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

一切的混沌好像终于有了尽头,尽管周围的温暖让人沉醉,但漫无目的漂泊总会结束。沉重的压迫感骤然一松,竭力想睁开眼睛,想看见什么,什么都好,想结束漫长的黑暗,看见哪怕一丝不同于黑暗的东西。

光线慢慢的进入瞳孔,周围的一切也开始染上颜色,耳边也开始出现一些嘈杂不理解的声音,触感慢慢清晰,喉咙里也好像堵了什么想要声嘶力竭的释放,终于眼中的光,颜色,开始慢慢清晰,终于,他看见了,他人生中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双眼睛,金色的眼眸,不知蕴涵着什么样的情绪,但这双眼睛让他感受到了人生开始之初的第一种情绪,恐惧,深深的恐惧,无法言喻的恐惧,这种最原始的情绪激发了最原始的本能,一直压抑与喉咙深处的哭嚎释放,但这种宣泄远远无法消除现在的恐惧,他本能的用手向前挥去想让那双眼眸消失,初生的稚嫩的手挥过,却好似挥过一层幻象,但那双眼睛中的情绪却开始改变,后来的他才理解那种眼神,愤怒,无比的愤怒,他的挥起的左手臂感受到了一股无法忍受的痛感,随后便失去了知觉,软塌塌的垂下。

无比的恐惧逐渐加深,他稚嫩的大脑无法解释,无法消除,无法承受这种恐惧,本能的退让了,他闭上了双眼,回归了黑暗,让他开始感觉安心的黑暗,只是无意义的嚎哭,但他的左手却从原本突然无知觉的手腕起开始蔓延一种痛感,随着他的哭声向上蔓延,逐渐到了小臂中段,而且还在向手肘,向上蔓延,就在快要到手肘的时候,好似脑海深处有一个声音传来,“沉默!沉默!”他理解不了这两个音节是什么意思,但却好像已经懂了似的压抑住了哭声,疼感的蔓延开始减慢,但却没有停止,只是开始一丝一毫的向上蔓延,虽然不再蔓延,但是痛感却开始骤然加剧,他想要宣泄,却仿佛压抑也成了一种本能,只能在无边的,好似没有尽头的痛苦中,黑暗中,沉沦。

又有杂乱声音传来:“左手臂在逐渐坏死,缺氧,他的眼睛流血了,怎么办,不会夭折吧?……”杂乱的声音不断响起,他感知到脸上有液体流过的触感,眼睛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生长,直到充满整个眼眸,手臂上的痛感到了某一个界限后骤然消失,一切好像轻松了,有种温暖的感觉突然出现,呼吸慢慢减弱,“就这样睡下去吧,睡下去吧,一切就都会结束了,不会再有痛苦,不会在有恐惧,一切都会结束。”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种想法,他感觉意识在逐渐消失,一切最终好像要归于虚无。

突然,他的脑中的恐惧无限加剧之下一种情绪突然冒出来了,愤怒,莫名奇妙的愤怒,无边的愤怒!这股愤怒如同他无边黑暗的世界中冒出来了一团炽热明艳的火焰,照亮了身周的一切,火焰炽烈燃烧,向他的全世界蔓延,他用另一种方式。“看”到了周围的一切,世界开始出现了轮廓,但也仅仅是轮廓,火焰的蔓延停止在了以他为中心的十米方圆内,他能“看见”的也就只有这十米,除此之外依旧是一片黑暗,火焰停止了蔓延,但愤怒没有,在这无法抑制的愤怒中,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要我恐惧!要我痛苦!要我回归这无趣的黑暗!要夺去我世界的颜色!要我的世界只有这十米的轮廓!”本来快要停止的呼吸慢慢急促,心脏的跳动加速,血液奔腾!怒火滔天。

下个瞬间,一个声音闯进了周围本来杂乱的一切,“别吵了!左臂准备截肢,上氧气,眼睛详细检查一下再做决定,准备手术,我主刀,也作为父亲签字同意这场手术!”周围突然安静,他的世界中人影闪动,他被放到了什么上面,上方白茫茫的一片渐渐有人影靠近,站定,“麻醉,氧气…..”他左方的人影开口,左臂被什么刺入,一股液体注入进来,意识模糊,重归于黑暗。

十七年后,海城中心医院,眼科,诊室内,陈墨右手摩挲着手杖,手杖冰凉的温度好像也深入他的心里,他提起勇气,半转身对站在他身后的父亲说:“老爹,其实没事的,我习惯了。都这么久了,我也知道几乎没有治好的希望,只是我一直有个愿望…..”陈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圈也有些发红。

陈极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说吧,特地要我来陪你检查,又有什么事要我和你妈说。”陈极随即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可别太离谱,之前给你定制手杖就让你妈念叨了好久…。”嘿嘿,陈墨发露出了一个憨憨的笑容。“老爹,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老妈一定会同意的,就是我去说老妈感情上可能会有点激动….”说着陈墨又露出了一个憨厚老实的笑容。

陈极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觉得等会下班回去路上可能要买个榴莲,免得再出来一趟。“说吧,你准备干啥,哦,等会回家路上记得买个榴莲….”“老爹,不要这么悲观嘛,万一这次是键盘呢?”………,陈极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儿子,转身准备离开,“老爹,别走,别走,其实我想把这玩意染成白色的。”说着陈墨右手指向自己天生颜色偏棕色的头发,陈极无语,“回去路上记得买榴莲,路上小心车。”说完陈极就出了诊室回自己办公室去了,心里还盘算着晚上能不能去哪个朋友家借住一晚……,陈墨站在诊室里,听见了老爹的话和关门的声音,低下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低声念叨“抱歉,老爹”随后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淡淡微笑,向身后办公桌后一直坐着的一个中年人打了个招呼,“林叔,我走了,谢谢了。”林叔笑了笑,“小事,不过你们家有意思啊,隔三差五你门爷两就要睡几天沙发。”陈墨一脸坚定“陷阵之志,有死无生。”随后就出了诊室。林叔无语。

陈墨,今年十七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五官端正,长得很清秀,就是气质有些阴冷,可以说他至今的人生都很冲突也很悲惨,他很笨,直到六岁才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开始能够走路,但他也很特殊,他的记忆从出生之前开始,脑海里的思考好像从来没停过,甚至他需要睡眠休息的时间也很少,一天只需要休息三到五个小时就能保持充沛的精力。但他的身体却很虚弱,他也尝试过锻炼,但锻炼好像对他的身体没有用一样,力气没有增长一点,体能也依旧很弱鸡。只是感冒生病的次数减少了很多。

可能命运自陈墨出生起就不喜欢这个少年,发泄般的把厄运宣泄在刚出生的他身上,他出生时眼睛因为不知名原因受到了巨大创伤,左手臂上臂往下坏死甚至还在向上蔓延,为了保住他的命,他的父亲,这家医院的主治医师,给他截了肢,保住了他的命。出生时深深的恐惧,和莫名的剧痛让他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拒绝交流,拒接接触,拒绝一切。

因为对外界的恐惧,他不敢睁开眼睛,眼睛的伤加剧了,他瞎了。剧痛伤到了他的大脑,他患上了无痛症,他也曾想面对恐惧,但这时,他睁开眼睛也没有机会去面对了。他恐惧,但命运甚至剥夺了他直面恐惧的机会。他不敢说话,他不敢确定那双眼睛还在不在。他只能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沦。

但他也很幸运,父亲偏执的给他取名陈墨,好像这个名字能庇佑他什么,父母很爱他,一直默默的用自己的方式治愈着他,温暖着他,想给他在无边的黑暗中带来些许的温暖。他终是没有沉入深渊,父母的爱把他在深渊的边上的心,温柔但有力的拉了回来。他学会了勇敢。厄运好像也放过了他。

但厄运好像是想在放过他之前再给他的人生添上一笔,六岁那年,在带他定期检查回来的时候,地下停车场,他们一家遇上抢劫,两个一身酒气混混打扮的男人,拿着两把水果刀,把他们堵在了车前,刀抵在了陈墨父母脖子上,“喂,看你穿这么好,开这么好的车,拿点钱给兄弟们花花吧。”酒气喷在陈极脸上,脖子上传来痛感。但陈父和陈墨母亲没有慌张,都一脸怜悯的看着这两个人。陈极叹了口气:“唉~,你准备要多少。多了我身上可没带。”“啊?你这是什么表情,啊?看不起我们吗?不想活了是吧?”混混拿着刀在陈极脸上拍着,面目狰狞。

另一个混混更是直接推开了陈墨母亲,一把抓住陈墨。刀抵在脖子上,大吼:看不起我们是不是?信不信一刀把你儿子弄死?赶紧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陈极脸色沉了下来,陈墨母亲更是想把陈墨拉回来,“关孩子什么事?钱都给你,把孩子放开!”“混混怒火攻心刀乱挥着,死女人,不拿钱就弄死这小屁孩!”

刀乱挥着,陈墨母亲生怕伤到陈墨。不顾一切的扑过去,一点血色飞起,但陈墨母亲好像没感觉到一样,一把抱住陈墨把他护在身下。这时陈极突然暴起,一手擒住面前混混的手腕,用力往下一顿,刀落,飞起一脚直接踹在混混小腹上,混混倒飞倒地。陈极则看都没看,直接冲向正挥刀准备刺向陈墨母子的混混,混混的刀刺到一半陈极就已经冲到近前,一脚踢向持刀的手腕,咔的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声传出。陈极面无表情,一拳击出,混混整个身子快要弯成v型,一声惨叫卡在嗓子里还没叫出来就昏了过去。

陈极管都没管混混,蹲下来紧张的问:“老婆,没事吧,伤到哪了,孩子没事吧?”陈极可是看着一抹鲜血飞出来,简直目眦欲裂。陈墨母亲声音有些颤抖,“小墨,没事,没事。妈妈在。我没事,就是手划了一下,不要紧”说着看向了陈极,摇了摇头。陈极看着陈墨母亲手腕依旧流淌着鲜血的手腕处,一言不发,赶紧跑去汽车后备箱取出药箱,给陈墨母亲包扎。陈极看着绷带都盖不住有血渗出来的伤口。面色无比的慌张,眼角有泪水流出,陈墨母亲抱着陈墨,温柔的看着陈极,在他脸上轻吻了一下,柔声说:“没事,小墨也没事。都没事。”这时一直低着头浑身颤抖的沉默突然抬起头,陈墨母亲惊声,“小墨,你怎么了!”只见陈墨仰起的稚嫩的脸上眼睛睁着,一片血红,没有一丝眼白,脸上也满是血迹。陈墨仿佛没有听见母亲说话,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声音仿佛来自九天之上。“妈妈,我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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