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战

十六日,夜,月色异常明亮。族中狩猎的男人们都被编制成正规的战士,由苏修齐和苏阑率队,早已经在羊上圈前山开辟出一块敞亮的战场,篝火熊熊燃烧,映红了一堂黑天。

战士们正聚在空地上看着月亮,盯着火苗,若有所思,正待着晨光的到来。

十七日晨,众人醒来时,见巡夜的伙伴拄着长矛倚着山壁正睡得酣。重新添柴燃起篝火烤了野羊肉作为餐饭,一点战斗的紧张气氛皆无,倒与平常的日子相似,但愿时日常如此这般则好。

“哈哈哈,你们苏山族就这幅熊样,还是乖乖将林地让于我,还能保住尔等性命。”看着眼前这一幕懒散随意的情形,苟卜兆打心底里高兴。

苟卜兆随即下令苟延聚落的战士列队站好,然而看到推推攘攘的情景时,苏山族的战士们倒是像围着看稀奇动物般。

“我让你们此时尽管笑个尽兴,省得死了再也不笑不出来。”苟卜兆嘲讽着,一鞭子响在空中,舞出一道鞭花。

双方将蛇皮战鼓咚咚擂响,随着鼓声战士们一阵“嚯嘿嚯嘿”的大叫,一个个脸色都端正而无畏,特别是一些少年战士既激动又有些害怕。

“勇士们,谁第一个出场?”

“来也!”只见苟延族队伍后面走出一位黝黑的壮汉,浑身遒劲的肌肉一动一动的迸发出巨大的力量,两手各抓着一只狼牙棒,一步一步踏到场中,黑脸圆眼一瞪苏山族众人,令人心中一寒,都往后退。

“我乃苟延族第一勇士苟延川,谁人来与我一战?”声音如其人一样苍莽黑状。

见苏山族众人无应答,苟卜兆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我来与你一战!”苏阑提着一把环背大刀踏上前。

苏阑虽然身子骨不及对方雄壮,但一身腱子肉却尤显得异常结实。

“小个子,你还是换个人来吧,你不禁我打。”苟延川环眼里露出不屑。

“哼,大言不惭,对付你焉需换人,足够了。”苏阑说着一跺脚,刀背靠紧脖颈处,双手握着刀柄向苟延川冲去。

别说这苟延川身子庞大,但是灵活性却是比常人不差,怪不得敢称第一勇士,一伸右腿,已举起狼牙棒朝大刀当头砸下。

两样兵器相撞发出一声巨大的金石声,又见两人都往后各自退却,都未曾讨得好。

“不错,小个子,你竟然能够接下我狼牙棒砸劈之力。”苟延川已然欣喜,一股好战之气聚集成个人气场,双手将狼牙棒舞得浑圆,令人眼花缭乱。

“你不就是一把子蛮力嘛,我还怕你不成!”苏阑却是不惧,又拎着环背大刀杀了上去。

两人倒是一顿好战,也正是一对劲敌,只见棒影迢迢,刀光霍霍,两相杀得兴起。

打了一炷香的功夫,苏阑想起苏修齐的吩咐,于是虚晃一刀,借着狼牙棒上传来的力量,被震得飞身后退。

本来见苟延川和苏阑战得旗鼓相当,苟卜兆脸色已经微微变色,此时一见到苏阑被击退,一拍手掌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你苏山族今日任凭怎么反抗,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了。”

“谁再来与我一战!”苟延川举着狼牙棒,大声吼道。

苏山族众人见苏阑都败了下来,看来除非大主苏修齐出马,否则是不能胜的,因此也无人吭声。

“我便来会会你。”苏修齐说着,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上前,握着明亮的豹首长枪。

“爹爹,还是让我来打发他吧!”苏杨也迈步走上来。

“这大个子力气很大,你不是对手。”苏阑在一旁提醒。

“好,那你就去打发他吧,不要伤了他。”苏修齐说着将长枪递过去,然后便退到苏阑身边,附耳嘀咕着,只见苏阑不住的点头。

而苟延川见苏山族竟让一个瘦弱的少年迎战,并且又听到苏修齐那一番话,分明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不禁气闷,“你们苏山族怎么都是这样的小个子,难道就没有一个大汉能够出来与我一战吗?也让我过过瘾,你这样的一个不留神就打杀了。”

“好!我会打得你过瘾的。”苏杨说着身影一闪,长枪已如毒蛇游动出击。

幸好苟延川反应灵敏又时常与野兽打交道,狼牙棒一格挡,倒是化解了长枪的凶险,然而还是被枪尖擦着左肩划出一道伤口。

闻着淡淡血腥味,血脉里的好战基因瞬时都被激起,狼牙棒交互连挥,竟然将空气旋出一道风卷,朝着长枪砸去。

长枪如毒蛇神出鬼没,总是能够灵巧的避开苟延川的狼牙棒,顺手又留下一道道伤口,直激得壮汉又急又怒。

“滚!”苏杨长枪一挑,以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将苟延川一只狼牙棒挑飞,收枪时又顺势一拍,便将他拍得后退。

“这吩咐我要示人以弱,不能取胜,却让苏杨这小子打得畅快,哼!”苏阑心中意不平,心里想着。

“你!我认输!”苟延川倒还算输得起。然而苟卜兆阴沉着脸却不好看了。

“我们二人轮番上阵,侥幸,如果再来一个你这样的壮士,恐怕就不好说了。”苏修齐更是大气竟然将原因点明,让苏杨下场来,说话时眼睛却留意着四处。

“一定得找回场子,还请您们二位出手!!”苟卜兆听苏修齐这么说,便对队伍中两个普通人说道,然而语气中还是忍不住透出了敬畏之意,早被苏修齐捕捉到。

只见苟延族队伍中走出来一对中年人,仔细一看却是一对孪生兄弟,一人使刀一人舞剑,不搭一语便已经朝苏杨后背攻了上来。

苏杨被二人打个措手不及,一个不稳向前扑倒,苏修齐见状急忙搭弓朝其中一人射去一箭,救下苏杨,让后夺过旁人一只长矛杀将上来。

二人一刀一剑相互配合,又是孪生兄弟竟是心意相通,一人攻上路则另一人便扰下盘,一人攻左侧另一人则拖住右方,只让苏修齐越打越是心惊,从来不曾闻说苟延聚落有这等英雄人物,额上已渗出点点汗珠。

苏修齐又想到,这或许是苟卜兆搬来乌蒙部的力量,得尽快解决掉这二人,否则原来的计划可就施行不了了,但又不能当着苟卜兆的面,只能随机应变了。想罢,奋力挥击一记长矛,将二人稍微逼开,自己一跃便跳出战斗圈。

“快撤!苏杨与我一同断后。”苏修齐大声命令。

众战士早已看得心惊,闻言,拖着武器掉头顿时便往羊上圈方向跑去,连蛇皮大鼓都扔在场中。

“哈哈,想逃,你们选的这羊上圈,还想掌握主动权,我倒是见识了,今日就将你们当羊赶入圈中!”苟卜兆心里激动,只要打败苏山族,泠溪一带的林地就可随意收入苟延聚落囊中来了,而再趁势将另外那些早已看中的领地霸占过来,这龙头山的实力,除了乌蒙部,自己苟延聚落就是最大的了。

“给我追,一个都不要放过,捉回去给我们当奴隶!”苟卜兆大声下令,挥着长剑率部追击而上。

待追至羊上圈深处时,却见两山之间浓雾蔼蔼,并逐渐变浓,几欲迷住人眼。溪水倒是不大,但在大石之间迂回流淌,于急弯陡泄处也激出隆隆水声,而两山又高,林高叶密,平时本就显得阴气冰凉,此时一入倒更令心慌意乱。

“族长,这雾太大了,我们都看不清苏山族的人跑到哪里了。”前面雾气中传出话声。

闻此话,饶是苟卜兆胆大,却也小心谨慎起来,最怕苏修齐在此耍心眼埋下伏兵,但凝神细听,却只闻水声风声,并无其他异响,心中立安。

而苏山聚落一小队人马此时又回转来,对着敌人一阵胡乱放了一阵乱箭,众人急忙以藤条圆盾抵挡,倒没有什么损失。

而那小队人马射完箭矢,又拖着枪矛往后退却。

“苟延残喘够不着,不如回家抱猪猡。赔了闺女折了兵,偷鸡不成蚀把米!”前方的人却大声讥讽,直让几个火炭烈性的苟延族人暴跳如雷,咿咿呀呀吼着又往前追去。

如是再三,已是下午时辰,而谷中却比外面更暗一些,透过浓雾天色竟已暗成一线。苟延族战士已追到羊上圈这山谷尽处,再往前只有一条一人勉强通行的山路蜿蜒上山。

如果苏修齐派人挡住此路,再堵断来路,苟卜兆思至此,冷汗已涔涔而下,急忙下令:“别追了,大家回撤!”

“既然来都来了,又何必再撤!”只见山路两旁突然燃起四支火把,那小路中转出一人,手握大刀,虎眼中射出两道狠厉的目光,两旁山石上错落站立着几十名苏山族战士,各个弯弓搭箭指着苟延族众人。

苟卜兆一见,只惊得心中怦怦剧跳。

“快撤,快撤!”众人见羽箭飞来,倒忘了先以圆盾抵挡,此时都争先恐后的往回撤,而后军却不明前面的情势,还一个劲的往前赶,两相冲撞,已混乱不堪,倒将多人挤落小河中。虽是暑天,但两山之间阴气太重,河水仍是冰凉,跌落的人已经大口开骂起来,又夹有跌落撞破头的口申吟之声。

“好险好险,幸而……”待众人终于理顺形势,有条不紊地撤退时,苟卜兆终于大舒胸中一口闷气。然而却听轰隆隆两声巨响传来,落石滚木哗啦啦打将下来,哀鸣惨呼之声在山谷中回声久久不绝。

待撤至谷口,苟卜兆见一行人只剩下十之一二,心中好不懊恼。

却见苏杨父子二人带领一百多人正立在前方,各人脸上都大放异彩,得意洋洋。

“苟族长,此次只是给你一个警告教训,如若下次定叫你全部人马悉数葬身!”苏修齐一横长枪,厉声说道。

声若洪钟,苟延族众人本已是惊弓之鸟,闻言更是心惊胆战,苟卜兆也唯唯诺诺答不上话,只觉胸中闷气越盛,竟然喷出一大口鲜血,摇摇欲坠,幸而旁边的人急忙扶住。

“放行!”苏修齐又大声下令,众人分作两队站立在路两旁。

苟延族人扶着苟卜兆急忙穿过,惶惶似丧家之犬。

……

“爹爹,你可要支持住!我已经请三爷唤王府中最好的郎中来了。”女子坐在床沿,哭哭啼啼好不悲伤。

“闺女,别折腾啦,这次你大哥被杀,还有三爷派来的两名高手也重伤不治,都是我自作自受,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啊!”苟卜兆想着这次的损失,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然而越思就越不甘心,说着话又一口鲜血喷出,一口气不顺就此睁眼而逝。

“爹,爹。”女子大哭着,女儿心肠寸寸断。然虽是女儿身,骨子里流着的仍是猎人的血脉。

……

“三爷,你要给我做主啊!我爹爹哥哥他们死的太惨了!”女子边哭边诉,又一边挠着头发。

“好好,我的小宝贝,我会派出府中的卫士去剿灭苏山族这些叛逆,替你出气!”巫德横说着便把女子揽在怀中,竟不管其身披黑纱重孝。

……

“六叔,这启明宫、澹台湖都走遍了,也不见一点消息。”少女头低垂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本就是大海捞针儿,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慢慢找总会有线索的。”召剑锋喝一口酒,又继续擦拭着。

“你就知道你的剑,再擦我看这剑都得没了。”

“胡说什么呢,你这小丫头,我的剑只会越擦越亮,与我更有默契,待到人剑合一时,你懂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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