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麟山(上)

“逍遥门是哪一个门派,你知道吗?”

“没听说过啊,这往年前八不都是来自天麟山的吗,今年倒杀出匹黑马,位居第一,这个元初一到底是什么人物?”

人们聚集在金色公告榜前,查看今年夺魁比试结果。落榜者唉声叹气,上榜者则喜笑颜开。查看自己结果之余,不免留意其他人的情况,尤其排行榜前八,直接进入天麟山的空灵院修习——修仙界第一大门派的最强学院,因此对于这意外的“第一”议论纷纷,更为惊奇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说过“逍遥门”,仿佛是一日之间突起。

——逍遥门——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雕花木窗钻进室内,将斑斑树影和木窗花纹扫在席中人脸上。微风习习,蝉鸣声声,席上的人翻了个身,咂咂嘴,继续睡,几缕长发黏在脸颊上,仿佛也睡了许久。

“元初一!你还在睡!”房门被人一把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哐——”的一声,吓得梦中人惊坐起,呆愣愣地望着来人:“火灾还是杀人?”

来人不由分说一下扑过来,抱住她:“啊啊啊!你进天麟山了知不知道!还是空灵学院啊!你丫还能睡得着?!”眼里、声音里藏不住的欢喜,激动到捶着怀里人的背。

元初一这下完全清醒了,虽然是被勒醒、捶醒的。

宋依依的力度果然不同寻常人,初一只感觉自己的后背要被生生锤出个洞,不停咳嗽着。

她好不容易推开宋依依,眼泪花都被咳了出来,无奈地说道:“你淡定点,我这刚睡醒,你可别让我又睡过去,还醒不过来。"

依依一把鼻涕一把泪:“人家这不是高兴嘛!”

这时初一细细一看,发现依依穿着淡红色薄纱长袖衫,鹅黄色裹胸长裙,梳着双髻,有两束头发分别垂在胸前,衬得鹅蛋脸越发精致,眉毛又细又黑,嘴唇也红得像樱桃一样,眼睛因为喜悦烁烁闪着光。

她拉了拉依依垂下来的头发,笑嘻嘻道:“你今天怎么这样好看?”

宋依依:”师傅说了,要大摆宴席三天,庆祝你考上天麟山。师兄弟们高兴坏了,在后山准备呢,偏找不见你人。我就想你肯定在睡觉。你说人家考上,都欢天喜地跟疯了一样,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还睡得着呢。“说着点了点眼前人的额头,颇有几分无语。

初一打个哈欠,伸了伸懒腰,下床来,说道:”师傅让我去夺魁大会看看的,我就去了呗。其实对我来说,无论去哪儿都好,只要能一直做我想做的事就行。“初一说着笑了,眉眼弯弯,嘴唇上翘,一颗小虎牙露出来,皮肤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柔嫩白皙。

依依:”那你想做什么呢?“

初一没有答话,望向窗外缓缓飘动的云团,知了声不时传来,内心一片平和。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但一想到未来,心底总会冒出一种莫名的欢喜和隐隐的冲动,仿佛有件大事等待她去成就,说不清道不明,于是她对上依依的目光,笑道:“喝茶、遛鸟......”

“......“

两人说话当儿,庭院里响起一阵脚步声。一团黄色的影子滚了进来,“啾啾——”乱叫,扑棱着翅膀连滚带飞地向初一扑来,化成一根金色羽毛挂在她的腰间。

“元宝?”初一拈起羽毛,疑惑地问道。

一群八九岁的小男孩吵吵嚷嚷闯了进来,个个面色红润,满头大汗,七嘴八舌地说道:“师姐,师姐,你看见一只黄色的鸡了吗?”

初一腰间的羽毛闪着金光,发出“啾啾——”声,表示抗议。

“黄色的鸡?说了多少次了?!那是你初一师姐的坐骑!是上古神兽金銮雀!”依依看见这帮小男孩,气不打一处来,扭住带头小孩的耳朵训斥道:“你们这帮混小子,整天调皮捣蛋,师傅不让我管着你们,天都给你们捅出窟窿来!”

小孩“哎呦呦”地叫着,捂着耳朵,服软求饶:“好师姐,我知道错了,我们不敢了!”

依依松开他的耳朵:“功课写完了吗?就开始乱窜,当心晚上大师兄打板子!”

小孩捂着发红的耳朵唏嘘着,朝她吐吐舌头:“要你管!宋太婆,母老虎,脾气臭成这样,难怪大师兄不喜欢你,喜欢初一师姐,略略........”说完,脚底像抹了油飞也似的跑了出去,其他小男孩哄笑着跟了出去,吵吵闹闹喊着:“别让母老虎抓住了!”

依依气红了眼圈,要追出去打他们,被初一一把拉住:“他们骗你的,师兄喜欢的是你,还让我给你捎簪子呢!”

依依闻言停住脚步,红着眼望着她,嗫嚅道:“你骗人!我上天分明看见你和师兄去逛街,买了一根红木簪子!”

“那根簪子是给你买的。”初一拉开抽屉,拿出那根缀满白色珠花的红木簪子,放在依依的手心上,说:“我几时戴过簪子呢?红色是你喜欢的颜色还是我喜欢的呢?”

依依愣住了,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一种更委屈的酸楚漫上心头:“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呢?是怕我会吃了他吗?”

“师兄他......”初一忽然想起师兄告诫她的话,及时闭了嘴,说道:“师兄不亲自给你是有原因的,他让我转告你,今晚晚宴结束后他会和你解释一切的~”

依依脸上一阵发红,收起簪子,高傲地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听他解释,臭男人,害我误会!”昂着头出门去了,耳朵根像天边的晚霞一样。

至晚,逍遥门上下灯火通明,处处挂着红缎带,不时有鞭炮声响起,一轮又一轮烟花绽放在天际。热闹程度不亚于过年。

“夫人呐,你看看这上下多热闹.......”逍遥长老抚着白胡子,拎着葫芦酒壶,眼睛笑成一条缝,满足地坐在藤椅上。席台两旁的竹林沙沙作响,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华夫人只是拿起酒杯轻抿一口,莞尔一笑:“孩子们终究是大了,要离开我们往各处去了。”

不知是哪个小孩尖声喊了一嗓子:“师兄师姐来了!”

席台上的弟子全都往门洞处望去,看见三个人影走来:长身玉立、白袍黒靴、笑容温和的是大师兄,娇俏可人、红衫黄裙、面容冷清的是二师姐,以及穿着随意,面无表情的......大师姐........

比起人比花娇的依依,初一只是简单地将头发一把束在脑后,白色短褂、长裙、黒靴,不施粉黛,不仔细看会以为是刚入门的小师弟,可不是穿着随意嘛!

众人簇拥他们坐上上席,各自按年龄依次落座,依旧叽叽喳喳个没完:“二师姐今天可真好看!”“不愧是我的大师兄,太迷人了~”初一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食物,对于他人的谈论充耳不闻,满脑子想着待会儿先吃什么。

逍遥长老清清嗓音,示意大家安静:“徒儿们,听为师说两句啊!”

位子上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容望着他,逍遥长老内心顿时无端生出许多感慨,只觉时间过得太快,内心也生出无限慈爱之意,抚了抚胡子说道:“你们就像我的亲生孩子,看着自己一手教导养大的孩子各有所成,为师很是开心!就像做父母的不强求孩子飞黄腾达,我也只求你们平安喜乐就好,健健康康的,脚踏实地地生活。你们总一天会长大离开,不论你们去往何方,为师只有一点忠告,希望你们记住,永远不违本心,做一个善良的人。今天这句话便先送给小初儿和衡儿了。你们凭借自己实力考上天麟山,为师很是骄傲~如果在那边受了什么委屈,随时都可以回来和为师说,逍遥门将永远是你们的家……”

说完,底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玉衡和初一一起起身向师傅敬酒,逍遥长老慈爱地望向他们,将杯中酒一干而净。

宋依依听到这里,惊住了:并没有任何人和她说过师兄也要去天麟山啊!她呆滞地望向对面笑容温和、凝神专心听师傅讲话的男人。他并没有察觉她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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