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金校尉

徐州城外荒郊的夜空中划过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月光下,一名女子在杂草中慌慌张张,左兜右转地奔逃,身后十几米远一名骑士正弯弓搭箭,好整以暇地一箭射来。

箭矢呼啸着贴着女子头皮飞过,女子再也坚持不住,一整天的恐惧、饥渴、疲累,她终于瘫软在地。

骑士瞬间就拍马赶到,缓缓收住缰绳,先转头往四周巡视一番,四周只有女子低低的呜咽声和野外的虫鸣。他缓缓放下弓抽出刀来,刀锋从女子后颈缓缓滑过,低沉的声音“转过来”。女子全身发抖,战栗着转过身来,双手仍捂住脸,单薄的肩膀由于恐惧和抽泣不停耸动。

陈仁咪起眼睛,这是意外。本来曹公军纪极严,既然下达了屠城命令,白天可以任意杀戮,但是夜晚必须归营。他是刚被提拔为摸金校尉,今晚趁着月色去打探附近一座大墓,不想在路上偶见猎物。摸金校尉是曹公独创,虽也是军官,其实就是盗墓贼头目,所干的就是指挥手下干挖坟掘墓的见不得人的勾当,所盗明器又要全部充公,兵士大多并不情愿,往往是杂兵充数,夜晚摸金。

这时细细打量面前猎物,女子衣服不仅有多处破损更是血迹斑斑,但还看得出衣料并非粗布,女子身型苗条也不似寻常村姑。在一周的屠城后,城内高门大宅都被各营军士们反复洗劫后再付之一炬,那些老爷公子小姐们不是当场被杀就是葬身火海,就算偶有漏网之鱼也逃不出城去。这女子想必是城破前就已经出逃,但是又遇上泗水之难,家人都被杀,她一人不知何故成了漏网之鱼,故而才孤身一人在夜间奔逃。不过这种时候,方圆百里都是乱兵,她孤身一个女人又能逃到哪里去?不如我行个方便,送她一家团圆?心念至此,陈仁又缓缓举起刀来,女子似乎感觉到空气的停滞,终于把手放下,四目相对,似乎都愣了一下。月光下,陈仁首先看到的是满是血污的一张脸,初看甚觉恐怖,但随即明白这只是她刻意涂抹的,她眼神迷离,似还泛着泪光,但目光一触间,那一双月光下似迷离着无尽水烟的眼眸若有无穷吸力,再沉稳心神注视她瞳孔,黑色瞳仁中一只兔子瞪大红眼也正怯生生望向他,他嘴角终于缓缓露出笑意。

这时远方突然又传来马蹄声,陈仁转头望去,西北方遥遥有两骑驰来,略一思索道:“上马!”女子仍在迟疑。陈仁挥刀掠向她头顶,喝到:“快!”女子望向男人的眼眸,那是一双冰冷的眼睛,仿佛一头狼,如果她不照做,下一刀就真有可能砍在自己的头上,在这乱世中,人命不如狗,三贞九烈只是传说。她打了个寒战,哆哆嗦嗦地想爬上马,但她早已筋疲力尽,双腿似有千斤,即使马上骑士拉拽也无济于事。

这时,马蹄深深,远方的骑士已经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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