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势起

灵界与人界相通处为昆仑山,西窄东宽。昆仑河源头黑海,湖水清瀛,鸟禽成群,气象万千。十里花红映溪,一株株遒劲桃树正春风含笑,暖香煦煦。苍青色山水一点,鸿雁又归芦荡;乘松风,携酒邀九天月……

“苏杨,与爹爹一起去狩猎。”男子孔武敦实,四方国字脸,高颧骨,熊腰虎背,说着递过一把铁胎硬弓,能开二百石。

“好哦好哦,可以打猎去了。”少年一蹦三尺,显得很是开心。

“修齐,你可不能让苏杨单独冒险,照看好才行。”女人边说着帮男子拉直裘袍,又慈爱地摸摸少年的额头。

“娘亲,您放心吧,我现在能开二百石的硬弓,你看。”苏杨说着便蹲步拉弓。

“好啦好啦,娘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不能逞强,要注意安全。”

在苏山聚落,苏修齐绝对是狩猎的好手,甚而在邈时山一带方圆上百里,都是出名的狩猎巨人,人们见之敬畏,野兽见之远遁,如果野兽也有灵识的话。

……

“你们知道吗?千浪岛屿最近可神奇了。”在稻丁城外城小酒馆中,一男子端着一杯烈酒大大喝了一口,身上散发出重重的鱼腥味,但是大家还是好奇的凑了过来,生活在这里的人早已习惯这熟悉的生活味道。

“有什么神奇的?”另外几位大汉端起酒碗也喝了一大口烈白,又往嘴里塞进一大块熏鱼肉。

见人们被激起兴趣,男子故意停了一下,嚼了嚼嘴里的肉后,才模糊不清地说:“昨晚的千浪岛海龙王又作怪,那是大浪滔天,雷鸣电闪,说起来都是吓死人呢!不得了不得了……”男人边说又呷一口酒,显得很是受用。

“这还不算啥!更神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男子斜着眼扫视四周人群,见都一副茫然的样子,更是神气,伸手又抓了两粒花生丢进口中,说道:“竟然凭空出现一座新的海岛,更厉害的是一座黑山从天而降,好巧不巧,正落在那新岛中心。”男子边说边比划着,将那狂风怒吼波涛汹涌之状恨不得描述得更加刺激,只可惜言辞所限,已尽可能地将那神奇一幕生动刻画,因为周围的人已经瞪大了眼睛。

“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灵宝出现?”这才是瞪眼睛的缘故。

“嘘~”另一名男子急忙止住,又拿眼警惕地瞄着周围,“我说你们不长脑子,怎么能在这里讨论呢。”说着便站起来欲离开。

“哟!这不是黄二哥吗?出海回来啦?来,兄弟请你喝一杯。”花小三一身葛麻皂衣,戴着缁撮,束着发髻。

“小三老弟,是你啊!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黄二可清楚这花小三可是这外城的一个地痞混混,整天在酒馆市场转悠,专门打听收集一些小道消息,竟然也有一些势力会找他购买消息,因此对于一个打渔者而言是不会得罪这样的人。

“我们什么关系,怎么会是破费呢,老早就想请黄二哥喝酒,你打渔又一直忙得不可开交,这下好了,今天你竟有空,那择日不如撞日。酒保,来二两上好的汛黄老酒,一叠酱干爆吓。”花小三吩咐了酒保,将黄二又按回位置,自己大刺刺在左首条凳一坐,右脚踏在凳子上,拿眼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那些个人也便知趣的起步离开。

“来,黄二哥,尝尝这汛黄老酒可还够味?不行就换其他的。”花小三倒是不急着提消息的事儿,这样的人可是人精,要不然面对形形色色的人是不能玩得开的。

“不敢不敢,这酒很好,很好了!”黄二倒真没想到这花小三竟然会真的请自己喝这般好酒,毕竟对于威名远扬的铁公鸡要拔一根毛可是不易,因此说话都是有些卷舌打颤。端起酒杯慢慢的呷一口,果真是好酒,脸上尽是享受之色,黝黑底色也浮上一点潮红。

“真是没见识的,这不过是被勾兑了水的老酒。”花小三可是这些酒馆的常客,早就和酒保私下约定好一切,怎么可能是正宗的老酒呢,不过对于黄二这样常年只喝烈酒的打渔人而言,难得喝到一次,倒以为这汛黄老酒正宗的味道就该是如此的呢。

……

“爷,我可打听得明明白白,昨晚子时中正,千浪岛屿羲和岛偏东十一度新升起一座海岛,更神奇的是一座七丈八高的黑色石碑就在此时降落呢,还散着幽幽宝光,而更巧的就刚好落在那新岛中心,你说这奇也不奇巧也不巧!”花小三确实花了心思,从黄二处得到消息便嗅到这定是一个大机会,因此又找了其他人打听到更多细节,才跑来内城报告小虞王的管家。

“好!这消息不错,拿去喝酒吧,辛苦了。”

“谢谢赖爷打赏,不辛苦,只要这消息您用得上,小的就很开心了。”花小三一接小瓷瓶,点头哈腰地说道,瓷瓶中可是修炼脉力所需的脉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像黄二这样的人只能用贝币交换,而这脉晶他们只能看看,一辈子都不可能亲自用的。

“公子,刚得到消息,昨晚千浪岛屿新岛出生并天降石碑。”管家立即禀报了小虞王。

“好!立即派人去给我打听详细了!”

这样的消息,除了王府开始动作,同时另外四邦领地也在行动,而一些依附的势力更是亲自出马打探;当然有了光明正大打探消息的也就有暗中窥探的,比如暗灵圣宫及其附属势力,声势就要隐晦许多。

……

“大主,苟延聚落的人今天不但越过普渡河泠溪界线,抢走我们的猎物,还把阿平和小义打伤了!”

“竟然猖狂至此,当我苏修齐没脾气,不服就干,走!”苏修齐说道,拎起铁枪迈步就走。

“不就是几只猎物嘛,他们喜欢就给他们好了,我们到别的地方再打,反正我们技术比他们好。”苏杨却无所谓。

“可不是这样的理,龙头山一带就有五个聚落氏族,都统属于乌蒙部所管辖,每个聚落可都有自己的狩猎领地,也就是生活属地呢。这让出去的可不只是几只猎物,恐怕到时就是我们苏山聚落的属地了!”苏修齐教训道。

苏山族现在偏隅于龙头山大西北,龙头山峡谷深陷,如刀削斧劈,山中有山,峰外有峰,逶迤连绵。方圆三百里,南面朝阳,灌木粗壮,叶冠高而茂密,林中多有大型野兽;背面却是常年背阴,溪谷横纵,因照射的阳光较少,相对而言就显得阴暗潮湿,却是大量珍惜的药材的生长之地。

细泠水发源于泠溪山中火邱坪处,又顺山势向南汇入普渡河,这普渡河在龙头山南洼处绕山而行,然后流向远山。南洼是水路的一急弯,水中带来的泥沙便在此处缓了下来,经年累月,龙头山南洼一带便形成一平坦的肥沃之地。苏山族便不知那辈先祖寻到此处定居于此,渐渐形成了三百余户千余人的一个小聚落,靠山依水,耕狩相辅,也都归属乌蒙部管辖。

“那如何不报乌蒙部呢?”

“乌蒙部才不会管这种小事啊,苟延聚落本来与乌蒙部的关系就比我们要好些,即使上报了恐怕还是我们吃亏。”

“那我们就自己解决这事,爹爹,让我一起去吧。”苏杨一副意气风发样。

“那你准备如何处理?”苏杨已是舞象之年,射御之道已是精通,对聚落中许多事情都已经开始着手,更是苏修齐的得力帮手。但这件事却是与外部族落打交道,就比不得聚落内的事情了,苏修齐想了一想,还是很有必要让苏杨学着,更要明白一些道理,“还是我们一起去吧,苏三,喊几个身手矫健的兄弟,可别落了我苏山族的脸!”

“已经准备好了,大主。”

“爹爹,这是要去打群架啊!”苏杨有些吃惊。

“不一定打,但是你得明白在这世上谁的拳头硬谁才有发言权,说的话才是道理,否则就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去看看就知道了。”

与苟延聚落领地交接处,其实就是普渡河上游发源地,泠溪作为分界,苏山聚落在溪水东边,苟延聚落在西。

双方的首领都聚在了泠溪边。

“修齐大兄弟,对不住了,竟然惊动你亲自出马,惊扰了!”苟卜兆抱拳,笑着说道,语气很是客气,然而那股蔑视高傲的气焰还是未能完全内敛,毕竟相比而言自己与乌蒙部关系更近,何况最近又与乌蒙部三公子联姻,虽非嫡系却也是攀上了亲戚。

“卜兆大哥也亲自处理此事,倒是给了我苏山族大面子,在此先恭喜卜兆大哥与乌蒙王联姻成功,改日再登门祝贺!”苏修齐笑吟吟地说着。

苟卜兆听到苏修齐这么说,心中自然高兴,并以为对方放低姿态是怕了己方的势,思索着倒要好好斟酌斟酌了,虽然先前本是己方之错,但既然势不同了,那么所处的姿态以及谈判条件就要因势因时而变。

“修齐兄弟,此次争端我苟延族本是无意,在此向修齐兄弟赔礼了。”说着便报拳齐胸,先行试探。

苏修齐亦抱拳,并未开口,这不过是开场客套话,还等着对方拿出实际的行动来。

苟卜兆见苏修齐并未发话,看来不可能只是简单的话语就能打发的,略微沉吟,继续说道:“我苟延聚落将所猎之物分一半与修齐兄弟,如何?”

苏杨一听,眉头顿时皱紧,这可不是道歉赔礼该有的诚意,更像打发叫花子一般,正欲发话,却被苏修齐拦住。

“卜兆大哥倒是客气了,分我一半倒是不必了,听说苟延聚落有弟兄被我们苏山族打成重伤,虽然他们越界狩猎有错在先,但我们出手太狠倒是伤了两家和气。出来之前族长他们已经商议,正好拿些猎物给苟延聚落赔罪,拿上来。”苏修齐见对方仗势,收起笑脸,一脸正经地吩咐道。

半只无头山鸡,半边沾点肉星的野猪骨架,一只发黑的死鳖整齐排放在溪边石头上。

“还望卜兆大哥不要嫌弃我苏山聚落小气,这已是我们聚落很好的东西了。”

苏杨一看这所摆设之物,顿时明白什么是打发叫花子,而又兼顾礼,这一操作灵巧地将球踢给了对方,倒是要看对方如何处置,而己方又不失礼留人把柄,而三样猎物所含的强势挑衅之意锋芒毕露。

苟卜兆一见,如何瞧不出所含的意思,脸色气的铁青,顿时语气就骤变,说道:“苏修齐,你别欺人太甚!”

“此话怎讲?我诚心赔礼,到要请教,那就麻烦卜兆大哥说说清楚才是。”苏修齐仍正经脸色说道。

显然这口舌之争苏山族已稳居上风,在苟卜兆开口赔礼之语时就注定,因为已经潜意识引起新的争端。

然而即使话语未占得便宜,但若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又将是然并卵。

苟卜兆当然是明白的,虽铁青着脸,恨得牙痒痒,然而确实是己方理亏,审度当下场面,自己一方也不占优势,对方苏修齐可是方圆有名的神箭手,恐怕真动起手来讨不到一点好处,看来眼前只能先低头,等后面再找机会收拾了,一个心狠的念头油然而生。

“此次事端确是我们苟延聚落做得不对,闯祸几人我已经带来,就交由苏山聚落任凭修齐兄弟处置。”苟卜兆毕竟是老狐狸一只,又换上笑脸相迎。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倒令苏修齐不好发狠了,然而顺势说道:“处置倒不必,但是当着你我二人的面,我们两聚落领地相邻,倒是要好好的认一认界限,省得族众人不开眼下次冲撞了卜兆大哥的人,如何?”

“好!那就请修齐兄弟定下日子,到时我们苟延聚落一定到场。”苟卜兆倒是爽利,因为他先前想的主意就是这般,只是并未真心想要认界。

“事不宜迟,那就初三日,趁着夏至将来之际,也就趁热打铁了。”

“好,那就来日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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