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来历

玉药坊有四绝:绝色的掌柜、除病的汤药、吹弹的豆花羹和号称“新民四秀”的四大伙计。

六年前,玉芙伊带着康伯与欧阳雨槿,来到文安城,在这东城的新民坊里头的新民街,开了这家玉药坊。

一位年轻的美貌女子开药坊卖药,还兼做看诊郎中,这在民间乃至杏林界,实属罕见,可谓是破天荒的大事,跟别说又开在贩夫走卒、鱼龙混杂的东城地界。一时间,漫天的闲言碎语、门庭是非、口舌纷争,纷至沓来。

就连新民坊的妇人们,也都集结过好几回,上门踢馆砸店,宣称这哪是看诊卖药,分明就是来给男人“下药”,闹得是不可开交、人尽皆知。

咱们这位玉掌柜性格刚强,咬牙硬是给挺了过来。凭借实实在在的回春妙手翻江倒海的过人手段,生生在漫天碎语谩骂中立稳脚跟,一年之后,玉药坊从门可罗雀到门庭若市,在新民坊打响名头。

不仅如此,玉掌柜还独创了“豆引药食”,汤药中佐以豆花,令得良药不再苦口。而其亲手制作的豆花羹,更是惊艳世人,结果便是,玉药坊成了卖药、看诊、吃豆羹的“不伦不类”所在。

相处日子久了,爱嚼舌根的妇人们也不知道哪打听来的传闻,竟将玉掌柜的身世深挖了出来。

相传,这玉芙伊本是江南女子,年方二八嫁作人妇。夫家乃是当地大户,家境殷实,夫妻恩爱,日子和美。两年后,夫婿染病身亡,叫玉芙伊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有道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娇娘,以致于婆家的小叔伯舅对她垂涎三尺,起了染指之心。自家婆婆抵不住流言蜚语,百般挑剔虐待后,最后将她扫地出门。

可怜玉芙伊父母双亡,仅有的婆家的依靠也没了,几经流离,来到了京城,靠着祖传的医术开了这家玉药坊。

这传闻真假还另做别论,可玉芙伊年轻失夫、遭小叔欺凌被恶人贪恋、更受尽婆家虐待种种不平,叫妇人们说的头头是道事无巨细宛若亲见。当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顷刻间倍添爱护之情,有心针对刻意打压之人顿时少了许多。

当然,这是否是玉掌柜的过人手段,就不得而知了。

说过掌柜,那便再来说说店里闻名的豆花羹。

瞧色面,晶莹如温润白玉,细腻温柔;凝脂如出浴少女,弹指可破。

看形状,端到面前,微微颤动,像极了受惊的玉兔,叫人又爱又怜。

尝味道,可甜可咸。

喜欢甜的可浇上一勺玉掌柜特制的桂花蜜酿,蜜酿沁入嫩白的豆腐之中。取羹舀之,放入口中细品尝,浓厚的醇香与甜腻相得益彰。沿着舌尖,缓缓滑入喉咙,再落入肚里,个中感受,回味无穷。不经意间,豆花里埋有红豆,软糯绵密,舌齿生香。

若是喜欢咸口,酸甜萝卜铺底,白嫩豆花上小葱点缀,脆饼碎粒,芝麻一把,半勺陈醋,半勺秘制浓酱,三两点辣油,一两滴香油,入口酸、辣、鲜、香、嫩,“五毒”俱全,叫人根本停不下来。

“要喝豆花羹的直接到堂中,自有伙计招呼;身有不适、要号脉用药的,好好排队,谁要是乱挤,休怪我家掌柜不予搭理。”

康伯弓着腰,嘴上叼着杆旱烟枪,吐一口白烟,扯起嗓子高喊几声,在街头街尾间来回踱步,还不时的用烟枪敲打敲打不守规矩的家伙。

无人抱怨,甚至有些年轻男子冲着康伯作揖赔礼,寒暄问候,端是态度恭敬。

来此排队的男人,说冲的不是玉掌柜的美色而来,无人会信。要想美人大夫对自己多看几眼,眼前这位驼背老人,必须客气。

康伯,跟在玉掌柜身边最久的老人,据说以前是玉芙伊夫家里头的管事。自家老爷走了,康伯毅然舍弃旧主,跟着夫人来到京城。

他白须白发,偻着肩膀,眼角额头尽是皱纹横壑,模样有些苦相,精神却是不错。康伯平日除了照顾玉芙伊,店里头的事情基本不做。每日也就抽着旱烟吆喝几声,在人群中维持维持场面。

“哟,苏小姐来了,快快快,里边请,我给小姐留了个好地方。”

脸上两个深深酒窝、始终挂着迷人微笑的欧阳雨槿在店里高声招呼着,将一位打扮精心、眉目含情的二八佳人领入人群角落中坐下。

“苏小姐今日是想要甜的还是咸的?”弯腰说话时候,乘机握住佳人小手,尾指在手心当中搔挠几下,叫对方又羞又喜,浑身发软,臊红的俏脸半天抬不起头来。

堂吃豆花羹的客人中,夹杂着许多豆蔻少女、二八佳人、丰韵妇人,大多醉翁之意不在豆花羹,而在两位跑堂身上。

跑堂之一,书生欧阳雨槿,玉药坊最早的伙计。他与玉芙伊、康伯一道来到此地,三人合力盘活了这间店铺。明面上是掌柜与伙计的关系,暗下则是四方阁的赏金卫。

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当年在来京路上,玉芙伊丛林偶遇冰寒症发作的欧阳雨槿。玉芙伊出针相助,随后想尽办法帮其医治,欧阳雨槿感激在心,遂决定陪在身边。当然,亦是书生贪恋美色的性子使然。只是日子相处久了,书生拈花惹草、掌柜眼睛容不得沙子,二人吵闹打骂已成家常便饭,妥妥的一对欢喜冤家。

同样负责跑堂还有木头燕一歌,别看他一张木头脸表情欠奉,偏生俊朗无比,再普通的伙计装扮也掩盖不了浑身散溢的英伟气息,引来少妇们的垂涎。

当年为替西燕报仇,燕一歌独挑煞手帮,与玉药坊众人不期而遇,还因误会而大打出手。随后燕一歌因先前恶战重伤被擒,玉芙伊不计前嫌替其治病疗伤,甚至发现其身上还有旧患余毒,一并清除。与众人相处日久,燕一歌逐渐被影响,最终选择留下。

厨房里干活的有两人,分别是负责磨磨和烧制豆花羹的南天子,以及负责煎药的林少楼。

呆子南天子,正常状况下为人憨厚老实、苦活累活一人独挑,从不抱怨,是玉芙伊最是喜爱的伙计。

当年她与书生接赏金令追踪杀人越货、臭名昭著的狼山七鬼,在华山山脚下,发现了头破血流、昏迷不醒的高壮男子。一探之下,还有气在,玉芙伊用金针将其救醒。男子只记得自己叫南天子,从山上摔下,至于为何摔下、还有从前种种,竟变得十分模糊,无从记起。

掌柜与书生二人没太在意,与南天子分手,继续追踪。想不到三日后,发现狼山七鬼尽数躺尸,动手的人正是南天子。原来,七鬼恶性不改,欺负几名村女,叫南天子撞见,愤然出手,眨眼功夫变成了真鬼。

见南天子如此厉害,又有脑疾,玉芙伊将其带回玉药坊,边干活边医治,转眼就是好几年。

胖楼林少楼,当年则是主动找上门来的家伙。

这圆头圆脑圆身的大胖子,一口气在玉药坊喝了七十八碗豆花羹,其中四十六碗甜的三十二碗咸的,完了还声称身无分文,愿意饭钱身偿,只要每日能喝到如此美味的豆花羹。

玉芙伊起初并不愿意,生怕林少楼将店铺吃垮。林少楼自己除了干活,还会一手暗器功夫,可以替掌柜看门守店、驱赶骚扰之人。玉芙伊将信将疑,命南天子试他一试。

一试之下着实惊艳,动起手来的林少楼仿佛变了个人似的,暗器千变万化、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使的十五千叶飞花手,急、密、诡、厉、狂,即便南天子的护体螺旋罡劲独具一格,应对的也颇为有些吃力。

就这样,林少楼被留下,成为了伙计之一。现在的他后悔不迭,莫说豆花羹了,时常连饱饭都没得吃。

欧阳雨槿多情风流、燕一歌英气逼人、南天子憨实耿直、林少楼插科打诨,并称新民坊四大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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