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唯有沉默

街道

非常拥乱——

与常日不同的、狂躁?

是了,是这份失控火焰将她逼出水泥筑的房屋。

为什么?

她只是想参与音乐祭。

不,音乐祭不该如此。

祂可以在缤纷的色彩任意转换,而不是不可转圜的沦为一滩黑泥。

这是不对的。

她尝试上街,这是在第一发彩礼响彻前,这是绝无仅有的。

“哦,天……”

婵娟又感触到了,火燎的疼痛。

蛇的阴冷攀爬在她的周身——她本以为她再也不用感触这些。

她嘟囔听不清的音色。

哝……

好在有一处锚绳向她抛去。

“是好好小姐——快来小鬼们!快带她离开!”

婵娟知道的。

这处炭火的炙烤不同于深处的混乱和激流,小鸟们唧唧咋咋的节奏叫人苦闷但不透心。

“好好,我与你们走……”

自知拗不过的婵娟老老实实在这片托举间挪移,她不讨厌小孩儿,可这一段路程着实有些难过。好在领头的机灵幼犬出面使得她得以了解详情,女童吐露的稚言在早已经刨析过这房屋,并亲身经历过风雨的婵娟理解下,拨开体表的服裳,顺着那些不体面纹路倾倒。

在存亡的筛选前,保守者一面否定一面向前。在此前提下,她与祂们之间终于自由的达成微妙的默契,祂们也为停在过去的旧人保留最后一丝体面。在她、她、他、最后的她也逝去,保守者们直面一片大好前景,只需要跨越那新生的恐惧,可惜祂们不敢,而胆怯拖到再也不能,所以祂们一面赞叹那些美丽的力量,又一面嫌弃对方的不识时务,两面矛盾下,只能陈腐着以规则和理念作脊梁,尽力支撑起自己对外的“体面”生活。

婵娟记着初访一处府邸的情景。那人害怕,所以愤懑,因为傲慢,故而厌恶;可他也对口中的畜牲敬畏有余,对毫无血统的低等人礼待有加,对暴发户的不洁女俯首连连……他曾在高台上对自己的能力付出很强的赞誉,但也对她身为天缺者的本质充满鄙夷。

那么新一代呢、更活泼的人民呢?不,或许祂们热爱生活,但也如燎原野火。人民之心早已为生而力竭,却不可胆怯,无从胆怯!祂们不能靠近,那化虚为实的太阳背后投射而下的阴影已然翻江覆海。

最初的和平,是在稳固地基上各自拼接的一个危房,能避雨的只有自己举起瓦砾,以及她亲手哺育的血伞。

可现在,调和者与虚伪的“理性”做出了决裂的宣告,保守者索性点破苦难背后的真相。

最紧张的关系在最矛盾的环境里引爆。

来来往往,终是最抽象、最全面的概括成一个核心:来吧!选择吧!集体还是个人!自由还是解放?若你站队其一,又该如何面对过去的遗迹?

她有选择,但不能知,不能愿,不能想。

所以她舍弃旧日的真名,抛却往日的情谊,只携着最后一壤净土到森林去。

“所以好好姐姐,现在外边好危险哒!你先在咱的秘密基地避避风头,等哥哥带回消息再回家吧——”

音乐祭极有可能泡汤。

婵娟应该愤怒,但她只觉冰凉。

她喃喃着“下雨了吗?”

小鸟扑棱翅膀“是的!有点小雨……”

这雨,下得太久了些。

算了。

“我这还有些糖,大家一起聊聊天吧。”

她不想再做打算了。

有人维持平静,有人点破窗户。

在常人不可接触的核心区,钢铁松林的根系之下,盘缠的电路几乎烧起,字面意思上的,热气挤压着从钢铁缝隙间冲出,或是在表层腾空的白雾。

“第四十三次……呼,你要不休息一下?”

安吉罗斯缕缕并在一起的发丝。

“你看起来,像是要融化了。”

收容所就在研究所的上部,根系还留着许多还未完全废置的仪器。这里是艾琳休眠的地方,也是最后的实验房间。

她们组装起来说是蒸汽机也不为过,如果艾琳不是那个负责高压蒸汽的锅炉。

“我并不会融化。”没有脸的女子在一众铁间开口“解析原因,器械久年未经保护,我亦在‘老去’,不足以长时间最大功率,但可分化阶段一一达成,过热是正常现象。”

安吉罗斯笑得僵硬“不,我是在关心你。”

"我已最高效启用散热,不会崩解,也不会死去。"

安吉罗斯:不,你理解的有点太过了……

“主管,我准备好了,请进行第四十四次跃迁。”

金发男子看着她,转而叹息“安吉拉要是这么高效的折腾自己我肯定打她手心。”

“主管,父女相处与话题并无直接联系。”

安吉罗斯:有的时候真的想打她。

“准备。”

“我准备好了。”

没有表情、没有声音,钢铁的束腹带限制全身仅留下微弱的震颤,电流和气雾混在一起,时有爆发的危机感。

“呼……看几次都还是很炸裂……”

安吉罗斯只觉脑袋总是不合时宜的回想,金属白房的垃圾里最不为不堪的碎片。

快点成功吧,让那些该死记忆从他脑袋里消失!

钢铁沉默的回应。

“哈——准备第四十五次……”

还是差上一些。

安吉罗斯有些晕,不然脚的上方为什么很轻?他有些困,眼皮不累,是神经在下传命令。

呼……

脑海萌生的字体七上八下。

到底差在哪了?

【哈哈】

安吉罗斯吓得一身冷,昏睡什么鬼的只余下满身惊愕。

【差点什么?你不是知道吗?】

又是那玩意,无视无视。

【差的是她啊】

安吉罗斯不知觉的发现自己距离操作杆只剩一步,他惊觉的明白祂的意思,或者是,自己的想法。

【你们很近啦,很近很近,已经容不下分段】

“只能一锤定音。”

让艾琳超负荷运转。

“她会死。”

他尝试让自己维持清醒。

【她不会死】

“她会。”

【不会,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两把锤子的音击在一起。

不是吗?

本能的,安吉罗斯惊吓的回身。从何时开始,束缚在铁架上的女人落下地,大或小的管子插在那具身躯的脊梁、肢杆,她看着就是个不可承受的病人,欲要拔去插管寻短。

“等一下……”

艾琳已经拨调仪器的功率,夹板跳开的声色和电流的杂音一起涌入。

安吉罗斯感觉自己碎了,斑驳的雪花挣扎着恢复。

安吉罗斯知道什么碎了,空间正在塌缩着,重铸着。

安吉罗斯知道成功了,可无疑是贱卖的成功,这明明是该抛的利落的失败!

他站在那,没有靠近,滚烫的蒸汽煮得他皮肤下的肌肉都在颤抖。

他再一次看见了。

那些堆砌的、反复的、一往无前的。

是他想差了,也是他低估了这位的决心。

某个声音仍在喋喋不休。

【所谓岁月,不止有过去和现在,还有未来】

【时间和历史的车轮会因路上的波澜而改变方向,但绝不可能因谁而把控或停止】

【一切一切,不过唯有沉默】

【你会再见到她】

【正如第一次见到她那般再一次认识她】/『闭嘴』

安吉罗斯。

黄金铸造的男子沐浴阴影,唯有瞳眸依旧锐利,那是融金的夕阳色。

『你真的好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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