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帝勤于政事,膝下只有五男二女。
大王子赵淳鼎,刚封作东宫太子,其生母苏妃步蔓华,乃当下最得宠妃子。
次子祐王赵淳祐,其母乃当今皇后,其身后是天下第一族李氏。
三子昌王赵淳昌,生母懿妃伍秀瑶,乃当年赵信义最爱妃子,可惜天妒红颜,在赵淳昌四岁时离世。
四女秀瑶公主赵煜,同为懿妃所生,与赵淳昌亲兄妹。懿妃离世时,赵煜刚出生不足一岁。
五子宝王赵淳和、六女长清公主赵乐、七子容王赵淳林皆嫔妃和贵人所生,年纪尚幼。
单说赵淳昌与赵煜,虽为兄妹,境遇却是天差地别。
不知为何,赵信义对赵淳昌极为不喜,甚至冷淡,打小不闻不问,早早将他赶出皇宫,留自己一人在皇城外头居住。如今赵淳昌年满二十,虽封号昌王,却毫无王子待遇,朝事官政与他无关,独有虚名,满朝上下无人尊敬,地位实在有些尴尬。
妹妹赵煜自母亲离世后,交由皇后抚养。谁都能看出,对这个女儿,皇帝是发自内心的的宠爱。从小到大,事事顺意,从未板脸。皇后观言察色,为讨好皇帝,对她视若己出,大哥赵淳鼎礼也是让三分,当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如今赵煜年方二八,独住在皇宫的煜延宫,号称“皇宫天霸”。
眼下赵信义一听昌王求见,笑完面色一沉,故意道:“他来作甚?”
梁九张是一脸的紧张,苦恼道:“奴才不知。奴才跟昌王说了,陛下正与国师谈论公务,不便接见。可昌王不听,已经在外头跪了大半个时辰。奴才实在没法,这才,才,才过来禀报。”
“一天到晚只会旁敲侧听,不务正业,朕不见。”
“昌王说要跪到能见着陛下为止。”
“那就让他跪,没人拦着。”
黄山不忍:“陛下似乎知晓昌王来此所为何事,想来已有数年不见昌王,见上一面,又有何妨?”
赵信义想了想,“罢了,今日看在国师的面上,姑且一见。宣。”
梁九张大喜,扯起鸡公嗓子:“宣,昌王觐见。”
不多时,底下太监领着位丰神俊朗的翩翩青年过来。
只见他头上束着金丝头冠,一袭浅黄色丝绸衫袍中领、袖、襟处绛色缝边,腰间明黄色束带,显得身材高挑匀称。见到皇帝,翩翩青年跪地行礼。
“儿臣拜见父皇,吾皇万岁。”
“起来吧。”
赵信义一脸严肃,语气变得生硬冷漠,全然没有父子间该有的温和:“过来见过国师。”
“淳昌拜见国师。多年不见,国师仙骨依旧。”堂堂王子,赵淳昌躬身朝黄山行了个大礼,语气诚恳,目光真挚。
黄山过来扶他,端详良久,微笑道:“一经多年,昌王已成翩翩君子,愈发英伟神俊,叫人欣慰。”
“淳昌冒昧,惊扰国师与父皇下棋的雅兴,实在不该。”
赵淳昌谦卑有礼,赵信义却不假辞色,不耐烦问道:“你急着见朕,所为何事?”
赵淳昌不敢怠慢,赶紧说出所求之事。
原来,今日他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无意听闻风辽国主递上国书,希望能与大周联姻,让自己的大儿子娶秀瑶公主为妻,两国修好。而赵信义似乎颇有意动,近日准备予以答复。
赵淳昌与赵煜虽分由不同养母抚养,毕竟血脉相连、情浓于血,对这位妹妹最是疼爱。一听赵煜即将远嫁,当下就坐不住,匆匆赶到惠宁殿,求皇帝不要答应。
“所以,你依着道听途说打探来的消息,跑到朕的面前兴师问罪?”赵信义语气不善。
赵淳昌大惊,慌张跪倒磕头:“儿臣不敢。”
“不敢?”赵信义摆出皇帝威严:“你若不敢,又怎会扬言要跪到见到朕为止?”
“儿臣万万不敢惊扰圣驾。”赵淳昌一阵惶恐,连磕了两个头:“儿臣只是觉得,煜妹尚且年幼,现在赐婚为时过早;且风辽亮子野心,对大周一直居心叵测,煜妹一旦嫁了过去,难保遭受欺辱,请父皇三思。”
“大胆!”赵信义闷哼一声,脸色阴沉的可怕:“还轮不到你来教朕做事。”
“儿臣不敢,儿臣有罪。”赵淳昌磕头如捣蒜。
“梁九张。”
“奴才在。”梁九张疾步来到皇帝面前,扑通跪下。
“去,替朕问问皇后,后宫里头何时成了妄议国事、乱嚼舌根的是非所在。着皇后务必将妄语者查出,处死效尤。”
“奴才遵旨。”梁九张高呼后退,准备领命办差。
“万万不可。”赵淳昌急忙拦下,恳求道:“父皇息怒,儿臣知错,求父皇收回成命。”
赵信义不去看他,“何错之有?”
“儿臣不该私自打探朝事,犯扰政之过。”
“儿臣不该臆断圣意,犯亵渎圣上之过。”
“儿臣不该只顾兄妹私情,犯弃国体不顾之过。”
“此事与皇后娘娘没有半点干系,错在儿臣。父皇要罚,儿臣甘愿一人领罪。”
赵信义冷哼:“记住,煜儿是你胞妹,亦是朕的女儿。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赵淳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张口无言。从觐见到现在,他一直在磕头告罪,赵信义根本没有给他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
旁边的黄山心中感慨:外人看来,这哪是什么父子,哪有半点父子情意。
“罚你回去禁足半年,半年里你不准进宫。”赵信义端起茶杯抿上一口,淡淡说道:“退下吧。”
赵淳昌闻言身子一晃:“儿臣……儿臣遵命。”磕罢头,起身朝黄山作揖,缓退几步,沮丧的转身而去。
梁九张朝手下太监宣平打了个眼色,对方会意,赶忙跟了过去。
黄山看他落寂背影消失在连廊尽头,不觉有些叹息。这位昌王,生性聪慧,性子亲和,平易近人,丝毫没有皇子跋扈作派,在他看来实属难得。可惜啊,皇帝不喜,纵有千般好,亦是枉然。
“陛下真的准备与风辽联姻?”黄山取下暖壶,替皇帝斟茶。
赵信义摇头:“区区风辽,还放不到朕的眼里。”
“那为何不与昌王明言?以臣看,昌王护妹,源自真心。”
“朕决定的事,何须与他交待。”赵信义不以为意,“倒是赵煜这刁蛮丫头,真以为朕会把她嫁到番邦,正跟朕生气,不肯见朕。不过这样也好,挫挫丫头的脾性,省的一天到晚在宫里给朕惹事。”
一提到赵煜,赵信义露出笑容。这令黄山又是一阵感慨:同样是兄妹二人,怎就水火两重天的境遇。
另一头,赵淳昌失魂落魄的往宫外走去,后头跟着弯腰的太监宣平。走到一处连廊拐角,四下无人,赵淳昌突然回头:“今日一闹,父皇心烦,近日应该不会宣煜妹觐见。”
宣平几乎跪下,一脸感激:“谢昌王救命之恩。”
赵淳昌将他扶住,有些惭愧道:“煜妹失踪,与本王有很大干系,是本王对不住公公。”
“昌王言重,昌王言重。”宣平一拜再拜,苦涩道:“当下之急,是赶紧把公主找回。否则,叫陛下发现,盛怒之下,奴才们只有死路一条。”
“我已派人四处寻找,一有消息,定会通知公公接回煜妹。”
宣平千多万谢,二人不好说话太久,恢复原样,一前一后,赵淳昌被送出皇宫。
立在宫门下,宣平仰天长叹:“公主啊,行行好,赶紧回来吧。不然,皇宫就要血流成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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