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马车奇遇

料到猎户应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动手,主仆三人合计一番,等隔壁屋灯熄了才偷偷打开门溜了出去。

今夜依旧满天星辰,明日必是晴空万里。

三人无心赏月,只借着月光瞧见院子里牛舍和马窖的畜牲已歇下,听见细微声响,那棕马睁眼瞧了瞧蹑手蹑脚的三人,打了个响鼻又闭了眼。

杨有姝却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推了推前面的芙蕖,芙蕖裹紧身上的银钱包袱,扯着两人出了院子。

好在芙蕖今天去村里转了一圈,大概知道出村的路,三人抄近道出了村,却不想村口那户人家养了只大狗,见三个陌生人路过,竟嗷嗷叫起来,边叫边往三人这边跑来。

胆子再大也不过是几个十六五岁的小姑娘,最为胆小的杨有姝当下便有些腿软冒汗。

“狗…狗狗乖,别乱叫啊…”芙蕖胆肥,对着大黑狗笑得比哭还难看。

但大黑狗一点也不买帐,叫得更卖力,不多时周围接二连三响起了狗叫,且越来越近。

三人看着一下子多出来好几只狗,直接吓傻在原地。

“啊!”杨有姝最先回过神,尖叫一声撒丫子便跑了。

芙提芙蕖回过神来才看到走在最后面有一只鬃毛长得拖地,和人一样高的大狗。

她们海龙屯地牢便养了一只,叫藏獒,据说是杨应龙从边塞弄来的,凶猛异常,前院武倌的人说一口就能咬断人的喉咙,她们三个小丫头片子完全不够它塞牙缝的,没想到这小村庄竟也有!

“啊!”芙提芙蕖这下不用杨有姝提醒,一溜烟地跑得比杨有姝还快!

“谁啊!”这山里的村庄夜晚本就安静,狗叫声回荡在山谷,都以为是进了贼,不过须臾家家都点上了灯。

一个老伯出了院子望外瞧,只见狗不见人,回头招呼那藏獒:“大黄,回来吧!”

那藏獒提着圆乎乎的大脑袋,拖着长长的铁链子回了院子……

这一番动静闹得,村后猎户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出门一看,隔壁屋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院门也敞着。

“怎么了?”猎户娘子后脚跟出来,看了看屋子,才意识到人早已跑了!

“她们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我去追,你就在家等我吧。”猎户转身拿起弓箭,进了马窖,将马牵了出来。

猎户娘子追出来,还是于心不忍,“相公,还是放过她们吧,咱们穷点也没关系的!”

“娘子不用担心,我晓得轻重!”猎户不容质疑地翻身上马,架着马便离去。

而另一边,三个小丫头先前回头见有两只狗在追她们,这会儿终于没见追了。

但她们也不知跑了有多远,也不知前面是通往哪里,停下休息片刻,只感觉天地间都剩下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今天才发过热,这会儿又出了许多汗,杨有姝感觉身子有些发虚,但刚那么多狗叫,猎户怕是已经发现她们跑了。

“咱们还是快走吧,闹了这么大动静,他要是追来我们便跑不掉了!”杨有姝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和汗,又累又怕。

“嗯嗯!”芙提芙蕖点点头。

前面是几个分岔路,她们择了右边条离去。

后面追来的猎户在路口犹豫了片刻,选择了左边奔去……

约行了一刻钟,三人穿过一小片树林,看见月光下溪流潺潺,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马车帘子前挂着油灯,车内也有火光。

“小姐,那里有辆马车,不若我们多花点银子买下来,总比脚程快。”因杨有姝和芙提都不会骑马,芙蕖想了想又说:“我来赶马车。”

“好!”杨有姝点了点头。她们带出来的银子总是要用完的,只盼望赶快去个安全的地方,才好停下脚步,为以后做打算。

“你好,有人吗?”芙蕖走到马车前,见马匹通体光滑,一瞧便是精心打理的,马车是上乘的油木打造,上好的的锦缎做暮帘,还点缀了一排红玛瑙流苏。

芙蕖有些惊讶,这大山沟里,又是午夜时分,竟有一辆如此奢华的马车,可真奇怪!就是没有挂主家的牌子,不知其主。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一手掀开帘子,一手拿着装药的小瓷瓶,长得倒是清秀,就是语气不善,“何事?”

芙蕖本来准备好了的话语,在面对一张冷脸时如鲠在喉,嘴唇蠕动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嗯……程玉……药……”离得近了,马车内传来男子痛苦的声音。

叫程玉的男子放下帘子,对里面的人道:“公子,不能再吃了,这个月已经吃了五次了!”

里面的人仿佛抢过瓶子,倒了好些药丸吃下,“公子,你吃太多了!”

听着这番声响,杨有姝上前靠近马车,“公子,小女子出身苗疆医学世家,可否让小女子给你家公主把脉看看?”

杨有姝说这番话半真半假,脸微微有些烫。

她从小便对医术有着浓厚的兴趣,杨应龙觉得懂医术在后宫多一重保障,便派人将苗疆医圣林岐安抓到了海龙屯亲手为她教学,她天资卓越又刻苦,林岐安很是欣慰,便对她倾囊相授。

苗疆医术除了药,最出名的便是蛊,传说蛊是一种蠕虫,往往被下蛊的人身上的是子蛊,下蛊的人身上是母蛊,而子蛊发作时只有母蛊才能平息。

这充满了神话色彩,但事实并非如此。

得到医圣真传杨有姝才明白,所谓蛊其实只是毒,因为每个苗医用毒习惯不一样,配置的毒也有所差异,但毒发的时候人都会感受到五脏六腑有千万只虫子在撕咬,产生的剧痛足以让一个雄壮的成年人失去身体支配能力。

苗医在配置蛊毒的时候也会配置与它相生相克的解药,也就是另一种混合毒,少量用可以压制毒性,减免疼痛,适量用便可解毒。

用于控制别人,苗医只会少量用毒,而用多了也会中毒,解毒的分量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这才是苗疆蛊毒的厉害之处。

被程玉称作公子的男子犯病需要吃药压制,听动静这位公子因痛苦而言语不清,动作弄出的声响也异于常人,杨有姝一下便猜到他中的极有可能便是苗疆蛊毒。

程玉本不欲理会她们,但听说苗疆医学世家,便一把掀开帘子。

见杨有姝亭亭立于马车前,容貌说是倾城绝世也不为过,身上虽穿着粗布麻衣,但周身气度也不像寻常人家女子。

“进来吧。”程玉面容松了松,反正自家公子现在已经这样了,倒不如让她一试。

杨有姝上了马车,入眼是侧身蜷缩在车内的贵公子,双手紧紧抱于胸前,双眼紧和,嘴唇甘紫且成一条直线,在昏黄的烛光中也能清他脸颊不正常的红润。

虽他面容有些狰狞,但不难看出容貌不俗。

“得罪了。”杨有姝知他此刻也不会配合把脉的,便蹲在他身前,径直将三指放于他桡骨前端脉搏跳动处。

手搭上去的一瞬,杨有姝便感受到了他不同寻常的热和汗意,还带着微微颤抖,脉象更是混乱不堪。

本是躁动难安,手腕上却传来丝丝冰凉的感觉,如同沙漠中饥渴的人饮上了一口甘露,且伴随着丝丝清甜的香气钻入鼻息。

沈纪棠一下子睁开眼睛,布满血丝的双眸直直地注视着杨有姝,着实将杨有姝吓了一跳。

杨有姝忙收回手,对程玉道:“你家公子中的是苗疆蛊毒,你给他用于压制蛊毒的本身也是剧毒,现下已毒入骨髓,具体解法我还需细细专研,现在我只能为他施针拔除大部分毒素。”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又道:“现下我们主仆有麻烦在身,若我救了你家公子,可否将你这马车借于我?”

程玉面露喜色,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还真有点实力,“只要你能救我家公子,一切好说!”

“那你先把他挪下马车。”既然要用马车,杨有姝怎么也不可能再带着一个扎着针的病秧子一起走。

程玉将自家公子挪下马车,杨有姝后脚跟上将被子垫在草地上。

虽然沈纪棠此刻身体燥热,但扎针放毒后他的身体便会冷。

芙蕖将随身携带的银针拿出来布好,杨有姝将银针在火烛下烧热再冷却,在沈纪棠食指脚趾快速地各扎了一针,最后在各督脉找了几个穴位,真全布落下,过了须臾,沈纪棠手指脚趾开始流出浓黑的毒血。

下了马车沈纪棠便闭了眼,全部针落下时他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解脱,四肢不再痉挛,五脏六腑也像是重新归了位。

“好了!待血放两刻钟便可以拔针了。”杨有姝收手,对程玉说到。

自家公子的变化程玉自然看在眼中,便迫不及待地问:“若要解除我家公子骨髓里的毒,该去何处寻姑娘?”

杨有姝略一沉思,道:“扬州吧,若是顺利,我们会开一家医馆,在此之前,我给你留一个方子,你不要再给你家公子用这药了。”

程玉麻利地从马车上翻出笔墨纸砚,杨有姝略一思索,洋洋洒洒写了三十多味药,吹了吹墨汁递给程玉。

“后会有期,在此多谢公子的马车!”芙蕖调转马头,杨有姝向程玉行了一礼。

“后会有期!”程玉回礼道。

杨有姝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最后看了看河边主仆两人,沈纪棠此刻意识已清醒,远远看着杨有姝向他点了点头,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美是真美,便是穿着粗布麻衣,也完美地将沈纪棠生平见过的如云美人比了下去,只不知换上袄裙又会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沈纪棠瘪了瘪嘴,想到自己如今这大叉八字地躺在地上,太阳穴便突突地跳,居然还有心思想着那医女的美色,真是色令智昏啊!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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