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
这是周紫河见到桓欢说的第一句话,看见桓欢,似乎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周紫河简直要喜极而泣。
她这一路跑来,却也想过,要找谁,要怎么说,要怎么办才好。
所幸,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桓欢。
“小河。”桓欢见到如此惊慌失措的周紫河,便隐隐猜到了她来此的目的。
“师父,他……他好像……他出事了,怎么办!”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万守一的遭遇,有些话她也不能乱开口。
“你是说你师父万守一?”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桓欢陷入了沉思。万守一比试落败,怎不可能因此置气而拿性命开玩笑,见周紫河的表情不似作假,定是非同寻常。
“先去清净院再说!”桓欢拽住周紫河的胳膊就要去往清净院,却不成想,会因为其他事情而阻碍了脚步。
“出事了!燕无洄死了!”
又是一道惊雷劈在了众人头顶。
燕无洄,僻霞院大弟子,刚在比试上拔得头筹,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却莫名丢了性命,枉死于野溪,简直让人意难平,吁嗟叹。
掌门一道手令召集众人务必前往承烈场,传告燕无洄之事。此时此刻,周紫河他们却是不能视掌门律令于不顾,只得前往承烈场。
燕无洄身殉已经传遍天殊峰上下,掌门召集众人宣告此事,算是震慑凶手。
燕无洄的尸身此刻停留于承烈场之上,白色裹布唯有四角看得出原本的颜色,一眼望去,一块血红色的纱布在太阳光的折射下异常刺眼。
看得人倒吸一口冷气。由此可见,燕无洄死状之惨烈,难怪掌门如此严肃。
“吾爱徒枉死!吾必深究!”无道子大掌聚气一掌击地,瞬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他严厉的眼神审视着下面的各弟子,是愤怒是哀痛。
燕无洄枉死,掌门把凶手锁定了在场的某些人,天殊峰已经相安无事百年,虽有野兽却是温驯之物,天殊峰造物极能,又得高人庇佑,普通妖魔鬼怪不敢造次,况且燕无洄是独身在外而暴毙,其间发生了种种无人得知,唯有是天殊峰内有人行凶。
周紫河与桓欢刚穿进人群里,就有人眼尖看见了他们,其中不乏有僻霞院的弟子,正是为燕无洄之死愤恨之时,或是怒火中烧,看见了周紫河,瞬间的猜忌与愤恨爆发了出来。
“是你!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杀了我师兄!”
“你这个凶手!你怎么敢来这里!”那人是与燕无洄亲近之人,燕无洄的死打击了他,又因为燕无洄与清净院有过摩擦,以至于让他把燕无洄的死因栽在了周紫河身上。
他怒气冲冲的似要冲上去为燕无洄报仇雪恨,幸亏及时给身边的人扯住,桓欢手疾眼快的护主周紫河,把她拉在自己怀里护住了她的头,才免过了那人挥舞的拳头
一时之间,局面有些不可控制,那人红了眼,似乎就是认定了周紫河是凶手。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掌门倏地飞身一跃落在他们之间,看着被人死死拉住依旧剧烈挣扎着要报仇的人气得一掌扇了下去。
他身为掌门,却让门中弟子枉死本就失职,而现在一切都还没有证据证明凶手,却有人不明就里胡乱定罪,不顾同门情谊,委实让人心寒,他如何不气。
清净院是他卡在心里的一根刺,清净院如今的窘境更多的是他作为师兄、掌门的疏忽,本来他就对万守一抱有愧疚,他倒好,在这个时候挑他的不是,众口铄金三人成虎,他这一句一时气言,可会想过给清净院带来的影响!
在他们各掌院没有下定结论之前,谁都不可以妄下结论!
那弟子给掌门扇了一掌,着实是扇清醒了些,捂着受伤的左脸颊扑在地上,朝着无道子的方向痛哭流涕,愤恨的捶着地面,却依旧不忘初心。
“师父!大师兄死得惨啊!”
无道子淡淡的收回凝视掌门的视线,对着这场闹剧,藏于袖笼里的手渐渐握成拳头。
“为师会为你大师兄主持公道的。”
说得轻描淡写,但熟悉无道子的人都知道,无道子惯会隐忍,不然如何会让他与天合院的恩怨至今难平。
不过,凭着千孤鹤的这一巴掌,也的确是让无道子对千孤鹤多了一分记恨,当着他的面掌掴他门下弟子,让他颜面何存?
更何况,死的人是他僻霞院的,无道子才是这里最该义愤填膺的人。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又匆匆结束,周紫河这时候才明白那名要伤她的同门师兄竟是为何如此。
原是把燕无洄之死归咎在他们身上了。
周紫河看着那血色掩布之下的身形轮廓,竟一时有些恍惚。
燕无洄么,不过也才几日不见,竟已是天人永隔了么?他又为何会惨死?纵然她对燕无洄不满,可也从来没有想过让人不得善终。
她出身佛门,秉承着教化众生,普渡世人,自是期望世人皆好,就算是对她有过恶意的燕无洄也是如此。
她这不是第一次直面生死,可这一次,却多了慌张与后怕。她慌什么?怕什么?幸亏不是……幸亏是别人啊。
经此一事,周紫河急忙奔回清净院,她已经无法再按捺那种急切的心情了,她想快点看见他,想看见,他好不好。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那庭院深处,长廊尽头,梨树之下,思念之中,一人长身玉立,茕茕孑然,安然自若。白衣如雪,衣袂飘飘,或是要乘风而去,似一道抓不住的光。下颌线的线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人心驰神往,却不敢打扰半分这时的安然。
周紫河看着如沐春风般温煦的人,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师父。”
她缓缓走近,离开之时,他还痛苦不堪言,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泰然自若,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她也定不信,这个温雅如兰的人也有狼狈不堪的时候。
“您好了?”
或是听见声音,又或是一直在等着未归的人。本是微微仰头静看天蓝的人,扭头看向了阑干下的人,平静无波的脸刹然生了笑容,一如春光明媚,花好月圆。
“是。今天没有吓到你吧?”万守一温和的口吻好似上午的事情不值一提,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有了万守一的回答,周紫河悬着的心才安然落地,紧绷着的弦也因那安然自若而断的彻底。
“没有。”骤然间,所有的情绪化为了眼中的咸水,让她热泪盈眶。周紫河吸着鼻子,忍住了想要哭的冲动,她咬着嘴皮子,却是让自己心里的酸涩愈加泛滥。
看见自己记挂的人安然无恙,她好像比想象的还要高兴,可是高兴之余也有苦涩。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互望着对方,相看两不厌,却是忽略了,门外那落寞的身影。
这个世界上,无数人都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可是,面对面的人却寥寥无几,更何论,背后执着的人。
“那个……燕无洄……死了。”
“嗯,听说了,可惜了。”
周紫河小声说着,万守一倒是回的快。
她此刻满心满眼都是万守一,以至于忽略了闭门不出的他是如何得知了消息。
一句话完毕,便是久久无言,万守一等着周紫河,周紫河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兰室之内,只有他们两人,岁月静好。她静静地坐着,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似乎就是她在静室里的感觉一样。
可她对面的却是万守一,而不是那法器,但这种气息却莫名的熟悉。也是在她此刻明白了,为何之前会觉得似曾相识,原来,她在万守一身边感受到过这种微妙的感觉,只是那时,却没有想起来这熟悉来自何处。
不过,为何万守一和那铜锁上的东西有关联。
他之前那般情形又是如何突然间恢复了?
周紫河百思不得其解,却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因为,万守一如今好好的,她已经很满足了。
这偌大的清净院,多人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也不要再少个谁了。她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安身之所,好不容易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遇上了何其有幸才遇见的人。可能是这种安逸的生活过久了,她不想,再颠沛流离了。
有句话谁也没有说出口,但都还藏在心里,因为一个不确定真相,一个不确定结果。
桓欢看着晃着双腿的人,想起那日在清净院的所见,眼神忽明忽暗。
明明两人隔着一定的距离,却让他觉得,自己怎么也插不进去,他们彼此的眼睛里只是彼此,再也融不进其他。
看吧,就算有人在你身前,但只要她看向的不是你,你永远也入不了她的眼。
“祝贺你。”
“嗯?”周紫河不解的看着他,随即反应过来,笑了。
“谢谢。”
桓欢啊,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不过是看她悠闲自在的样子,便知什么都好了。
周紫河高兴之余还是心有戚戚。
“我们那日路过的……静室里,有什么?”
就算现在一切都如常了,但周紫河却不能真正的放下心,万守一的事,就是一个扯不清的线团,更何况,还关乎人命。她现在不能光明正大的说万守一清清白白,却也最怕他不清白。作为天殊峰掌院,若真牵扯进了燕无洄之死里,那他真就完了。
他那般在乎名誉,又是年轻气盛,能为一时之辱自甘画地为牢,却也是汲汲一生,胸怀大志。性情刚烈,外冷内热,口是心非,不是听不得一句真话,不过是听不进一句伤他自尊的话。
万守一到底不是千孤鹤等人,还没有学成他们的成败得失波澜不惊,也正是他这性情,让清净院和别院不同。
桓欢好似周紫河肚里的蛔虫,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都能听出点什么。
“你不如把你的疑惑说与我听,我或许能为你分析四掌院的情况。”
被桓欢点中心事,周紫河却执拗了起来。
“他已经好了。”
在乎的到底只是万守一,就连桓欢她都不愿拿他出来试探。
“你也说了,已经好了,可是还有没有下一次呢?”
是的,这也是周紫河正担心的事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虽道行浅,却非凡人,她的预感比人要强烈。
桓欢对她从来没有恶意,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排忧解难,或许在天殊峰,她除了万守一,也只有桓欢可以信任的了。
“我猜测师父之前下山之时可能是受了伤,伤势恶化,难以治愈,恶根难除,是以才会有往日的行经,但……”
但一日之间恢复正常却成了她纠结的问题。本说万守一安然无恙她才能安心,可万守一恢复的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以万守一的道行,绝不可能在一个时辰内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就算是她的妖身,石之坚劲,石破万物,不与万物生长,非生非灭,又存于世,化妖或成人升仙,皆是非同寻常。她若自愈都需要半生修为,何况是凡胎肉体的万守一。
“那你有问四掌院是怎么治愈的?”
“师父说,是清净院的灵泉。”
“嗯,灵泉功效甚佳,倒是个疗伤圣地。”
桓欢虽然是如此回了周紫河,却不是真正的相信了万守一的话。灵泉是好,但到底只是一方泉水。
他记住了周紫河的话,于是找上了秋客。
有很多事情,他不懂但可以去问懂的人。好比秋客,他身为天殊峰首座大弟子,知道的远比桓欢多。
“师兄,我记得,上次师父领着各掌院下山除魔,好像带回了什么东西吧。”此事,知道的人也不多,但皆有耳闻。
秋客不知桓欢问这是何意,本来不该透露出去,可静室的事已成定局,魔物也已烟消云散,说出去也无妨,还是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是那魔物的元灵,之前被乾坤锁锁在静室内,不过在……燕无洄暴毙那日由各掌院于炼丹炉炼化。”
好巧,各掌院聚首炼化魔物之时,燕无洄莫名死于野外。那这会不会和魔物有什么东西?按理说,天殊峰不该发生这种事情,可是却意外发生了,如果是这样,四掌院……伤势发作也是那一天,可突然恢复也是同一天。
四掌院首次下山,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大家对此慨之以歌,但也是那以后,并没有像大家所以为的那般开始往来于各院之间,依旧闭院不出,若真是那日受了伤,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如果是这样,事态就严重了,那魔物根本没有烟消云散,而是寄生于四掌院体内,这天殊峰恐遭大劫。
“我要你回答我,可否去过静室。”
桓欢突然的严肃,让周紫河意识到不妙,但这事的确是她不对,擅自闯入静室,承认错误就是。
“去过。”
桓欢叹息一声,然后摆摆手道。
“回去吧,我大概是知道了。”
周紫河不解,桓欢突然的叹息为何,难不成她犯了大错?
“师兄?”
“你不妨去看看你师父的胸口吧,或许能有答案。”
“小河,你师父……是个怎样的人?”
师父,是个怎样的人?周紫河不明白桓欢的意思,可是她知道的万守一,视清白比命重要,是个高风亮节之人,又谦逊有礼,平易近人,视道心为己任,尽管难有成就却勤奋上进,刻苦努力。又是个敏感的人,对于外界看待清净院的看法,口上不置一词,却压抑在心里。
好像桓欢告诉了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回去后的周紫河,想要验证桓欢的话,于是果真要去一探究竟,只是,近万守一身不是那般容易。
万守一是个谨慎的人,靠近他着实不易,不然他们初见时,如何会被他打伤。
再来兰室,万守一正闭目打坐,连她推门进来都没有反应,看来是入定了。这兰室里布置的简洁明了,一张案台靠着窗沿,窗外只可见半边白墙。席上屏气凝神的万守一,连呼吸都是轻的,旁边的檀香散发着幽幽白烟,盘旋着散开。
他阖上的眼,投下半茬翦影,波澜不惊的面孔是他一向的神色,却也在她面前屡屡惊惶失色,让他看起来,和平常人无异,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累。
她不可否认,万守一是芝兰玉树的儒雅翩翩公子,可也是这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人半生坎坷不平。半生的碌碌无为让他固守着心底的堡垒,然后画地为牢,固步自封。有时候,看着万守一那般努力,她真替他悲哀,有些人得天独厚,一点就通,而他却是日积月累都算不得什么。可能,修行,也是讲究机缘的吧。
周紫河趁着万守一入定便妄想剥其外衣,一探究竟,不妨被谨慎的万守一抓了个正着。
周紫河跪坐在地上,身体前倾,两手都放在万守一身上,一手挑着衣领,一手卷着襟边。
万守一睁开眼便看见的这般动作的周紫河,先是惊愕,随机冷了脸色。
他误会了周紫河的作为,以为是周紫河是品行不端之徒,一时怒从心起。
周紫河品行端正而不知以为义,趁他不备行这不知礼义廉耻之事,罔顾人伦,败坏德行!他简直要气的吐血,在清净院里只他们两人,可能也是这样,他的确对周紫河过分看重,可也秉持着师徒的原则,不敢循规蹈矩,可不是要重蹈僻霞院的覆辙。
“我自认为不够为人师表,可我还是在倾尽所能的在教你,原以为你天赋异禀,又有佛缘,是个好苗子,却不想你误入歧途,行这大逆不道之事!”
万守一气急败坏之下,拂开周紫河便是斥责。
他自认为清清白白,一身正气,尽管不能把清净院发扬光大,却也不是要藏污纳垢。这种男女之情的事,他敬而远之。
周紫河气笑了,万守一原是把她想岔了。
“您是误会了,我只是想看您的伤势。”
“什么伤势?”万守一眼神躲闪,矢口否认。
“您受伤了,不是吗?”周紫河眼神坚定,似乎是确信了,只是还没有亲眼目睹。
“休得胡搅蛮缠!你行不轨之事还妄想胡言乱语掩盖过去吗?”万守一扯好自己的衣服,似乎是真怕暴露了什么,可这就显得欲盖弥彰了。
万守一越是想要回避,周紫河就越是要一睹为快,之前万守一的样子成了刻在她心里的烙印,她为了这件事日夜难安辗转难眠,而现在,她想要一个真相,不可以吗?他明明之前就说过,她是他在天殊峰最亲近的人,是他唯一可信任的人,他们是清净院唯二的人,是彼此最重要的人,那为何,还要瞒着她,什么都不都告诉她,他不信任自己了吗?
“你不信任我了吗?我可以帮你的,你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彼此信任的,清净院就靠我们了,你何必要一个人承受所有呢。”
周紫河泪眼婆娑,这是第一次,感受到无助委屈,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我说过……”或许是因为周紫河的话,他居然显得无力,却也还是要辩驳,可这一次,周紫河不是那么好脾气了。
“闭嘴!”周紫河已经不管不顾了,面对万守一的固执,冷冷的回了一句。真相呼之欲出,她势必要知道,万守一究竟要瞒她到何时!
她不傻,不是才来到天殊峰时的周紫河,只知道贪图享乐,她是真的把清净院当第二个家了,是真的把万守一当最重要的人了,既然是家人,就不许有欺骗,有隐瞒。
周紫河果断阻止了万守一后续的言辞,她向来乖巧听话,却也还是露了锋利的爪牙。
万守一愣着没有说话,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就像是周紫河说的,他们该是彼此信任的。他却是自以为是的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着想,不想牵连她,不想她担心,却是忽略了,周紫河也会伤心,他的隐瞒,是对她的伤害,是在排斥她的存在。
其实本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事情,却是要两人彼此猜忌,事到临头,他又能如何呢。
趁着万守一怔住之际,周紫河果断的抓开了他的衣裳,果不其然,那狰狞的伤势映入眼帘。周紫河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就是桓欢告诉她的答案么。
“是,我入魔了。”
入魔了,万守一亲口承认了。事到临头,他还是对周紫河说出了真相。
他只是想要尽一份力,只是想要给清净院挣回一点名声,却落得如此下场。
身为正道人士,却沦为妖魔鬼怪,他如何甘心,他还没有完成他的期待,可一切都回不去了,清净院,他一生的心血,也要毁在了自己手上。
周紫河却是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他怎么就那么难呢?一个人瞒了这么久,他从来都不容易,老天爷还是没有放过他。
万守一入魔了,天殊峰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他为了清净院付出了这么多,为何却要让他受到不公的待遇。他那么难,他那么努力,他那么期望清净院能扬名立万,可是,他还没有成功,就要一切都化为泡影了么。
他们都明白,堕入魔道的下场,万劫不复,人人得而诛之。
万守一……该怎么办?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