是回不来的。”
印期松了口气,低头看了眼手心的一元硬币,”......不对,你怎么说人话了。”
“你现在说的就是人话吗。”久别重逢,他在忍着没甩过去一拳头。
嗯.....印期来回不断打量男人,从头发丝到鞋子尖,脑袋又禁不住犯糊,不对,是正常穿着啊,那我刚刚是梦游了?
“是没醒酒吗?连我都认不得了。”
“我们认识?”印期满脸的迷茫,样子瞧起来甚是可爱。
“印小七,这个名字还有谁知道啊。”
印期挠着额头,而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眼瞪得溜圆,大叫着跳起来:“你是小圆子!”
“坏小子,再多拖一秒钟记起我来就是想挨打了。”
“小圆子,我好想你啊~”印期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嘴里开启碎碎念模式,像是亲戚间串门的套话不停歇地往外倒:“我说你小时候那么胖,怎么现在,哎呦,活脱脱美人儿一个啊,你看看这身形......”
“好了,快放开我。”沈至让刚要推开他,却被印期先给弹开了。
“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来了?”
“是又怎样。”
“那你还灌我酒。”
“我也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啊。”
“也对。”
“那你还......”
“好了,都是逗你玩的,我故意的行不行啊。”沈至让一脸坏笑着打断他。
“算了算了,小爷我宽宏大量,原谅你。”
“他们是什么人,看起来可不好惹。”沈至让清楚印期的性子,即使长时间不见面,他确也了解印期是个不轻易留麻烦的人。
印期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完全忘记是自己刚刚被吓得慌乱不堪:“别提了,不知道怎么惹上一个小混混头子,追了我有些时候了。”
“那架势可看着不小。”
“在爷眼里他就是小!”
“行,你厉害,那还不是被吓得不敢出来。”
“他们人太多,我双拳不敌四手嘛,有本事单挑,看我一巴掌过去拍死他。”
可是厉害起来了,此时的印期正是个在好友面前炫耀自己强大的小臭屁。
“我们不说这个了,来聊聊你,这长时间不见干嘛去了?”
“那会儿搬家之后我就去了......”
两人一直聊到太阳落山才暂告一段落,末了沈至让才问印期初见时候的眼神为何如此寒利,活像鬼上身了,可印期却说自己忘了,他头天晚上做了好长一个梦,醒来便急着摆脱追捕,就连何时到的这里都甚是意外。
“倒不如先住我这,还算安全些。”
“那正合我意。”
许是这酒有后劲,印期脑袋又开始滋滋发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是无论如何也睡不过去了,正缓着劲儿,外面传来急促敲打玻璃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尤为突兀。
印期屏住呼吸静静听了会,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光。
小合,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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