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了咽口水,心思各异的大小姐们齐齐对视了一眼,然后才踩着高跟鞋,觑着宋意的脸色,逃也似地就往外跑。
甚至,跑了几步才落下了一句挽尊的话:“你等着,这笔账以后再跟你算!—”
宋意头都没抬,只是眉眼间的戾气一散,手里握着的玻璃碎片,跟着咣铛一声,丢在了桌子上。
手心,还有些玻璃的碎渣子插在了血肉里面。
只是,那三四个大小姐们,还没跑到冷饮店的门口,就又被另外一个人给逼了回来。
是喻修。
看起来,要比宋意更加淡漠。
修身合体的藏蓝色衬衣,领口处,依旧别着一颗银白色的玫瑰别针。
左手的袖口,是懒懒散散地卷着的,露出一截精瘦又白皙的手腕。
喻修好像在笑,看着那几个变了脸色的女人们,薄唇抿出个凉森森的弧度来:“不用以后,现在算。”
不是要算账么。
不用等到以后了,现在就算清了比较好。
他喻修,不喜欢有人跟他欠账。
“喻,喻三少—”其中一个女人,磕磕巴巴地最先对着喻修打了个招呼,“算什么账,都是说笑,说笑的。”
“对对,说着玩笑的!—”其余几个人,跟着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着。
她们怎么知道,今儿这事情,会演变到现在的地步。
若是早知道,躲着走都还来不及,哪里会实打实地往这一尊大佛身上撞。
“呵,陈叔。”喻修看起来也是没有为难人的样子,只是一边低低笑了声,一边松了松脖间的领口。
下一瞬,喻修抬起步子来,竟是径直绕过了面前几个僵着脸色的女人。
吓得浑身僵硬的女人们,心里面,跟着就是一喜,松了口气下来。
然而,紧接着轻飘飘落下的一句沉郁话音,却是成功地让她们,比之前更加花容失色。
“她们不算账,你记着上门去帮我喻三少好生算个账。”
喻修头也没回,只是向着前面走去,修长的背影像极了一朵带刺的枸骨。
“是,三少!”陈叔神色肃冷,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一声。
明白了喻修意思的女人们,跟着就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去,似乎是想再跟喻修多说两句:“喻三少,三少!—”
陈叔长腿一伸,黑衣黑裤看上去像一尊黑无常,拦在了那几个女人们的面前,大手一挥:“请回,三少的话,说出口了就不会有商量的余地!”
的确,喻家三少说一不二的性子,在这个圈子里面,没有几个人是不知道的。
连挣扎,他都懒得看人挣扎一眼,嫌烦。
所以喻修,一般不会给人挣扎的机会。
——
宋意没想到,这么容易地就碰到了喻修。
陈叔开车经过,喻修只是刚好隔着那楼上的玻璃窗看到宋意罢了。
到了宋意的跟前,喻修淡淡地扫了一眼,眉眼跟着就是狠狠一蹙。
宋意摊着的手心,一片血肉模糊。
“宋意,你不怕疼?”音色,绵淡冷漠得有些让人心悸。
宋意这才觉得有些疼了起来,拧巴着眉眼,没说话。
喻修卸了力道,伸手去牵着宋意的另外一只手,带着她就往冷饮店的大门走去。
陈叔已经清理完了人,见着喻修竟然主动牵着一只小手,向来肃冷的神色,似乎吓出了一丝裂缝来。
看来,这个宋二小姐的地位,很不一般呐。
宋意抿着唇瓣,目光落于那只牵着她的大手上,白净的小脸上,神色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以前,好像也有人,这么牵过她。
有些,记不太清了。
——
商业圈负一楼,就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亮灯的急救站。
宋意坐在钢皮椅子上,伸出手,然后安静了下来。
对面一个低着头的护士姐姐,正拿着镊子,给她处理着手心的伤口。
有些玻璃碎渣,插进了血肉里面,要先夹出来清理干净,然后才能包扎好伤口。
喻修就居高临下地站着,谁也没看,藏蓝色的袖口已经又往上挽了一截。
“嘶—”
宋意忽地轻轻地抽了一口气,眉眼都险些挤巴到了一起。
护士姐姐手上动作有些重,弄得她生疼。
喻修终于抬起眸来,看了一眼那白衣裙的护士,薄唇跟着轻轻一启:“手上把不住力道,要不要我帮你卸下来。”
语调,倒是轻飘飘的,却又生生得让听的人有些胳膊发寒。
那护士姐姐到底是没敢抖,生怕一抖又给弄疼了宋意,只是白帽子的一圈儿细边,似乎沁出了些许的细汗来。
宋意乖巧地坐着,挤巴的眉眼松了些,稳了稳面前的那个护士姐姐:“我会忍着疼,麻烦您尽量轻点就是。”
那护士姐姐没敢多说,只是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压抑了一刻钟的功夫,可算是安安生生地给宋意处理好了伤口。
然后,端着药盘儿,白衣裙的护士姐姐飞一般地就溜了出去。
看了一眼绕着一圈儿白绷带的手心,宋意收回手,又站了起来。
出了急救站,喻修站定,淡淡地睨了一眼外面候着的陈叔。
“宋二小姐是要回去吗,刚好顺路可以——”陈叔抬首挺胸,眉眼一敛,随即就对着旁侧一道出来的宋意开口道。
只是后面什么类似于捎一程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宋意就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麻烦您了,宋家有司机在等我。”
陈叔已经到了喉咙就差蹦出嘴皮儿的话,又给生生地咽进了喉咙里面去。
“三少,谢谢。”宋意转身,顿了顿,然后对着喻修轻声开口道。
这一句谢谢,包含的,好像有很多。
至于怎么感谢么。
想着兜里面还揣着一张卡,或许可以哪天等手好了,请喻修吃个饭。
似乎是知道宋意的心思,喻修看了一眼宋意那包着绷带的小手,然后指尖跟着掸了掸:“人情,先欠着吧。”
他给她的人情,不用她还。
若是过意不去,就先欠着吧。
以后,有的是机会,用别的什么还给他。
宋意还没说请喻修吃饭,他已经堵好了她剩下来的话。
好像,也没有其他能够说的话了。
“那,我就先走了。”宋意看了一眼鞋尖,然后颔了颔首,对着喻修道别。
喻修垂眸,只看见了宋意那一个黑黑的发顶,小小的发旋儿,正对着他。
宋意的头发有些长,也很顺滑黑亮,是宋意的外婆,用淘米水给她自然养出来的。
似乎明城的大小姐们,很少会有这种黑长直的头发了。
一般,为了各种好看的造型,都是烫染过的。
然后,喻修竟然冷不丁地就回了一句:“洗头要是不方便,记得叫我。”
陈叔的表情,可以说是目瞪口呆了。
他们家三少,这是什么骚操作?
难道,是要亲自来一波洗剪吹么。
“啊?”宋意眨巴眨巴眼睛就抬起了脸儿来,也是被喻修这冷不丁的一句,给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指尖掩着嘴角,喻修清咳了几声,偏过目光去,音色有些沉:“我是提醒你,手注意不要沾水。”
哦。
原来是这样啊。
“好,谢谢。”宋意乖巧地点了点头,对着喻修应了一声,然后才转身,向着那一边的楼梯走去。
喻修站在原地,看着宋意的背影消失不见,然后才视线一敛,径直越过了神色有些诡异的陈叔。
一股飕飕的冷气,从负一楼的大门口里面,直直地就往外吹了过来。
陈叔缩了缩脖子,这才恢复了那一贯肃冷的神色,紧接着跟在了喻修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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