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路疾驰。穿过一条街,才稍稍放慢了脚步。
我递给小天一块干毛巾:“你和道长大人配合得不错呀。”
“那是,”小天擦了擦汗,把湿毛巾搭在肩上,“道长可欠着我一个大人情呢。”
说着,便跑到了小云家门口。老奶奶赶忙开门迎接:“小姐、少爷请恕罪,都是我们两口子没有管教好这小丫头片子,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小天摆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麻烦见了我,那都得靠边站。”“小云怎么样了?”我问道。
“她好得很。老头子把这小丫头片子给拽回来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闯多大的祸呢。”老奶奶边招呼我们进屋歇息,边端上一盘热乎乎的年糕,“小姐、少爷连早饭也没吃,想必现在已经饿坏了罢。快吃点吧。”
我心中郁闷,说道:“小云她人呢,现在何处?”“在后院呢。”老奶奶伸手指着那间卧室。我和小天走过去,推开门。
只见小云跪坐在地,满腹委屈,泪眼汪汪。老爷爷气愤不已:“你这小丫头片子,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我快步上前,挡在中间。老爷爷急忙停住脚步。我扶住他,以防其摔倒。小云见状跳了起来,大声哭喊道:“我也没想到今天会是这个样子嘛,下次注意,下次我一定注意,成不成?”
我也点点头,劝说道:“老爷爷,小云她也肯定不是故意的,既然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您就好人做到底,暂且饶她这一回。若是日后再犯,再严惩不迟。”
我顺着老爷爷起伏的胸膛,慢慢舒通他的气。
“也罢,”老爷爷丢下木棍,后退一步,向我行大礼,“小姐和小少爷能安然无恙,实乃一大幸事。老夫这就下厨,为小姐、小少爷接风洗尘。”
我掏出手帕。小云摇摇头,用脏手扒拉了一下脸庞,笑容灿烂:“今天谢谢你,叶姐姐。”话毕,她挑出几坛酒,说是要送给我,以表谢意。小天急忙来抢走那几坛,两眼放光:“她不爱喝酒——如此盛情,岂能拒绝?我就代为收下了。”
小云突然后撤几步。小天扑了个空,踉跄一下,惹来众人笑声。“堂堂邢大侠,居然也会有逃跑、摔倒的时候啊?!”小云把酒坛塞到我手里,笑道。小天面红耳赤:“这叫做……哎,你这小丫头片子,什么也不懂就别乱说。对了,你的那个什么……天儿哥哥,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啊?”
小云坐下来,背倚门框,老老实实地交代:“天儿只不过是他的小名而已。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我曾经救过他一命,他也说过会找机会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叶姐姐,我觉得他不是坏人。”可他真真算是一个怪人。我心道。“那你还能联系上他吗?”小云摇了摇头。
小天忽地拍手:“小丫头片子,这第三件事儿,就是我们还有一些疑问,想去问问你的天儿哥哥,你可愿帮忙?”“好,”小云也十分爽快,“我可以帮你们去问一下——如此,你总该告诉我少帅到底何时来了吧?现在,立刻,马上!”
小天清了清嗓子:“后天,灯会前。只不过少帅要赶着回京都复命,怕是不会逗留太久。”
只见小云喜上眉梢。一蹦一跳地原地打转。“不给你的天儿哥哥报信吗?”我问道。小云略有些吃惊:“报信?他早就离开这里了。哦,对,我要赶紧去告诉我的好朋友们……”小天顿时兴奋起来:“好朋友们?喂,小丫头片子,你等等我——”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我笨手笨脚地模仿了无数次,效果却总是差强人意。老奶奶一边飞快地制作莲灯,一边耐心地指点我:“小姐,静下心,一步一步地,慢慢来。”我轻轻点头,重新照猫画虎一番,仍是无果。
小天悄悄靠近,宽慰道:“你就放心吧。师父乐善好施,广行仁义。正所谓好人必有好报,吉人自有天相……”我叹了一口气。
小云趴倒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嘴里默念道:“五、四、三……”数到最后,她突然跳起来,来回拉扯着我的袖子,大呼小叫:“叶姐姐,邢大哥,到点了,咱们得赶快走啦,少帅就要来啦,再晚可真就看不到了!”我只得放下手里的一堆半成品,随她们一起去看看热闹。
尽管我们晃晃悠悠地绕过一条街,却还是来得好早。为了打发时间,我们慢慢悠悠地走到城门口,回头看去,府兵陆续到位,我们才又晃回小云精心挑选的绝佳观看位置。
府兵们分成两列,站在两旁,费力地拦住躁动的人群,给中间留下一片很大的空地。我们横着站在最前排,前有府兵的压迫,后有人群的挤压,简直苦不堪言。小天“嘿嘿”一笑:“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你暂且忍一忍吧,你看这小丫头片子多激动呀,咱们就别太扫兴了。”
我见小云不停地伸出头去眺望,又蹦又跳,只得无声地摇头叹息。
忽然,后面的人群向前一挤,前面的府兵向后一推。我被夹在中间,略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用力往后倒去。小云跳起来,挥挥手,激动地大喊:“少帅来了,少帅来了!”众人听罢,不再相互拥挤,纷纷将目光投向不远处。少女们大声欢呼着,尖叫着。
一路人马夹带着凛冽的寒风,缓缓到来。为首的那人英俊帅气,风度翩翩。他的衣饰较为华丽,与追随其后的人的虎皮裘外套有着明显的不同。料想此人便是少帅了。
我晃了晃脑袋,无意间瞥见另一边似也有人走来。正想着何人竟然如此大胆,小可定要好好地敬上其三杯,我定睛细看,不自觉咽了口水,手忙脚乱地藏好玉佩。
现如今,轿子已经十分普遍。有一定官位者,“人人皆小肩舆,无一骑马者”。一是因为其绝大多数选材制造都较为精良。材料一般以硬木为主,极少含有杂质。各家在工艺上都积极追求精益求精,容不得自家匠人半分含糊。售出前,卖家会主动征询买主意见,特地邀请名家大师,在其轿子上雕刻一些花纹祥兽图腾,以装饰添彩,更显美观。交易一般在一至三个月内完成,若遇到突发情况,几乎不超过半年便会送至家中。
二是因为轿子愈来愈安稳舒适,几乎无马驴颠簸,舟车劳顿之苦,所以受到了娇气的达官贵人们的厚爱。有诗曰:“行到前门门未启,轿中安坐吃槟榔。”旧时曾用二人抬、四人抬和八人抬来区别地位高低。比如说,阿瑞斯的某位皇帝因喜好打造轿子,就传诏规定——凡三品及以上的京官,在京都乘四人抬,出京都乘八人抬;外省省长乘八人抬,其部属则乘四人抬;三品及以上的钦差大臣,乘八人抬等等。那时候的皇室贵戚所乘轿子,则是多到10人乃至30人抬的。
那时,除此以外,轿子在形制上也被这位皇帝设下森严的规定——皇帝及后妃乘坐风格各异的豪华车辇,宗亲王室坐银顶黄盖红帏的轿子,三品及以上官员可用银顶,皂色盖帏。四品及以下则只准乘锡顶的小轿。对于一般的地主豪绅来说,则用黑油齐头、平顶皂幔的小小轿。
百年后,划分的界限渐渐模糊,故而这一套逐渐被人们舍弃。但是八人抬依然比四人抬的价格高出许多。若是在街头遇到乘着八抬大轿的年轻贵族,多半是纨绔子弟,用以炫耀显摆万贯家财。当然也有一些例外。如结婚就非常讲究明媒正娶。无论官品几何,夫家皆须用八人抬的娶亲大花轿来迎接自己心爱之人,用最隆重的迎娶仪式以示夫家之诚恳态度,爱意之深刻。三者中,二人抬的价格最是便宜,使用也最是广泛。
轿子的由来已久。发展至今,只有几家官办的店铺依然火热。轿子总共有两种型号——一种是亮轿,亦称显轿,顾名思义,就是不上帷子的凉轿;一种是暗轿,就是上帷子的暖轿。在过去,不同的官阶品级,在其轿子的形制类型、帷子的颜色用料等方面都有着极其严苛的配备标准。例如,对于一般的官吏来说,轿子必须采用蓝呢或者绿呢作轿帷,故有“蓝呢官轿”、“绿呢官轿”等称号。
百年后,这些渐渐被人们遗弃,转变为买家依据自己的喜好和家中的积蓄,到各家店铺,自行挑选购买。若君想买“皇帝”式的专用轿子,请做好面圣的心理准备。
此外,根据用途的不同,轿子的名称也各式各样——皇室王公专用的为舆轿;达官贵人所乘的为官轿;官员娶亲时用的那种装饰华丽的轿子为花轿。
来者正是杨老板。她坐在四人抬的亮轿上,儒雅端庄,颇有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风范。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就这么擦肩而过。我心觉不妙,忙避开她的目光,试图钻到人群最后躲避未果,索性便让自己隐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少帅向左右两侧招手致意,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只见杨老板缓缓走上前,行大礼道:“小镇居民们早已恭侯多时,少帅这边请——”说话间,她倒退在一旁,让出其身后宽阔的道路。我看到,她的余光正注视着我。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望向别处。少帅的目光十分柔和,声音也是极其温柔:“杨老板不必客气,请跟我一起来吧。”杨老板礼貌性地微微一笑,便与他并肩步行。周遭少女们、浪荡公子们都投去羡慕嫉妒的目光。
一步、两步、三步……他们走得很慢很慢。待到他们远去,人群才不舍地散去。总归是熬了过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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