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下午14:50,飞机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成功抵达西雅图这座充满活力的城市。
我睁开一直紧闭着的却又没有一刻真的合上的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我有飞机恐惧症,如果此行不是为了过来看我那十年如一日深情永不变爱着的泰勒斯威夫特的演唱会,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和飞机这种东西有任何关系。
刚解开安全带,准备站起来取行李的时候,突然感觉我的衣角一端被什么扯住了。扭头一看才发现和我同行的小伙伴陈一可此时脸色青白,正微张着嘴努力地喘着气。
我慌了,此刻也顾不上她为什么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了。赶紧先把她的身体扶着向前倾,长按服务铃呼叫空姐。
正是下飞机的高峰期,但舱门还没打开,乘客们一个个堵着走道显得嘈杂又拥挤。
我只能扯着嗓子喊“麻烦大家散开一些,我的朋友哮喘犯了……”
然而我低估了某些人的人性,人群倒没怎么散开,竟还有个男人不屑的冷哼一声:“哮喘而已,又不是心脏病。”
我顿时那个火啊就蹭蹭蹭的,对着人群就吼了一句“那你他妈的知道邓丽君怎么死的么?”
乘务长赶过来的时候询问了一下情况,但毕竟不是专业医生。而且飞机上也没有备用哮喘的药物,氧气瓶倒是有。可是给陈一可这货用上了以后并没有任何好转,听着她那越来越浑浊的呼吸声,我怀疑她随时都有撒手人寰的可能。
就在我急的快要掉眼泪的时候,一个如天使般的声音出现了。
“你好,我是医生,可以让我看看吗?”
一听到“医生”这个词,我突然就理解了什么叫作“绝处逢春”。
然而我一抬头,和那个医生对视上之后,两个人皆是一愣!
那不就是我从小玩到大又满打满算暗恋了十年的青梅竹马时木么!
虽说如此,但是我们已经五年没有见过了。他显然也没有和我叙旧的打算,径直绕过我蹲在陈一可的面前,扒着她的眼睛检查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捏着氧气瓶,一只手绕过她的颈侧帮她按摩穴位,头也不回的不知问我还是问乘务长“救护车叫了吗?”
“叫了,已经报告机长了。”
乘务长的话音刚落,一道熟悉且颇有些冷漠的声音又如惊雷一般炸响在我的耳边。
“救护车现在赶过来太浪费时间了,我的车就在外面,坐我的车,已经和医院那边打好招呼了。”
飞机上的乘客已经下的差不多了,仅余的一些乘客里大概有女生,我清晰的听到了那不知是夸人还是骂人的低呼:“卧槽,好帅啊……”
她们大概也没想到有生之年坐飞机还能在机舱里看到机长!何况,这个机长长的还贼帅!
要怎么形容那种帅呢,相信大家都认识后来因为《东宫》火起来的陈星旭吧。他就像是陈星旭和日本第一美少年柏原崇的结合体,既有陈的眉眼端庄,亦正亦邪,又有柏身上的那种少年气和易碎感。而且,他还有一双华人当中极其少有的淡蓝色双眸。这种眼睛放在一般人的脸上根本招架不住,甚至会显得有些怪异。然后放在他的脸上完全不会,因为他的五官足够立体深邃,那双不一样的眸子反而成了点睛之笔,衬的他的眼睛更加的幽深沉静。
此刻,他就站在离我不足两米的地方,如一件美丽的艺术品落入凡间。然而我却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因为我曾亲手打碎过这件美丽的艺术品……
温柏懿,我曾交往过三年的前男友。
王菲《流年》中唱过的那句“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大概就是为旧情人多年以后重逢而唱的。
当我和时木合力将陈一可抬上温柏懿的车时,我都还没反应过来这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内我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我刚想在后座坐下帮忙拿氧气瓶,只见温柏懿对着一旁的乘务长微颔首道:“你坐后面。”而后看向我,不容拒绝道:“你,前面。”
真的不是我自作多情,不是,这都啥时候了,这人不会还在吃我和时木的陈年旧醋吧?
车在西雅图这座陌生的城市飞快的疾驰着,车厢里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的陈一可的喘鸣声。时木偶尔也会说几句话,只不过那不是对我们,只是对陈一可状态的变化进行恰当的指令。
原本要去看女神演唱会的激动之情现下已完全被沉重的心情所取代。我低垂着头,显得很沮丧,却在低头的那一霎那看到我的座位正前方贴着一张已经有些模糊了的座位帖。可是即使再模糊,我也认得它。
因为那是我亲手贴上去的,上面写着“小祖宗专用座。”再瞥一眼方向盘上的车标,果不其然是凯迪拉克的花冠盾形徽章。
大三的时候,温柏懿靠着自己赚来的不知道第几桶金买了人生中第一辆车。他喜欢路虎、迈巴赫。但他却买了凯迪拉克,不是因为他买不起,仅仅只是因为我喜欢。
这辆车与其说是他买给我们的,不如说是买给我的。
当时陈一可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她说“你家温柏懿那么受欢迎,他现在又开车上下学,肯定会有女生想蹭车,你可要时刻宣示自己的主权啊。”
当她从淘宝上给我买了不下二十条的座位帖非逼着我选一条以后,我在一众“老婆大人专用座”“无敌小宝贝专用座”“甜心小仙女专用座”……中选了一条还算比较正常的“小祖宗专用座。”
第二天温柏懿看到那条我偷偷粘上去的座位帖,嘴角的笑竟一天都没下来过。他虽然没说什么,但我却羞愧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那时掐着他的脸警告他不许再笑,他却把脸凑过来亲了我一下,手放在我的发顶说:“小祖宗,我开车的时候请不要乱动,会出‘车祸’的。”
说来惭愧,那是我和他交往半年以来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我也以为我终将会爱上他……
车很快到了目的地,医院门口已经有医生在候着了。看着陈一可被抬上担架床,送进急救室,我那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了下来。
“为什么坐飞机不带药?你明明知道陈一可有哮喘。”
话是时木问的,他斜靠在墙壁一角,双手插在衣兜里,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显得很是疲惫。
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他的语气其实很平淡,但我却从中听出了责怪的意味。
我没法说是因为陈一可告诉我她的哮喘早八百年好了,她还给我看了她的诊断单。没做到缜密的思考她话中的真假,没能有备无患的把她的药带上终究是我的疏忽,所以我只能自责而又抱歉的说一句“对不起。”
时木抬头扫了我一眼,那一眼里大概有厌恶之类的东西瞬间就刺痛了我。
我险些有些站不稳,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
宋诗诗,你可真矫情啊,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当初亲手斩断这段友情的不就是你自己么?
就在这时,我感觉我的肩膀似乎被什么环住了。
是温柏懿,他的身上带着些微的凉意,然而却总是能给我一些安抚性的力量,他说“我在,别怕。”
时木很显然并不想看我们这对旧情人分开多年的“恩爱”场景。他有些烦躁的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去了楼道间。
急救室的灯总算熄了,医生用纯正的英文和温柏懿交流着一些什么,大概是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事后还要做一些检查之类的。
当陈一可被推出来后,她虽然戴着氧气面罩,但在看到被温柏懿搂着的我时,那一双死灰般的大眼睛瞬间被熊熊的八卦之火点燃了。我怀疑如果不是顾忌医生还在的情况下,她能一秒摘掉氧气瓶跳起来质问我“你他娘的是不是和温大帅哥复合了?”
我此刻也才想到转身避开温柏懿放在我肩膀上的手,我说“今天谢谢你。”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吐出来的字更如结了冰茬一样:“不谢。”
温柏懿跟着我们到了普通病房,我很是尴尬。一方面为他帮助陈一可处理好所有的住院事宜感到感激,一方面又实在不明白他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陈一可也很懵逼,她现在算是活过来了,眼珠子咕噜噜的在我和温柏懿身上来回打转。
我问她有没有感觉好点?她只是点点头,并不讲话。
啧,这货关键时刻不仅会掉链子,还会变成哑巴。
陈一可趁着温柏懿不注意,拼命向我使眼色,意思就是让我赶紧把他打发走。感觉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和我“探讨”今天发生的所有事了。
不是我不想让他走,只是以前可以毫无顾忌说话的人隔着时光的洪流再次面对着,连说一句“你还好么?”都需要莫大的勇气了。
我都忘记了此刻病房里还站着一位人物,是机上的乘务长。她大概感知到了这个病房里不可言说的暗流,便假装干咳了两声说:“机长,现在陈小姐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你也飞行了这么久。如果你还是不放心,要不先回酒店休息一下,换个衣服,再来探望?”
她这话说的实在是婉转,我很感谢她能站出来及时救场。温柏懿点了点头,也没和我说任何话就走了出去。
我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病床上,陈一可拼命地扯着我的膀子晃啊晃“怎么说怎么说,今天可算是活久见了,您准备和哪位再续前缘,提前透露一下呗?”
我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有你这个绊脚石在,我大概只会孤独终老。”
她蔫了气“别这样嘛,话说今晚的演唱会我也去不了了,你要和哪位去,我把我的票送给他!”
什么演唱会?我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我把陈一可的鸡爪扯下放好,让她多休息,少说话。
我意识到时木还在楼梯道里,便和陈一可说我出去一下。不知道他有没有走,他这次来西雅图又是干嘛的呢?
我没有在楼梯道里找到他,便绕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正值五月,医院里的绿化做的很好,有一棵树上结满了粉色的花。我对草木并不了解,就只是单纯的觉得它很漂亮。
而我找的那个男孩子就站在树下,我想过去就今天陈一可的事和他说一句谢谢,但是却看到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板正的西装都掩盖不住邪魅气息的男人。
那是唐泽,时木的男朋友。
我年少的时候总觉得时木不喜欢我也好,我未来面对的是一群身材火辣,长相精致的美女也罢。但我就是没想到我的情敌竟然是一个男人!他们竟然还两情相悦。这就等于我本来给自己判的无期徒刑直接被毙成了死刑。
他似乎看到我了,脸上有一刹那的惊讶。不知是为了向我宣誓主权还是单纯的惩罚时木还和我有联系。总之,他当着我的面吻了时木。
无论是在和温柏懿交往的那三年,还是分开的这三年里,我曾不止一次的暗示自己我对那个男孩子已经没有任何杂念了。但是为什么现在看到他们在我面前亲热时,我还是会有种心肌梗塞的感觉呢?
放在心底那么久的人原来真的没有办法轻易放下。我能做到逃避,但我的心却没有做到。
简媜说:“让懂的人懂,让不懂的人不懂,让世界是世界,我甘心是我的茧。”
十年了,陈奕迅都老了,我却还没有从这团茧里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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