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闹事

欧阳雨槿浑身一僵。

“昨夜,又上哪处花丛厮混去了?”玉芙伊问的轻描淡写。

“绝、绝对没有!”欧阳雨槿赶紧喊冤:“昨夜回来,天色已晚,想着不便打扰掌柜,便径直回房睡觉了,真的哪也没去。”

“回房睡觉?”玉芙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里尽是玩味:“那昨晚你听见什么异响没有?”

欧阳雨槿心里直咯噔:糟糕,回答听见了对方必定深究;回答没听见对方必定更加怀疑,当真是左右为难。

再三斟酌,硬着头皮答道:“嘿嘿嘿,睡得太死,没听见什么响动。”

玉芙伊一把揪住他的耳朵,用力拧了个圈,恶狠狠道:“连隔壁马如花都能吵醒的动静,你竟然敢说睡得太死没听到,分明就在说谎。老娘有一阵子没教训,皮痒了是吧。”

“哎哟哎哟疼疼疼,掌柜快松手,掌柜饶命。”欧阳雨槿疼的眼泪刷刷直流,拍打着柜面告饶,急中生智脱口道:“犯病,昨晚犯病了,所以没有听见。”

犯病二字一出,玉芙伊果然急急松手,直接搭向他的脉搏。入手冰寒,脉象紊乱,颇为虚弱,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估摸后半夜吧。”

“怎不唤我?”

欧阳雨槿揉了揉鼻梁:“发的太快,没来得及。”

玉芙伊与他相处多年,自然知晓其体内冰寒症的厉害,毫无征兆,顷刻间冻成冰人,不由皱眉:“最近与人动手了?”

“回京路上遇上神秘杀手和御风九宿卫,出过几次手。”

关于他们完成南暮令的经历,昨晚南天子误闯浴房被收拾之后,曾细细与她说过。玉芙伊懊恼的跺了跺脚:“这跋山涉水的活,就不该让你这病秧子去。从脉象来看,残留在经络里的冰毒愈发厉害。”

见她着急,欧阳雨槿露笑安慰道:“没事没事,这不挺过来了嘛。”

“那要是挺不过来呢。”气话脱口而出,顿觉不妥,赶紧淬了几口,“不行,我得想办法帮你把那颗恶丹给消除才行。”

玉芙伊管欧阳雨槿体内作恶的那颗五彩元丹作恶丹,曾数度想将其消融,却始终不得其法。随着欧阳雨槿武道的不断精进,恶丹发作的次数在增加,冰毒侵蚀脉络愈发严重。玉芙伊害怕,哪一天欧阳雨槿克制不住,恶丹在体内引爆,将彻底回天乏术。

一顿龙蛇,写满整张纸头:“去,让胖楼给你煎药。”

久病成医,欧阳雨槿见纸上写满的都是火性药材,极苦极烈,五官顿时拧在一起:“掌柜的,这药也未免太猛了些,我怕虚不受补啊。”

“少废话,赶紧喝药去。”说话间,朝欧阳雨槿耳根伸手过去。

“还来?”欧阳雨槿吓的立马捂住:“掌柜手下留情啊~~~”

想不到玉芙伊只是轻轻捏了捏,柔声道:“方才弄疼了吧,叫你发病也不喊我,活该。”

“下回一定叫,下回一定叫。”

“还指望有下回?”玉芙伊不悦道:“赶紧滚进去喝药,店里的事别做了,回屋躺着,晚上给你烧好吃的补补身子。”

嘿嘿嘿,因祸得福,欧阳雨槿顿时喜笑颜开,正要贫嘴几句,便听店铺一头哗啦声响,桌子被掀翻,吓得四周客人尖叫逃避。

“这里谁人是掌柜,给老子滚过来!”

扭头看去,只见远处三、四张桌子,坐着十二、三位灰衣大汉,纷纷站起,正掀桌摔碗,闹的很凶。

欧阳雨槿幽怨的看了玉芙伊一眼,摇头叹气:“唉,又来了。”

那边的燕一歌过去正待询问,还未开口,便叫人抓住衣襟,直接推了出去。

蹭蹭蹭,连退数步,撞倒身后好几张桌子,人摔在地上哼哼,半天爬不起身来。周遭食客四下躲避,原本济济一堂的玉药坊,瞬间空处一片。

瞧着燕一歌如此无能表现,灰衣大汉们哄堂大笑。

“得,便宜倒是让木头给捷足先登,这回亏大了。”欧阳雨槿看得咬牙切齿,心中腹诽不已。

那些大汉们个个一脸戾气,模样打扮绝非善类,不是地痞便是帮派。玉药坊女掌柜生的如花似玉,打她主意的人数不胜数,总会借个由头惹事,好占便宜。想今日之事,一年到头时有发生,熟悉玉药坊的人见怪不怪。所以吓走的人不多,都围在外头看热闹。

四大伙计更是习以为常,谁让自个摊上个这般掌柜呢。不能暴露身怀绝技的身份,也就只能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日子久了,四人都不愿意当这挡枪鸟,遇事就躲、挨打就倒、事情交给最后一人解决,成了四人心照不宣的手段。

像燕一歌冲在前面,现在倒地不起,剩下的便是安心看热闹,省事的很,所以才叫欧阳雨槿嫉妒。

问诊的长龙也被搅乱,还在排队的几个邻居,王麻子、孙有金、田三安、杨关、李贵林、还有童秀才,呼呼全都挤到玉芙伊面前。

油铺的王麻子没当回事,抽着肿胀的眼眶:“刚说最近安生不少,转眼就有闹事的家伙跳出,玉掌柜别怕,有我王麻子在,管保他们一会过来赔礼。”

面档的杨关直接卷起袖子:“数你光说不练,玉掌柜瞧好了,老关这就去把他们打跑,别以为人多有用。”

杂货铺孙有金最是贼兮,眯着眼看了好久:“这帮人眼生的很啊,似乎以前没来闹过。”

包子铺的李贵林不屑道:“管他是谁,总该让他们瞧瞧,新民坊的人不是好惹的。”

“等等,”孙有金一把拉住:“我说怎么有些眼熟,我认得起头的那个瘦子,他们是上沙帮的人。”

“上沙帮?”童秀才抖一激灵:“孙掌柜有否看错了?”

“该是不错。”孙有金悻悻道:“上沙帮号称我们东城第一帮,掌管整个京城水路,帮众无数,听闻背后靠山来自皇城司。”

“我还听说,这上沙帮蛮横暴戾、手段凶残,但凡惹上他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童秀才语气发抖:“想不到今日闹到玉掌柜这里,该、该、该如何是好?要不,咱们报官吧。”

“报官有用吗,方才孙有金说了,人家的背靠皇城司,报了官家也不当回事。”粉档店的田三安没好气说道。

别的或许不知,但说起上沙帮,整个东城无人不晓,那都是一群横行霸道的主,老百姓根本惹不起。卷袖子的悄悄将袖子放下、握拳头的松开双拳来回搓手,众人一脸尴尬,不好意思再看玉芙伊。

玉芙伊娇笑:“诸位掌柜好意心领了,也不知道上沙帮的爷为何而来,且看看清楚再做打算不迟。”使个眼色,欧阳雨槿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垂头走了过去。

“诸位爷息怒,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欧阳雨槿冲到面前,点头哈腰,一脸赔笑。

“商量?”一位歪脸瘦汉趾高气昂的走出来,毫不客气的照着脑袋给了一下,扯开嗓子叫嚷道:“识相的,赶紧把你家掌柜叫来,今日这事不给我们一个交待,爷砸了你的店。”

欧阳雨槿捂着头,心里咒骂,嘴上却说:“不知这位爷怎么称呼?”

“上沙帮,翻江堂,朱大通。”

“上沙帮”三字一出,围观众人一阵喧哗。这东城第一霸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那朱大通见众人交头接耳、面露惧色,更是得意。

“哎呀,竟是朱爷!”欧阳雨槿夸张的大喝一声,将朱大通吓了一跳。

“怎么,你认得我?”

“不认得。”

“那你怪叫什么!”朱大通没好气道。

“虽不认得,可上沙帮的名头,如雷贯耳。”欧阳雨槿谄媚笑着,手舞足蹈说道:“放眼文安城,上沙帮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盖世大帮。小的虽非江湖中人,但对上沙帮的诸位英雄,那是相当的仰慕。一见朱爷,生的如此气宇轩昂、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小的顿有醍醐灌顶、眼冒金星之感。”

都知晓书生皮厚,可没曾想竟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一番话说的毫无廉耻可言,叫玉芙伊听的寒毛直立,阵阵发冷;康伯老脸一黑,干脆进了内堂,眼不见为净;地上的燕一歌双目一翻,似乎直接晕死过去。

“算你识相。”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歪脸朱大通听的舒服,面色缓和不少。欧阳雨槿乘机凑近问道:“敢问朱爷,如此生气为的哪般?”

“哼。”朱大通闷哼一声,小步来到端坐正中的一位彪形大汉面前:“这位,乃我上沙帮翻江堂堂主,翻江蛟蛟爷。蛟爷听闻你家豆花羹做的不错,今日特意过来尝尝。想不到,竟在羹里吃出了臭虫!”

“吃出臭虫?”欧阳雨槿一愣。

“怎么,不信?徐前,拿出来给他看看,免得说我们上沙帮冤枉他们。”朱大通朝蛟爷身旁一位塌鼻梁矮个汉子发话。

那叫徐前的矮个子将手中一碗豆花羹呈到欧阳雨槿面前,只见雪白的豆花上,蠕动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肉虫,份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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