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即便颜玉说不想听故事,高彦还是讲起了故事:

“广州有一个女的,她和丈夫共同拥有一个五百多人的大公司,日收入上万元。但她和她丈夫分居已经五年了。她原来和她丈夫是同一家公司的员工,两人是自由恋爱。结婚后,夫妻二人一起攒了些钱,开了一家公司。公司效益很好,也越做越大。后来,她丈夫有了外遇,经常不回家。由于财产难以分割等问题,他们没有离婚,一直分居。

是在广州的一次同学聚会上,我们认识的。她人长的漂亮,气质更佳。我与她素昧平生,在我身无分文时,她给我打款一万五。去年见你时,她又给我打了一万。过年时,我没钱,她又给我打了五千。上次,我去处理广州亏损的厂子时,她直接给我打了六万。她是天下最好的女人,她说我要是有个好歹,她会帮我的两个孩子上大学的。她要我的心,我都会挖出来给她的!”

颜玉听着,不免觉得她确实是一个好女人,也对她心存感激!

“她对我的爱,超过了我的母亲!”这句话,让颜玉瞬间看低了他。颜玉认为,母爱是所有爱里都无法超越的。她用她拥有最多的东西给你,你认为超越了母爱,最多只能说是难能可贵。颜玉心酸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只是落魄的男人而已!

“刚才那个电话就是她打过来的。她天天给我电话,她说自己不给我电话,就不知道日子怎么过。她也经常给我短信,一天我们最多发过一百二十条。”高彦继续讲述着。

“来,你看看,这是她给我的留言。”说着,高彦便打开了聊天页面。颜玉一眼便看见了名为“高彦颜玉”的对话框,心里瞬时好难受!“高彦颜玉”是高彦和自己的名字组合,竟然是广州的这个女的,颜玉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顺着高彦的鼠标,颜玉看到的是自己不敢相信的一连串的“老公”和 “老婆”。颜玉再也无法忍受了,心里撕喊着“我的上帝”,伴随的只有泪水!

该吃饭了,高彦的母亲在叫了。颜玉擦干了眼泪,洗了把脸,调整了一下心情。她不想让他母亲看出来自己刚哭过。

又是满桌子的饭菜。他的父母依然很热情,不时帮着颜玉夹菜。他们一直笑眯眯的。老人家的幸福是如此的简单,可他们那里知道,这种幸福蕴藏着更深的痛苦。

颜玉勉强吃了点,大半碗的米饭全剩下了。两个孩子看到了,调皮的手舞足蹈:“噢,妈妈剩饭了,噢,妈妈剩饭了。没吃完,一会带我们去看牛。”颜玉会心并略有惭愧的笑了一下。颜玉好喜欢他们!世界的事真的好奇怪,能生活在一起的,却很难相处;而往往不能一起的,却是天生般的相投!

高彦嘱咐颜玉去洗澡。电话响了,高彦去院子外接了。颜玉估计电话是广州那个她打来的。

没想太多,自己已经爱了,先踏实呆着。她洗澡时,恰他的母亲在洗衣服,便随便说说话。但颜玉同样一句也听不懂,偶尔回应一声,也不知道合不合意,好在心还算平静。

颜玉回到卧室,高彦还在上网。看见颜玉,他便站起来,把电脑让给了她。可颜玉那有心思上网玩,随便找了自己最喜欢听的《白狐》来听,心情有点凉。

“我想睡了。”颜玉疲倦的说。

“好,你先睡吧。”高彦还在不停的调换着电视频道。

颜玉的心里好难受,也便和着衣服躺在床上。可是,纵然是很累很累,可怎么也睡不着。高彦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是强烈的要我回来吗?不是说爱我吗?不是说我是他的唯一的爱吗?高彦也曾发誓赌咒,颜玉不敢往下想,高彦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刻在颜玉的心里。否则,颜玉是不可能千里迢迢从北跑到南的。高彦这样的冷漠,从没见过的冷漠啊,颜玉只有眼泪了。

高彦有些不安,关了电视,躺在了颜玉的身边。颜玉便泣不成声。

“对不起!”高彦说着把颜玉揽在怀里。

颜玉拒绝了高彦的怀抱,想要知道高彦的真实想法。

“我没想到,她让我好好找个老婆来爱,我就找了你。我要你来,我也告诉她了,她也愿意你来。可你来了,她却要死了!她说,我是她的天、我是她的地、我是她的全部。今天她才知道,她是不能没有我的。她说今天她才知道什么是真爱。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开着车,在大街上乱转,一天都没吃饭。她说她想死。”高彦表面很平静的讲述,好似讲述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一个故事。

颜玉心里其实已经预料到了,从一下火车就觉得有些异样。只是没有想到有如此一个她!

“她刚才电话,要我送你回去。她明天就过来。要我给你两万元钱,送你到机场,说你来一趟,也不容易。”高彦毫不顾及颜玉的感受得说着。

“送我回去?”这是什么话呀?我是什么?我就是你随手摆弄的一颗棋子吗?我就是你用就拿来,而想扔就随手一扔的吗?颜玉觉得她是一个很势利的女人,她以为金钱可以买来一切,她以为金钱就可以了断别人的感情!她的是感情,别人的就不是感情了,自私的女人!恶毒的女人!颜玉感到愤怒,同时觉得恶心,自己一直追求的是爱竟是如此的卑贱!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的窝囊和虚伪!一年来的苦苦思恋的爱,竟然被这两个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一种被侮辱的感觉涌上颜玉的心头,她不愿意再说一个字。

“她曾给我誓言,我说的话,她没有不听的。”高彦还是那么平静的说。

“誓言?你不也曾给我誓言吗?”颜玉冷笑了。

“我对她的感情超过了我的母亲,她要我身体那块肉,我都会割下来给她的。”

颜玉听着很反感,开始看不起身边的这个自己深爱着的人了。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了。也许是男人的无奈,也许是人性的脆弱,也许是高彦的窝囊,颜玉只感觉曾经那个高大的男人已经倒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颜玉想知道高彦的决定,虽然希望已经很渺茫了。

“我宁可负了你,也不可能负了她。”高彦还是说出了最绝情的话。虽然高彦也很痛苦,老天可作证,高彦谁都不想伤害啊!

“我明天送你回去。”高彦好似早已决定了。

“天哪!”颜玉撕喊着,凄惨的声音划破了这个陌生地方的夜空。颤抖的双唇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寂静的夜里,颜玉撕心裂肺的哭着,让本来寂静的夜静的令人窒息!这是离婚以来,颜玉第一次崩溃的大哭。颜玉的哭声冲破窗子,回荡在茫茫的夜空中。同样,它也震惊隔壁的高彦的父母。高彦并没有把颜玉揽在怀里,也没有帮颜玉擦眼泪。隔壁的父母也不敢来问原由,只是心里为这个远道而来的孩子心痛!他们也辗转难眠!

一年来苦苦相恋的人竟然做出这样绝情的决定,这是颜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眼前这位就是曾口口声声说可以为自己死的人,口口声声不再让自己受一点点伤的人!眼前这位就是曾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人,就是发誓一生爱自己的人,就是日夜呼唤自己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抛弃一切追随的人,就是自己认定的真爱啊!有多少话能相信啊,难道高彦誓山盟都是空的?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有一个她?早告诉我,我就不会来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颜玉质问。

高彦是无言。

“明天早上给我答案。”颜玉还是心存一丝希望:希望尚海能分清爱和感激。

一会儿,高彦睡着了,这也是颜玉所没有想到的。自己如此伤心,人家竟然能睡得着?如果高彦心疼自己的话不应该是这样的!

颜玉无法继续躺着,只好起来。帮高彦拽好被角,并俯身在高彦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只身来到了窗边,撩开了窗帘,皎洁的月光便洒进来,凄凄惨惨,正如颜玉的心!她极力远眺,陌生的山峰阻挡了来时路。曾以为这一次的远行,是自己一生的梦,可却不曾想到梦是如此的轻易的碎了!

刹那间,雨来了,正如颜玉的眼泪,倾盆而下。颜玉把自己装在《二泉映月》里,站在窗口,盯着远方,渡着漫漫长夜。她的心正如音乐一样,倾诉着,但无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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