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意醒的很早,躺了这么些天,她觉得连着几天都应该很难睡着了。
九点还没到,喻修就到了。
就坐在床边的高脚凳上,拿着水果刀,给宋意削着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宋意乖巧地坐在病床上,看着身前垂着眸,沉雅精致得不像话的男人,然后浅浅地抿了抿嘴开口道:“三少,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拿着水果刀的指尖微微一顿,喻修没抬眸,只是喉间跟着溢出一个轻缓的字音来:“嗯。”
见过,原来她记起来了。
怪不得。
喻修牵着她的手挡着她前面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恍惚的似曾相识。
那一年,宋意被狗追着跑,不也是有个人这般护在她的面前么。
宋意安静了下来,看着喻修认真地削着那个苹果。
终于,一个苹果削好了。
划成小块的苹果,散着清香,喻修用小叉叉了一块,然后递给了宋意。
宋意咬了一口,又香又脆,包含甜津津的水分。
小口小口地,宋意吃得很仔细也很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吃完了一小块苹果,宋意放下小叉子,然后抬起眸来看向病床边的男人。
“喻修,撞我外婆的车,是不是,宋家的?”澄澈清冽的一双眼睛,就这般看着喻修。
这一次,却是喻修沉默了下来。
第一次,喻修没有回答宋意的话。
宋意,终究是猜到了。
她想,她还是读得懂喻修的反应。
“原来,是这样啊。”宋意一张小脸,依然还是白白净净,只是话音,轻飘飘的像在喃喃自语。
是她不该逃的。
若不然,宋家不会做得这么绝,为了让她除了宋家无处可去,彻底没了那一点儿的心思。
所以,等不及地让人撞了宋意的外婆。
宋家可真好啊,有钱有势,连人命都可以随意地摆弄。
VIP病房里面,就这么,陷入了似水的沉寂里。
拉门而进的,是宋傲东,大概是想着要手术了,所以最后来确保一下宋意的状态。
宋意突然就发了疯,抓着那把才削完苹果的水果刀,踩在地上,一边后退,一边抵在了自己的右腰腹上。
然后,看向那才走进来的中年男人,宋意抿着嘴儿轻轻开口:“宋先生,你来了。”
她本来,就是想吃苹果的,还有,这病房里面,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所以没有这种水果刀一般的利器。
还好,喻修什么都顺着她。
“宋意,你这是在做什么?!”宋傲东沉着脸,跟着就喝了一声。
就连喻修,都不敢轻易再上前去。
他怕的是,刺激了宋意手里握着的那一把水果刀。
“你不是,想要我的右肾吗?”宋意温温地笑了一声,只是轻缓平淡的一句,却是让宋傲东黑了脸。
这件事,宋意竟然知道了。
他这手底下的人,到底是怎么做事的,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喻修的脸色,同样有些暗沉,他的心思自然精明,不过宋意一句话,就能猜测出个事实来。
更何况,宋傲东的脸上,还透着那一丝掩不住的病色。
虎毒尚且不食子,宋傲东这个做父亲的,为了自己却恨不得逼死宋意么。
“你是我的女儿,拿一个肾来救我的命又怎么了?!”宋傲东咬着牙,又喝了一句。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救你这个害了妈妈和外婆的人?!”宋意一瞬间红了眼眶,像一头发狂的小兽,嘶吼出声。
只是那眼眶里包着的水雾,死死地没让泪珠子掉下来。
她的妈妈,当年被抛弃,整日里酗酒染上了病,最后才去世的。
还有她的外婆,那个慈祥的外婆,也是因为宋家才去了的。
所以她宋意,凭什么要救这个人!
她在手机上查过了,右肾的位置,就在她现在用刀抵着的地方。
她毁了右肾,你去死好了。
宋意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宋意,放下刀。”喻修终于开了口,音色依旧雅致,却又似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过来,我保证谁也抢不走你身上的一根头发丝!”
所以,过来。
我保住你的肾,保住你不想给出去的任何东西。
“三少,难道你要为了她跟整个宋家翻脸吗?!”宋傲东自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跟着就不敢置信地喝出声来。
“宋家?我要的,只有宋意一个。”男人又低又沉的音色。
其他的,都跟他喻修无关,也不会在乎。
“喻修,你说得对,原来明城里的有些人,真的是会吃人的。”宋意抿着唇瓣浅浅笑了笑,然后猛地举起刀来,对着自己的腰腹刺了过去。
“不要!”宋傲东被宋意的举动吓得甚至变了脸色,若是真的没了宋意的肾,也很难再有时间找到一个跟他完全匹配成型的人了。
那把水果刀,的确是刺了下去。
用力很大,宋意是下了狠心的,甚至刺穿了那挡在上面的一只大手。
那是,喻修的手,挡在了宋意的腰腹上,阻下了那刀的力道。
细微的闷哼声,让宋意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下来。
喻修却是不知道疼一般,甚至自己夺过了那一把水果刀。
“喻修,你这个疯子!”宋意有些失控的声音。
她的腰腹间,只是破了皮有些轻微地在往外渗着血。
而喻修的那只大手,本该修长白皙骨节匀称好看的大手,却是顺着指尖大颗大颗连成线地往下滴着血珠子。
最后,进了手术室的,是喻修。
——
“接下来为您播放一则快讯,据本台记者报,明城商业巨头宋氏集团掌门人宋会长于昨日凌晨因病去世——”
大屏幕上面,浓妆艳抹的主持人正在播放着的明城资讯。
宋意刚刚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主持人那清脆板正的普通话女声。
只是她,看都没有看那大屏幕一眼。
能到撑到现在,只怕也该耗完了宋家所有的能力才对。
飞机有些延误,正是天色将黑不黑的时候,宋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睛跟着起了一沉淡淡的泪花儿。
她的关门眼,又有些往上泛了。
从西班牙回来,宋意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倒时差呢,她的关门眼还先一步有了反应。
连箱子都没拖,稳稳地踩着那一双细长的黑色高跟鞋,宋意走出了机场。
——
明城,夜宴。
顶级的包间里面,气氛倒是很热闹。
男人一身藏青色的衬衫,懒懒地靠着沙发,只是随意地坐着,修长的指尖正捻着一个亮晶晶的玻璃杯。
只是那手背上,有一块隐隐的疤痕,不长不短,生生添了分狰狞的美感。
就是看上去好似有些漫不经心,甚至还不时瞟一眼那旁边候着的,一身黑衣黑裤黑色西装的中年人。
“三少,还有半个小时。”陈叔终于上前一步,凑到跟前,恭恭敬敬神色肃冷地开口道。
咣当一声,清脆响亮。
那指尖本就随意捻着的玻璃杯,一瞬间就被随手丢在了闪着五颜六色灯光的桌面上,里面黄澄澄的酒液都跟着溅出来了不少。
原本慵懒靠坐着的喻修,随即就站起了身子来,看样子,是要准备离开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喻三少天擦黑就要拍屁股走人?
“三少,您今儿不用哥几个陪着过夜生活了?”贺泽挑了挑眉,举着手里的酒杯,就跟见鬼似地咋呼了一句。
要知道,这一年多来,多少个夜晚都是这一堆狐朋狗友陪着人三少过夜生活的。
谁不知道明城喻三少的这毛病,撒癔症,就爱在夜里面乱逛。
可是今儿倒是天下红雨稀奇了,这天才刚黑呢,喻三少竟然这么早就要走人。
喻修径直向着包间大门走去,头也没回,活像赶着回去投胎的背影,只是抬了抬手指,跟着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早睡早起身体好。”
漫漫长夜,他以后再也不想跟这一帮子大老爷们兔崽子们过。
他憋得太久了,要急着回去暖被窝。
“……”
留下一帮子莫名受到冷落的狐朋狗友们,还有那一脸的黑人问号。
完球,喻三少疯了。
彼时才刚刚下飞机,就被人一路打横抱着圈着不知道到了哪一处别墅的宋意,看着牛皮糖一样的男人,红着一脸原本白净的小脸据理力争:“喻修,你到底知不知羞!”
她这一回来,就抱着她又亲又抱又摸的了?
早知道,她就还应该在西班牙继续待个好几年再回来的,那边都给了她好几个offer。
要不是,要不是想他想得紧。
男人的一只手,不知道何时,甚至探进了她的后背。
宋意挣脱不得,一张本就微红的小脸儿,更是跟着就不受控制地染上一层浓郁的粉红来。
白里透红,娇羞诱人。
喻修的喉间跟着动了动,看着身下的人,向来沉雅淡漠的眼底,满是溢着的星津,和轻而易举就被挑起来的情欲之色。
“你一害羞,我就不知道羞了。”低沉又掺上一抹沙哑的音色。
他,爱死了小姑娘被折腾得羞答答的样子。
喻修忽地低下了下颔,吻上了那一张让他思念得快要疯掉的小嘴。
有什么,好知羞的呢。
中意你,毫不知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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