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军把我拽到一边，悄悄的从怀里掏出两把扳手，递给我一把（铁军的破自行车好坏，所以随身携带修理工具）。
我接过扳手掂了掂，然后对铁军说：“这玩意儿砸人一下可不轻，下手时可得注意点分寸。”
“没有事儿！”铁军说。
“靠！你们俩都有家伙什儿了，我呢？”王浩那个逼崽子不知道啥时候凑过来的。
铁军一瞪眼睛，说：“滚犊子！自己寻摸去！”
“切！小心眼儿样吧！”王浩蔫头耷拉脑的可地找起武器。
“刘闯过来！前面带路！”我冲长毛喊了一句。
长毛扶起车子走过来。
厕所里人真挺多，十来个人拿着棒子站在走廊里，看见长毛领我们几个进来，都主动让开一条道。
长毛走到里边跟一个穿迷彩服高个子说：“辉哥，人带来了。”
那个被长毛称为“辉哥”的转过身，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用力吸了一口烟，把烟屁股一扔。对长毛说：“让他仨进里边来！”那副模样真他吗欠揍。
铁军把手伸进上衣怀里，我知道他要干啥，用胳膊撞了他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
长毛看了我们半天，没敢吱声。
“走！进去撒泡尿！”我对铁军和王浩喊了一句，然后走了进去，也算给长毛解了围。
“辉哥”两边各站一个男生，也不是啥正经货，手上也拿着棒子。他们仨把一穿白色夹克的学生半包围起来。
“哪儿的？”辉哥问白夹克同学。
“三……颗树的！”白夹克同学声音有些发颤，显'得有些害怕。
“叫啥名？”辉哥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得瑟，简直得瑟的不能再得瑟。
“白天！”
“啥？没听清，再说一遍！”
“我姓白，叫白天！”白夹克同学说。
“白天？你他妈咋不叫黑夜呢？你妈肯定是白天生的你对不对？哈哈哈哈。”辉哥嘲笑道。他身旁的两人也跟着笑起来，走廊那边也有人附和。
“知道这里规矩吗？”辉哥问白天。
“不知道……啥……啥规矩？”白天蔫巴登地问道。
“不知道哇？不知道没关系。”辉哥朝旁边一个男生歪了下脖子，然后说：“马权，告诉这小子，啥叫规矩！”
那个叫马权的摇头摆尾往前走两步，拎着白天的耳朵说：“**崽子！你给我听好喽！要想在这个学校好好上学念书，必须按时给辉哥交抽烟费，不多，一个礼拜五块钱。交了啥事没有，不交，削你个鼻青脸肿。听明白没？”
“听……听明白了！”白天哆哆嗦嗦的说。
“听明白了就好，”辉哥拍了马权肩膀一下说。
马权退到一边，辉哥继续说：“掏钱吧！”
“没……没有钱！”白天说。
“啪——”辉哥给了白天一记响亮的耳光。
“草你吗的！耍老子呢？是不是？”辉哥指着白天的鼻子骂道。
“没……没有！真的……辉哥！明天……明天给你带来，行吗？”白天捂住脸，怯生生的说。
“明天？行！明天就明天，辉哥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记住了，明天把钱带来！只要按时交钱，今后这个校院里，我李成辉罩着你。”辉哥说。
“谢谢辉哥！明天……明天一定把钱带来。”白天点头哈腰的说。
“滚吧！”辉哥嘴角一撇。
白天如遇大赦，低着头匆匆走出厕所。走廊内传来一片哄笑声。
厕所里除了辉哥的人，连我、铁军、王浩算在内，一共还剩下六七个人。
辉哥环视了一下我们几个人后，走到一个小胖子跟前。那个小胖子身材和王浩有一拼。
“叫啥名？”辉哥又点了一颗烟好，然后问道。
“腾飞”小胖子说。
“卧草！今儿咋了，名字一个比一个牛逼！”辉哥嬉笑着说。然后伸手掐着小胖子的脸，继续嘲讽道：“就你胖成这逼样，还想腾飞，能机巴飞起来吗？”
那个小胖子倒是有几分胆量，目光直视辉哥，然后把辉哥的手扒开。
辉哥有些意外，和腾飞对视了几秒钟，便把目光移开。这个过程我都看在眼里。按照我老叔传给我的经验，我断定这个辉哥其实就是个纸老虎，好对付。
辉哥咳嗽两声，显然是在掩饰内心的慌张。
“知道这里的规矩吗？”辉哥问腾飞。
“知道！”腾飞回答的很干脆。
“哟！挺透漏（痛快）啊！知道就好，不用我啰嗦了！赶紧地……”
“没有钱！”辉哥没说完就被腾飞打断。
“哎呀卧草——”辉哥有些惊讶。
“你啥意思啊？是不想交啊？还是和刚才那个一样，今天没带啊？”辉哥说。
“凭啥给你交钱！”腾飞说。
“哎呀！**崽子！是个茬儿——兄弟们！”辉哥骂了腾飞一句后，冲走廊喊了一句。
从走廊里齐叱咔嚓挤进来十多个人，厕所里面顿时显得有些拥挤。
“这小子太他吗牛逼了，兄弟们给我干他！”辉哥喊道。
那帮家伙刚要动弹，王浩“嗷唠”喊了一句：“等会儿！”
辉哥一愣，看了看王浩，说：“咋地！你啥意思？”
王浩笑了笑说：“辉哥，不就是五块钱吗？这位兄弟的钱我出了。”
“呀嗬——你挺大方啊！”辉哥冷笑一下说。
“四海之内皆兄弟嘛！”王浩陪笑道。
以我对王浩的了解，他这个时候插一嘴，那是准备马上要动手了。我没打算拦他，反正今天这一架是躲不过去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王浩挑个头也好。
“来！过来！”辉哥冲王浩摆摆手说。
王浩嬉皮笑脸走到辉哥面前，还给辉哥行了个礼，喊了一声“辉哥！”
这是王浩惯用的招数，先麻痹敌人，然后出其不意一招制敌。我和铁军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若无其事的朝辉哥那伙人靠近。铁军两手插在裤子兜里，这是他打驾之前的招牌动作。
“小子，既然你这么大方，我也就不客气了，掏钱儿吧！”辉哥对王浩说。
“诶！好嘞！”王浩痛快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把手伸进上衣拉链里。
辉哥洋洋得意回过头看了看他那帮兄弟，表现骄傲的不得了。可是等他转过头来时，他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钱，他只看到王浩手里的半截板砖迎面糊过来。
“卧草你吗……”
“——”王浩手里的砖头结结实实拍在了辉哥脸上，没有多大声音。只见辉哥身子软绵绵的像面条一样倒在地上。
辉哥手下那帮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和铁军也出手了。铁军那两条长腿真不是白给的，一脚踹倒一片。我再上去继续踹，不给他们站起来的机会。王浩抡起手里的砖头，左右开弓，一顿乱拍，对方又好几个人挂了花。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对方的人被我们撂倒一半，剩下的人也反应了过来，挥舞着棒子“唔嗷”地朝我们抡过来。
我和铁军也拿出扳手，和他们撕拼起来。那个叫腾飞的小胖子也加入了我们的阵营，捡起一根木棒，朝辉哥手下那帮人抡起来。
厕所里本来面积就不大，十五六号人在里面打架，喊叫声、骂娘声、棍棒磕碰声，连成一片。声鸡飞狗跳、棍棒乱飞，那场面可想而知。
混战中，王浩一脚踩空，差点没掉茅坑里。我脑袋挨削了两棒子，有点发晕。铁军身上挨了好几棒子，但是他皮糟肉厚，根没事人似的。
我、铁军、王浩还有后加入的腾飞，已经打红了眼，手里的扳手、砖头、棒子都抡圆了。也不管他脑袋还屁股还是腰，得哪削哪。
最后把他们都打服了，棒子都扔了，求我们别打了。王浩还不同意，扯个嗓子喊不服不再接着干。
我拉了王浩一把，说：“人家都说服了，拉倒吧！”紧接着我又对那伙人说：“我们只想好好念几年书，不想干仗惹事，今天的事没办法，都是你们那个辉哥逼的，非要跟我们要什么抽烟费……”说到这我转身看了辉哥一眼，那家伙趴在地上，身体一抽一抽的，地上一大摊血，是从鼻子淌出来的。我的心咯噔一下，心想王浩这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不会整出人命来吧！
心里是这么想，但是表面上我还是故意装作镇定的说：“仗干成这样，咱们两边都挂了彩，就都机巴消停地吧！该看病看病，该治伤治伤。都说这镇中学是个小江湖，那咱们就是江湖人，江湖人就按江湖规矩办，打仗不报警，受伤不讹人。你们看咋 样？”
“行！行！行……”那伙人连忙答应，然后一个扶着一个狼狈不堪地走走出厕所。
王浩又上来损道：“就你们这帮怂种，还机巴混呢！死都不知道咋死的！记住啦！要是不服气随时来找我们！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叫杨帆！”说到最后一句，突然把手指向我，然后报出我的名字。我当时那个气呀，要不是脑袋挨了两棒子，有点晕，我非得上去踹他两脚。
战斗结束了，最后的战果是：我脑袋被削出两个大包。铁军右手手背干肿了，同时裤裆扯开线了，走路时两条雪白的大腿时隐时现。王浩那个王八蛋居然没有受伤，不过他踩了一脚屎，我的心里总算平衡了点。腾飞的鼻子干出血了。
虽然这一战我们也吃了点亏，不过李成辉那伙人更惨，十来个人里面有七八个脑袋上都缝了针。最惨的还是李成辉，失血过多不说，听说血还呛到了肺子里，差点小命不保，而且还留下了后遗症。
那个叫腾飞的小胖子，后来成了我们的铁哥们，尤其是和王浩，两人近乎的不得了。由于王浩那次在厕所里报出了我的大名，所以那一战以后，我成了自强镇中学的公众人物，杨帆的大名响彻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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