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十二时辰,两天二十四时辰,本对于万守一来说,不过也是转瞬即逝罢了,可是,头一回,让他倍感煎熬,度日如年。
真是可怕,当听习惯了一个声音,便不舍得她消失了。他喜静,求安然,外人说他孤僻、冷漠,却也会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有了对热闹的向往。这算什么?
头一回开始期待那爽朗的笑声,犹如清脆的铃铛叮铃铃,叮铃铃,似乎能传遍整个清净院,给清净院带来生气染上繁华。
他开始了等待……
从来没有的心情,如今却为一个人而生。
守心如始,唯道不欲,心无旁骛,向法而生。作为修士,他,破戒了。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周紫河似乎不怎么认可桓欢给的主意。
投其所好,固然是好方式,可是,万守一有好的吗?他都可以忍受清净院的孤寂还会喜欢这孤本吗?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桓欢也不确定万守一的喜好,也不过是试试看了。万守一资质差,武功平平,可又不甘平庸,所谓勤能补拙,他该是会喜欢这些术法秘籍的。这些秘籍都是他花费不少时间去找来的,为此还欠了人情债,然还债的还是自己。
“说的也是。”周紫河也认了,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如何,万一人家还真好这口呢。这天殊峰里,每一个人都有欲望。师父说过,人生在世,七情六欲,喜怒嗔痴,不为欲望,得何所因,因何所累。
两人带着揣测的心情去了清净院给万守一送礼物,却是遇见了在桥上看风景的万守一。
如遗世独立,霁月光风,青衣袭身,宛如清扬,淡若君子,影同幽兰,万守一不愧是清净院的掌院,一站一立便是一副以青山绿水为背景的仕人图。
看风景,是看的景还是等的人,只有万守一自己知道了。
两人上前,并肩而立。
“四掌院好。”两人对视一眼,才异口同声问好。
桓欢却是担心,万守一喜怒无常,没有人能揣测到他的心情,不知道今日,他们不请自来,会不会惹得万守一不快。
万守一早就感知到了外人的存在,不用想都知道会是周紫河,也唯有她才会来这清净院。固然心中隐隐升起暗喜,却面上也是不动声色,依旧摆着一副清冷的面孔。
万守一不接话,也在两人意料之中。气氛怪压抑的,周紫河便拐了两下桓欢,让他说话,打破这尴尬又宁静的氛围。
可是,桓欢却是不为所动,周紫河不解的扭头看了眼桓欢,却见他绷着一张脸,似乎比自己还紧张。
罢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
“那个……四掌院……这里风景不错嘛。”周紫河走上去,站在万守一旁边,试图窥探万守一目光所及之处。
溪流两岸芳菲郁野,杨柳依依,荷苑藕榭,如诗如画。
“你喜欢清净还是清净院?”这是万守一第一次主动说话,固然问得不明不白,周紫河不明所以却也迅速反应过来接上了话。
“我喜欢清净院的清净,更喜欢清净院的一切。”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可她的确喜欢这里的清净,喜欢这里的景致。不过她更高兴的是,万守一的主动,从初识到如今,万守一对她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他是个冷清的性子,不指望他说些自己高兴的,然今日主动问及自己的想法,便说明他不再对自己避之不及,事情还是在好转的。
周紫河心里正忐忑着,万守一对自己的回答满意不满意呢,却见他身形一动,跃下月桥飞身而去,凌空起步,如履平地。
万守一目的是河边的柳树,随手折了一条柳枝便利落的转身而回,平稳落地,堪称完美。
周紫河看不见他的动作,也看不见他藏在袖笼里的东西,更是不明白他的举动何意。却在这时,万守一说话了。
“回去吧,莫要再来烦我了,还有十日便是这一届的入门大会,你且等着吧。”
“……”周紫河默了,原本还以为他松动了,看来是自己多想了。自己才升起一点希望就被他浇了冷水,看来是真的烦了自己,才会一再拒绝自己。
看吧,万守一就是个注定孤独一生的人,送上门的徒弟都不要!她招数都用尽了他都无动于衷,看来,有些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罢罢罢。
就是枉费了她这个月的心血了,亏得她早出晚归的,看似逍遥快活,个中滋味自己才尝得出来。
“这孤本,是二师兄与我找的,希望四掌院能喜欢。”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万守一一再拒绝自己,这书还是要送的,毕竟都准备了好久,好歹也是自己一番心血。
万守一拿过书籍,抬眼看了眼周紫河,周紫河却是低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光滑的额头上有几根碎发。他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是为这个叫周紫河的人而怦然心动,自己动了动唇角却也什么都没说。
“如此,紫河便不再打扰掌院了,告辞。”
那利落又不失洒脱的转身,说不得是对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追逐的告别。
她已经努力过,只是没有成功。
人生就是这样,不是努力了就能有成功的,没有一帆顺风的人生,她第一次尝到失败的滋味,不甘心也不好受,却也无计可施。谁叫她遇见的人是万守一,天殊峰最别样的存在。
“莫伤心啊,留在天合院也很好的,有师兄我在呢!”周紫河看起来不是很好心情,一路上都不发一言,桓欢不知如何安慰挫败的周紫河,却也只能说点好听的话,鼓励一下周紫河。
周紫河却是不在意的摇摇头,看样子也不像是个钻牛角尖的。
“没呢,只是想不通,他为何跟石头一样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呢。”
石头,自己不就是石头嘛,可自己都比他通情达理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把自己活成了孤冷的样子。
说他是被世人所伤,受极冷嘲热讽,所以困顿,不愿与人为善,可都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走出阴影,那便是他已经画地为牢了,别人也打不开那牢门了,这样的人,唯有自己放得下,别人才能更近一步。
周紫河已经无计可施了,便是认命了,万守一她拿不下,清净院也去不了,好在天合院也不是很难相处的,留在天合院也不是不可以。
罢了罢了,天合院就天合院吧,也挺好的,还有这么些师兄,蛮好相处的,只是要苦了自己勤奋修习了……
七日后便是大试,来往天殊峰的各路高手便要在那一日各显神通,争取天殊峰弟子名额,大试有三日,三日后,定结果,然后是入门大会,前五十名弟子将会在晖堂拜师入门,成为各院的新弟子。
桓欢最近很忙,忙着大试的准备,周紫河闲来无事却也跟着桓欢去了大试布置现场。反正就是各种关卡阻挠,只要能成为前五十名闯关成功的,便是胜利。关卡有分三关,分别是天关、地关、人关。也不知道谁设置的,听名就感觉好难,周紫河表示看不懂这些规则,就只能随便看看了,反正她也不用参加大试。
“你挺闲的,过来扫地。”地上的杂物堆得多,西棠带着其她弟子正收拾,但见周紫河跟着桓欢走来走去,无所事事,还不时踩住她们要收拾的杂物,但教看不下去了,便抓壮丁干活了。
“哦。”周紫河极其不情愿却也只得答应了,因为……这个西棠看起来跟万守一有的一比,冷着个脸似乎谁都欠她钱似的,说话也不客气,周紫河觉得自己惹不起这样的人物。
桓欢在旁边瞅见了,却没有吱声,等西棠走过去了才跑去周紫河身边,小声安慰周紫河。
“不怕,一会我给你扫。”
不怕,要是不怕,至于你也这么小声说话嘛,周紫河是看出来了,二师兄也怕这个师姐。
周紫河有些怂了,这天殊峰一个二个的都不好惹,看来还是清净院适合她。想起清净院,又是一把辛酸泪。
“哎,这个西棠师姐怎么这么凶啊?”说话硬邦邦的还态度强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不扫地咋了不扫咋了!周紫河杵着扫把,心里愤懑不平,在寺里她都没有扫过地,来了天殊峰还是第一回干活,而她却不能反抗,认命吧认命吧。
桓欢却是笑了笑,一脸深意的告诉她。
“不凶,她就看起来这样,其实挺……有趣的。”
周紫河这时还不明白有趣是指什么,,直到……大试那天,西棠当着众人的面吟了首诗。
“风起天殊云飞扬,八方来客聚一堂。
今朝大会多佼佼,功名始下登晖堂。”
周紫河突然理解了桓欢说的有趣是什么意思了,堂堂惊鸿院大弟子,天殊峰赫赫有名的师姐,却是一个不畏世俗眼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口成诗的文人雅士。
这诗,不能说吟的不好,字里行间,言简意赅,就算她一个没读过多少书的都理解了里面的意思;可要说吟的好,可是总觉得让人有些不自在,让人觉得酸啊……
“二师兄,大师姐这……一直都这样?”不分场合,脱口成诗,这画风也太奇怪了。西棠师姐平时看起来冷若冰霜不好相与,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小癖好,还是人尽皆知的,看周围人的表情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桓欢说起西棠,似有佩服又感叹。
“西棠师姐,是西夏国郡主,十五岁便名满天下,而这名便是她好书喜诗,惯会吟诗作曲,西夏国也因她颇负盛名,以文外交,可以说是读书人里的一股清流。”
“她入天殊峰,其实也是为了书,她参透了人世间的书便想要了解天人之间的那种境界,所以,她来了天殊峰。”
佩服!绝对的佩服!经桓欢这么一说,周紫河对西棠的佩服五体投地都不过分。
看吧,还是有人不以修仙为目的才来的天殊峰,像西棠师姐这样的人才,简直是绝无仅有独一无二的!这人喜书得爱到什么地步才会为了追寻它而不辞辛苦来这天殊峰,这是她的执着吗。
周紫河骤然对西棠充满了敬佩之情,眼睛里都放了光,难怪桓欢话里都是敬佩,要是知道实情的人都会以此为长策吧!
“西棠师姐是西夏国的郡主,那你是什么身份?还有谁的身份不一般啊?”西棠的身份引起了周紫河的好奇,似乎来天殊峰不是奇人异士就是身份显赫。
桓欢听到周紫河的问题,无奈的笑了笑。
“我,不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市井小民罢了。大师兄却是地仙与凡人之子,本身就继承仙人的血脉,身负仙骨,得天独厚,是以,天殊峰所有人都看好他。”
“这天殊峰,有人是王室贵族也有人只是普通的市井之徒,不过也只是出身罢了,在天殊峰看的是能力。”
出身在天殊峰算不了什么,除了像大师兄秋客一样,有非凡人的血统,那才能让人高看你一眼。
能来天殊峰的人必然也不会是简简单单的普通人,但有一技之长,才能出类拔萃成为前五十名入选者。
周紫河了解后便不再追问,正好闯关的人陆陆续续走出了关卡。前五十人每人会得到一枚手牌,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手里有了手牌就表示你已经成功入选成为天殊峰弟子了。
周紫河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表现各异,有人高兴的喜大普奔,有人激动得喜极而泣,有人跪地叩谢苍天……简直……就是各种举止状态,应有尽有,像极了科举考试金榜题名时的样子。而进天殊峰,对于凡人来说,不亚于金榜题名,平步青云。
而天殊峰的弟子们,却只是带着调笑又欣慰的表情看着他们,似乎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姑娘!”一个拿着手牌的新人来到周紫河面前,对着她很是喜悦的唤了一声。
周紫河看着这位陌生的少年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左右看了看,好像就自己是姑娘。
“你?叫我?”
那少年见周紫河忘记了自己,有些着急。
“你不记得我了?一个月前,在山脚下,我们说过话。”那少年指出他们结识的地点,帮她回忆,周紫河才恍然大悟。
自己刚来天殊峰时,在山脚下见过这些来参加大试的风华少年,也只有这位少年与自己说过话。没想到一别多日,竟能在天殊峰殿外有缘再会。
“哦,原来是你啊!你真厉害!过了大试。”周紫河是知晓自己的底细的,如果要大试肯定是过不了的,但看这少年的手牌,想必也是一位非同寻常的少年,不似外表那般纯良无欺。
少年听着周紫河的夸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那天说上山看看结果再也没有下去,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可是他们都不帮我去找你,我也只得放弃了。”正说起来似乎有些羞愧难当,可能是怕周紫河觉得他人冷漠吧,发现她失了踪迹却没有找寻。
“啊,谢谢你啊。”周紫河有些感动,不过一面之缘萍水相逢,却能关注自己的行踪,这少年也太良善了。是个老实敦厚善良的人,天殊峰很需要这样的人,这样人间才处处是真情。
“不用谢,不过万幸,你安好。”少年笑起来犹如满面春风,荷开半赏。性温情和,谦逊有礼,当得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可周紫河还记得他手里应该有一把写着"我行我素"的扇子。
周紫河对此深表歉疚,如果她当时没有隐瞒自己的去向,或许就不会害得这少年担忧了吧。
“那个,我没有说实话,抱歉,害你担心了。”
“没事,既然你已经在这里了,那是我的?师姐?不知师姐是哪院的?不知暮容有没有幸与师姐成为同院弟子。”
“你叫暮容?我叫周紫河。”
“别叫我师姐了,我跟你一样是这一届的新人,也是今天才入门呢,只是先来这里熟悉环境罢了。”
“哦,原来如此,那……周姑娘,便先这么唤吧。”
“……”周紫河无言以对,这人太客气了吧,姑娘到师姐到周姑娘,也太谦逊了吧,和桓欢天壤之别好吗。
不过这样性情温和的少年,周紫河很是欣慰。
别了暮容,桓欢才过来。他看见周紫河与人交谈,便没有过来打扰,待人走了才上前。
“怎么你人缘挺广的?新人都有你认识的?”
“当然了,我是谁……”周紫河还没有说完便被身后人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会变成石头的周紫河。”
……
桓欢闻言蓦的睁大双眼,心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妙。
周紫河循声望去,只见三三两两一行人从他们背后走过,而说话的人就是他们里面其中一个。
他们自顾自的走着,似乎不关自己的事,可那一句话却掷地有声,如给周紫河一个响亮的巴掌。
“他是谁?!我能揍人吗?”周紫河气得跳脚,本以为这事都给人抛却脑后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拿这个当谈资!简直气煞我也!
桓欢半握拳头抵着唇轻咳一声,面露难色,劝慰周紫河最好忍气吞声。
“咳!消消气,你打不过他。而且,他是……三掌院的弟子……忍忍吧。”
三掌院,那个与掌门不对付的三掌院……啊~真难,被人欺负了还得忍着……这哪里是天殊峰简直就是尘世里的油盐酱醋!
周紫河本以为天殊峰不同于凡尘俗世的,没想到也是一样的人情世故、恩怨情仇。
“尔承天运,立我晖堂,即刻荣与,忘尔出身,抛却繁华,一心守道,成我门徒。”千孤鹤高立于大殿之上,吟颂教训,左右素衣修袍是本门弟子,而夹道五十一人,便是今年天殊峰的新弟子。自踏进晖堂这一刻起,他们便不再是以前的的他们,他们将会以血肉凡胎立心修道,寻仙问灵,超脱生死、大道三千。
千孤鹤从秋客手中接过柳条,走向周紫河。
“紫河,承今良辰吉日,允你为我天合院第四十二弟子。”
掌门笑得和蔼可亲,虽自成威严,却慈眉善目。掌门座下弟子,乃是众人求之不得的,周紫河会是他的唯一女弟子,虽为妖,却有灵性,若能助她修仙得道,便是功德无量。他正要将手中的柳条放与周紫河手中,外面突然响起一道阻止之声。
“且慢!”
众人皆移目望去,只见那晖堂丈高门楹下,有人乘光而来,如沐春风,遗世独立,卓尔不凡。
若披霞染目,若风光霁月,白衣裳凭朱阑立,剑眉星目恃傲然。
这人,有人觉陌生又叹熟悉。
“守一。”掌门凝目一声守一,众人才知那惊为天人之人正是清净院常年闭院不出的万守一。
四下交头接耳开始议论纷纷,全是围绕这个神秘又传奇的四掌院。
这四掌院因一朝输输赢,自蒙羞愧,数十年不出门,为何在今日大会上现身,难不成觉着清净院冷清也要收弟子了?
如果真是为收弟子而来,人人自危,生怕给万守一看中了去。成为万守一的徒弟,好比沦为天殊峰的笑柄,到时候学艺不精,输给任何人都是耻辱。
虽是玩笑话却也有对万守一的耻笑。万守一,很久以前就成为了天殊峰的笑话,或许,避世不出才是最好的选择。
或他自己也明白,他今日走出清净院,就是把自己的不堪都摆在了众人面前,任他们奚落。
之前吧,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想走上这庄严肃穆的晖堂,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动容是假的,他曾经也站在下面,带着焦急又期待的心情等待被人选去做亲传弟子。
风水轮流转,轮到他时却是物是人非。
五十一名来自人妖两界、四海八荒的青年才俊,济济一堂,看着他们稚嫩的面孔,万守一却是心中荒芜。这些人,有人会是下一个千孤鹤,也有人会是下一个自己,更有人一生籍籍无名,碌碌无为。
一切皆是造化,修行却在个人。
尽管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万守一却不受干扰,目不斜视,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急不缓的走向前去。那一袭白衣翩然,却在一众光鲜亮丽中如鹤立鸡群,脱颖而出。
万守一有一副好模样,瑕不掩瑜,如果抛开他的名声,任谁都会叹服此天人之姿。
万守一信步安然,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去属于他的位置上,结果他却在待入门的弟子前停下脚步。
周紫河随着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万守一,自他的出现,就吸引了她所有的目光,心中忽然升起希翼。
她或许在期待他的到来又似焦虑他的擦肩而过,直到他白色的素袍在自己眼前划过一道亮丽的弧线。
“给你。”万守一径自走向跪在蒲团上的周紫河,云淡风轻的往她高举的双手上丢下他握有余温的柳条。
固然有此举动,却依旧面无表情,无喜无悲,似乎丢下的不是意义重大的柳条,而是顺手拈的杂草。
周紫河顾着惊喜不意外的错过了万守一那一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周紫河意外加惊喜的看着手里有明显触感的柳条,细长的柳枝,绿叶更胜烟雨丹璧。不过一枝柳条罢了,却如千金重,深沉的感觉让她不敢置信。先是错愕又大喜,她本以为万守一当真铁石心肠,没想到也是百炼成钢绕指柔,是个嘴硬心软的。不枉自己坚持了一个月,不枉自己追逐了一个月。
那日他说的且等着大会,原来是这个意思,原他当日就告诉了自己他的答案,她却没有明白,失望了好几日还对他心生不满,真是,读书少,误人一生啊。
周紫河对万守一感激涕零,感谢他的出现,没有让她失望。
“……谢……师父。”
周紫河高兴了,万守一也满意了,其他弟子也放心了,这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时候,可是,今日的主角不是他们。
“师弟!”掌门千孤鹤不满了,万守一不打招呼一声不吭来大会就是了,还直接抢走他打算收下的徒弟,这像什么话。
“你若想收弟子,这一届的榜首你便收了去,这周紫河是师兄故人之徒,故人托孤,不得不有违他的意愿啊。”
千孤鹤所言不假,故人之托,必要尽心竭力,况且他能让出榜首,是他的大度。
万守一却是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驳回去。
“无念方丈让她来天殊峰也没说一定要进天合院,我清净院空荡了数年,多个人也多了分烟火气。”
万守看着周紫河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收她真的只是不让清净院太过冷清。
“这丫头看着不错,只是修为太低,配我不是正好。”
“……”周紫河也是无语了,哪有这样自贬的。好在大家心里都清楚得跟明镜样,学术不精的师父,修为不够的徒弟,的确般配。万守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千孤鹤敛神思索,万守一闭关多年,不问世事,与他们这些师兄弟都是疏远了,且万守一怕是心里面埋怨着他们。千孤鹤心中念愧,毕竟自己是师兄,若当初在万守一受委屈的时候自己能够站出来为他出头,说不得万守一不会避世不出,消失在众人眼前。
而如今,万守一却能因为大会而走出清净院,看来,他也是放下来了。
千孤鹤心里自有度量,于情于理,今日都不好拂了万守一的面子。
千孤鹤无法,毕竟这天殊峰上下都看着,总不能和万守一僵持着,毕竟他是师兄,理应该谦让,在这里争一个弟子,有损威名。
千孤鹤让周紫河自己拿主意是去是留,不管如何结果也不是谁的不是。
“紫河是愿留在天合院还是去清净院,紫河自己做决定吧。”
此举正合她意,她还怕万守一争不过掌门呢,现在好了,把选择留给自己,自己肯定是要去清净院的。
“多谢掌门厚爱,紫河修为太低,资质平庸便不累及掌门了。”
周紫河说得冠冕堂皇,却是在委婉的拒绝千孤鹤的恩遇。
“罢了,去吧去吧。”
千孤鹤稍有叹息,遗憾周紫河的选择却也为万守一高兴,他愿意敞开心扉,接纳弟子,他便不再是孤家寡人了,清净院也不再沉寂了。这也是天殊峰上下喜闻乐见的。
除了周紫河这个例外进了清净院,其他五十名弟子分别进入了其他四院,成为门中弟子。
周紫河开开心心的跟着万守一回了清净院,从今以后她就是清净院唯一的弟子。
她预见的美好生活已经在对她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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