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马蹄声响,由远至近,密集而来。熙攘人群匆忙躲避,引来骂声一片。
须臾,十余匹快马,后头跟着一辆灰色厢车,停在楼下。马上男子个个身着劲装,双目警惕的扫射四方,待抬头见到楼上众人,跃下马,奔涌而上。
来人气势不小,喧闹的酒楼顿时安静一片,食客纷纷停下酒筷,面面相觑,寻思究竟何人,惹了这帮凶神。
噔噔噔
来人冲上二楼,为首的伸出手在空中比了个手势,并不说话。看得食客们莫名其妙,欧阳雨槿特意看了夏雨昶一眼,果然,对方轻轻回了个手势。
劲装男子快步来到她的身旁,恭敬行礼后低声道:“公子命我等前来接应,车已备好,请小姐上车。”
夏雨昶点点头,叫那人附耳过来,低语几句。劲装男子听了眉头紧皱,边做手势边伸手去摸剑柄,余下的手下们迅速朝欧阳雨槿那张桌边围去。
“可要在下替小姐清理掉他们?”
隐约听到这句,叫欧阳雨槿不禁抽了抽鼻子,露出无奈苦笑。显然,夏雨昶正与劲装男子说起自己,不知是好是坏,瞧男子反应,怕是要替她清除后患。
好在夏雨昶摇了摇头,又说了几句,劲装男子表情不愿,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过来,立在欧阳雨槿面前,掏的不是兵器,而是一叠银票。
“我家小姐感谢诸位一路相帮,一点意思,聊表谢意。”放下银票,话锋一转:“关于我家小姐的事,诸位最好选择忘记,免得给自己徒添不必要的麻烦。”
说罢,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转身离开。一群人簇拥着夏雨昶,朝楼下走去。
夏雨昶经过欧阳雨槿身旁,略略施礼,随后快步,没再回头。
马蹄声再起,十余匹马围着厢车,这回是缓缓驶入人群,消失在人群之中。
毕竟是边关大城,再大的事情,这里的人也都见怪不怪,最多也就扫看欧阳雨槿等人几眼,然后继续喝酒吃菜,谈论最新的边关战事,酒楼恢复喧闹。
梅方嗞了口酒,夹片牛肉放入口中,咀嚼咽下,发出舒坦的满足声。嘿嘿笑着说道:“这姑娘,不简单啊。”
“哦?”欧阳雨槿不动声色的将那叠银票揣入怀中,饶有兴趣的问道:“莫非梅掌柜看出点什么?”
梅方捏着黑痣上的黑须,清清嗓子,老神在在的说道:“我梅方做了几十年的买卖,可谓是阅人无数。打看这夏雨昶第一眼,就知道非同一般。试想,没点手段,怎能从上陵都御风九宿卫布下的天罗地网里头逃跑出来?她老爹夏博,与大周一定有干系,否则,又怎会让女儿往大周跑?说不准还真就叛国通敌了呢。”
“那密林里头,厮杀的如此惨烈,她都没死,还跟咱们一道进了日照关。这才刚刚进关多久?便有人将她接走,跟事先约好似的。我估摸着,咱们是不是被这丫头摆了一道,做了人家的免费打手。”
“这不行,你们是我真金白银从四方阁请来,只保护我一人。如今叫丫头占了便宜,亏本买卖不能做。快,把刚才那叠银票拿出来,我得弥补一下损失。”
“喂,喂,喂,书生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话。赶紧的,把银票拿出来,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揣进怀里想私吞。”
……
欧阳雨槿三人仿佛他不存在似的,自顾自吃喝。
“停手停手,呆子你快停手,一盘牛肉都叫你给吃完了。”
“牛肉好吃,呵呵呵。”
“好吃不能端盘吃,给我剩点……木头我警告你,把鸡放下,立马把鸡给我放下,鸡腿是我的……哎哟,你知道这猪蹄多贵吗,不许上手,不许上手……”
……
距离日照关不足四十里,是大周的另一座城关:通阜。
通阜不仅比日照关大上数倍,驻扎着更多的大周军队,其中便有大周中央军北营先锋:铁鹰营。坐镇铁鹰营的是大周四大上神将军、西国公文远次子、云幂将军文祥。
此刻,军营偏厅,文祥正在听堂下一身寻常百姓装扮的探子的谍情禀报。
“将军,前方日照关飞鸽传书,今日响午时分,有几拨身份不明者入关。其中,太晋夏博之女夏雨昶,极有可能混迹其中。”
“夏博的女儿?”
文祥四旬年纪,多年塞外戍边,刚毅仿佛镌刻般镶嵌在脸上。太晋兵变风波天下皆知,大周身为所谓的始作俑者,面对太晋的报复首当其冲。西面军防部署,早已调动频频,两国大有剑拔弩张之意。如果此刻夏雨昶进关,意味着策动夏博叛国的传闻属实,两国战事一触即发。
难道,真是自家主帅的特殊安排,亦或真将夏博拿下?
还是说,这不过是夏博与太晋上演的一出苦肉计,目的是借机挑起两国战争?此时的夏雨昶,便是点燃战火的那丁火苗?
文祥沉思良久,一时间没有答案,唯有嘱咐道:“快马将此事通知老帅,烦请老帅定夺。另外,派人盯紧这些不明身份者,确定是否真是夏雨昶本尊。”
“还有,着我方在上陵都的密探,务必尽快查清,夏博一案,究竟是真是假。”
……
太晋上陵都,御风九宿卫衙府,聚卫堂
冬日寒意深深,日光倒是极好,自一边雕花窗枢射入大堂,让原本有些阴暗的殿堂变得甚是敞亮。
偌大的堂上挤满了人,无论是站着的、跪着的亦或是地上躺着的,脸色都不怎么好。摆放在正当中的两具尸体,尤为刺眼。
大君上牙桓依旧慵懒的堂上高坐,下方队列着御风八兽:灰狼无邪、青蛇无牙、金鼠无地、蓝鹰无天、黑蛛无路和红狐无裳,八兽身后站列各院大大小小宿卫头领。今日,御风九宿卫精粹,可谓济济一堂。
牙桓一身紫色缎服,手上把玩着一柄精致匕首。此匕首是上回在萧仙湖从四公主韩凌手中夺下,一直没有归还。在他想来,有朝一日,用匕首插入红玉喉咙,以报夺爱之恨。
匕首在修长的手指中灵活转动,牙桓神色平静,看不出是喜是怒。所有人垂着头,大气不喘一口。
笃笃笃
匕首敲在身前的案几上,声音好似古刹铜钟发出的巨响,在堂中回荡。震得众人心头颤动,有的甚至忍不住哆嗦起来。
“司渡何在?”
“属、属下在。”风院主簿司渡硬着头皮出列。
“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渡偷偷看了前面的院首无地一眼,掏出文卷,压住心神念道:“禀告大君上,此番风院与弑院联手,追捕逃犯夏雨昶,出动御风八兽的无色、无心两位大人、主簿十五人、卫簿二十八人、宿卫六十五人,合一百一十人。”
“其中,无色大人,卒。全身灼伤、多处骨碎,致命伤:乃叫、叫人砍了脑袋。”
“无心大人,卒。身有灼伤,中二十三剑,致命伤:自后而入,一剑毙命。”
“主薄……”
“……”
“统计,死八十七人,重伤十人,昏迷不醒者一十三人。”
随着司渡的声声呈报,堂上众人听得是瞠目结舌。
出动一百一十名御风九宿卫,活着回来的不足三十人,就连无色无心两位大人也殉职,这是怎样的惨败。
待司渡念完,牙桓依旧淡然问道:“那本君要的夏雨昶呢?”
司渡向无地投来求救目光,牙桓用匕首削剔着指甲:“本君问的是你,你看无地作甚?”
无地头垂的更低,司渡唯有咽了咽口水,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回大君上,叛贼夏、夏雨昶自卓丹密林逃脱,随后入大周境,在、在日照关失去影踪。”
“也就是说,死了那么多人,仍没能将人带回。谁来告诉本君,其中发生了什么?”
风院的另外一名主簿石河子眼见司渡支吾回答不上,躬身出列,替其说出当晚发生在卓丹密林里头的事情经过。他曾亲临现场,仔细勘验,加上存活宿卫的描述,逐步推衍,此刻述说起来,倒与当晚情景相差无几,犹如亲见。
“三个高手?”牙桓疑惑问道:“什么来历?”
“属下已命人全力追查。”司渡赶忙回答。
“他们是夏雨昶请来的帮手?”
“这个……属下尚不确认。”
“他们是大周派来的?”
“……属下有此猜想……”
一见牙桓面色不善,司渡慌张道:“不过,属下查到,重伤无心大人致死的,是位用剑高手。属下已有其画像,稍加时日,定能追根溯源,查明真凶。”
提及无心,牙桓内心一纠,他与无心的感情,亦师亦妹。如今无心横死,叫他无比痛心。厌恶的看向唯唯诺诺的司渡,手指一弹,匕首削下的指甲暴射而出,刺入司渡喉咙。
噗通
司渡当场气绝,血流一地。
“司渡追查不力,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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