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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

熊三儿坐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唱着。

妞妞、兔兔、阿文、六六、七团儿齐声:“噔个儿里个儿里个儿愣!噔个儿里个儿里个儿愣!”

笑爷一皱眉:“好么,这儿还有一交响乐团给伴奏呢!”

“虽然已是那百花儿开——”

“噔个儿里个儿里个儿愣!噔个儿里个儿里个儿愣!”

“路边儿的野花儿,你不要采哎哎——”熊三儿唱。

妞妞、兔兔、阿文、六六、七团儿齐声:“啊不采白不……”

笑爷喊道:“停!停!停!别接了这就!好么,家里一群小流氓啊这个!”

熊三儿乐呵呵地说:“开了眼了!哥!这回算开了眼了!本熊也算走出国门了!”

笑爷:“歇菜吧您呐!您大不列颠国都去了,您还刚走出国门呢?要不是上回机场把你给拽回来,差点儿你就跟大舅换个儿了,您就来趟美国游了!”

熊三儿:“其实哥你上回真不应该把我弄下飞机,要不是大舅一个劲儿骂街,工作人员还真不知道我跟大舅‘狗熊换太子’了!”

笑爷一皱眉:“那是狸猫换太子!”

三儿一瞥他哥:“有我和大舅这模样的狸猫么?”

笑爷一瞥三儿“有你俩这模样的太子么?”

这时妞妞说话了:“别说,爸比,真要说是三叔去美国玩儿去了,把大舅给留下了,跟咱们这儿多呆些日子,也挺哏儿的哈?大舅多好玩啊!胖胖的,那可爱!那肉头儿!掐起来,揉起来可有手感了!”

笑爷苦笑:“行了,闺女,你就别跟这儿起哄了!”

三儿摇头晃脑:“不好不好,他们那资本主义世界不好,虽然开眼吧,还是京城玩儿的开,玩儿的舒坦!转了半天,还是咱们这儿最好!”

笑爷:“敢情!老外不吃你那套!怎么着?德国人没让你饶世界瞎闹腾吧?”

三儿:“德国皇上是不老同意的。”

笑爷:“人有皇上么?”

三儿:“德国皇上不让我瞎折腾,可是我能折腾施特教授啊!”

笑爷:“行,我还没问呢,您自己说上了!得,既然说到这儿了,自己招吧!怎么祸祸人施特教练家来的?是不是这回让人轰回来的?”

三儿:“不是,我说,哥,按说你们球迷们可不地道!”

笑爷:“怎么说?”

三儿:“你们倒好啊,就送到机场,让人独自上飞机走了?就不管了?”

笑爷:“啊废话!我们也得上得去飞机啊!你给我们好几大百人买机票啊?你给我们办理签证护照啊?都跟您似的,要么一刷脸儿、要么一装死,混上飞机了,一猛子外国去了!我们连蹭公交车都不敢!您倒好,见天儿蹭飞机,满世界飞!”

三儿一撇嘴:“那是!咱这叫局气!有面儿!送教授送到西!”

笑爷:“送到西啊?给人白事会呢您? ”

“啊啊啊不是不是!口误口误!送教授送到家!”三儿说着又唱上了:“我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

妞妞、兔兔、阿文、六六、七团儿齐声:“噔个儿里个儿里个儿愣!噔个儿里个儿里个儿愣!”

笑爷:“都给我闭嘴!三儿,您这可不是送到小村外,一送送到德意志了,这村儿够远的啊!恒是比望京得远吧!”

“那是,比昌平都远!那飞机,嘿,出德胜门就奔了清河沙河昌平县南口康庄子怀来了……”

“我跟你贫呢啊?”笑爷哭笑不得,“说说吧,这来回来去俩礼拜,你是怎么个旅程啊?我的闹心熊!”

“闹心熊像话么!”熊三儿乐道,“那天送行吧,我老觉得我不去不合适,但是去了吧,怕伤感。”

笑爷:“您说清楚了,是怕伤感啊是怕教授抽你啊?”

三儿嬉皮笑脸:“都有点儿。反正我就偷着去了机场。一看大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送行,我就没言语,从各位脚底下穿过去,来到施特脚底下。老哥就光跟那儿哭了,还嘱咐你告诉我,要我别难过,说队里可以没他不能没我。”

笑爷点头:“对,是这么说的。”

三儿:“然后我一感动,我就扒了火车……不是,我就扒上了教授的皮带!”

笑爷:“这施特也是感觉迟缓,一熊扒裤腰带上愣就没觉得裤子往下沉!”

三儿:“可不,这要我,早就发现了。”

笑爷:“你美什么啊,您连裤子都不穿的主儿!你别瞪眼儿,你接着说!接着说!”

三儿:“飞机上,老哥才发现我在他皮带上摽悠儿呢!这反射弧儿也忒长了这个!还跟我急!跟我急!还骂我!”

“没抽你就不错!”笑爷笑着说,“好么,不言声儿鸦么悄动儿的就跟人上了飞德国的飞机了!”

熊三儿哼了一声:“反正那会儿再赶我下去也来不及了,人空姐小姐姐也不让开舱门儿,说挺冷的。人飞机也不能因为我停一站啊!”

六六:“多新鲜啊,随便停一站那是小公共。”

七团儿:“小公共早没了。”

阿文:“那会儿还有大座儿呢。里边儿,一位,有大座儿!”

兔兔:“洋桥儿踩一脚!”

笑爷:“行了你们!还跟着发挥呢!一个个儿岁数不大知道的还不少!我坐小公共那会儿你们一个个儿还是棉花呢!”

妞妞:“爸比,那我那会儿得是聚丙乙烯吧?”

笑爷啼笑皆非:“什么呀你们这都!听三儿说!听三儿的!”

熊三儿哈哈大笑,然后接着白话:“一路吵吵闹闹,这一日,就到了柏林县!”

笑爷:“县啊?您去的是德国啊?是张家口啊?”

熊三儿:“到了柏林,教授气哼哼把我往行李箱里一塞,就奔家去了。这也太不客气了吧?我好歹我一北安功臣是吧?再说了,他机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我哥你说什么啊,‘别怪三儿,球队没三儿不行!’嘿!翻脸他就不认熊啊!”

笑爷:“废话!搁谁不得急啊!要说带回去一长毛绒玩具还行,这带回去的是个活的,还是一混世魔王!”

“谁混世魔王啊!有我这么好看的混世魔王么?”

“别贫,接着说。”

三儿:“到了教授家里,没等他请我,我自己就跳出来了!”

笑爷:“谁请你啊!人半路上没给你直接扔垃圾箱就不错!”

三儿:“我一出来嘿!哇塞!教授家真大嘿!人住那都是别野!大别野!特别野!”

“你是够野的了!”笑爷说,“别墅!”

三儿:“然后教授老伴儿出来了,我喊‘嫂子————————’。”

妞妞、兔兔、阿文、六六、七团儿合唱:“借你一双大手,搓一把,泥土,先把鬼子埋葬!”

笑爷:“行啦!这都不挨着!哪跟哪儿啊这是!”

三儿:“你看,人嫂子那是吃过见过的主儿,看见我一活的泰迪熊,人欢迎的方式都不一样,‘嗷——!’”

笑爷:“那叫欢迎啊那叫?那是吓的直叫!”

三儿:“教授爷赶紧就解释,说别慌别慌,还问他老伴儿看过西游记没有?说要是能接受西游记就能接受活的泰迪熊。”

六六:“教授爷也挺没溜儿的,这都不挨着。”

三儿:“然后呢,大嫂子还是挺欢迎我的,还有教授的儿子,儿媳妇。关键是教授的小孙女儿,一个七岁的德国小妞妞,哎呀那个爱我啊!抱着我就不放!连给教授爷接风的晚宴都是小妞妞从头至尾抱着我喂我!”

妞妞不爱听了:“呦呦,三叔儿,被德国小妞妞喜欢了?她有我可爱么?”

熊三儿赶紧从沙发上跳下来,抱住妞妞亲:“哪能啊!洋妞妞再可爱也比不过咱们家妞妞!你是三叔生的,是我亲闺女!你想啊,我若是喜欢外国小妞妞,我怎么就能着急麻慌的就回来了?我归心似箭啊我!”

笑爷:“你归心似箭?那你去什么啊你!”

妞妞咯咯笑,说:“洋妞妞是金头发吧?和我一样?”

三儿:“还真不是,德国妞妞都是棕色头发棕色眼睛。要不说没咱们妞妞可爱呢,你看咱们妞妞,黑眼睛黑眉毛黑……哦,妞妞头发是金的哈?”

“混血,混血!”妞妞笑着说,“您想啊,我是三叔生的,能不……”

“嗨……”笑爷摆手,“这不挨着啊,闺女!你三叔生也生不出金色大波浪的头发。”

妞妞又看着熊三儿:“三叔,您是不是也举德国小妞妞高高来的?”

熊三儿:“举了几下,也不能老举。主要是真举不动,外国小妞儿都胖,营养足,长得太快,像他们家这五百多斤小妞妞,我实在……”

七团儿:“三哥,五百多斤那是牛!”

三儿:“反正是再亲没有妞妞亲。不过对我是真好,小家伙满以为我是她爷爷从中国带回去给她的玩具。就是有一点不好不好,教授爷从头到尾给我没好脸儿,接风晚宴都不开心。还瞪我!”

阿文:“敢情!蹭吃蹭喝的混混熊蹭到德国去了!”

三儿一皱眉:“阿文,我在德国学了一套少林功夫,要不要拿你试试?”

笑爷:“跟德国学少林功夫啊?那教头是唐人街大厨子兼职的吧?行了行了你坐那儿!接着说。”

三儿:“后来我跟教授爷来了一次促膝长谈。”

笑爷:“人教授爷一米九,你是跟人促膝啊?还是给人擦鞋啊?”

三儿:“别闹!我就问教授为什么不开心?我都一路相送到德国了。”

一众小家伙:“可说呢!教授怎么说?”

三儿:“教授说了,我离开球队顶多是伤感,我看见你,我来气!我辞职一半儿原因是因为我带队没带好、另一半儿原因就是躲你!我心说了,我回国了就清静了吧,嘿!你这家伙,追家来了!你这脸皮真是皇上的妈——太厚(后)!不要脸的坐飞机——不要脸到德国来了!”

一家子全乐喷了,笑爷:“教授爷也不哪儿来这么多俏皮话儿。你看看你这人缘儿——熊缘儿吧!”

三儿:“切!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子云: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六六:“您这是子云的啊?”

兔兔:“先秦文学没这句啊?”

妞妞:“诸子百家哪位的话啊?”

七团儿:“您这是熊子他老人家望着云说出来的吧?”

阿文:“三叔这是引用的老子,庄子,孙子,所以三叔老庄孙子。”

三儿:“孙贼——!你不装你就是!你再说一个!”

笑爷哈哈大笑:“行了行了,三儿,先别跟阿文瞎逗呢,你先接着说!”

三儿:“反正我是哪儿都去了。教授爷气鼓鼓地在家歇假,让他老人家好好歇吧,两年来够他累的了。

阿文:“也气得够呛。”

三儿瞪了一眼阿文,没搭理他,接着说:“人小妞妞对我那个好啊,让她爸妈,也就是施爷的儿子儿媳带我四处转。小妞妞爸妈开着车,小妞妞抱着我,嘿!额勒金德了!我是登了王座山、趟水国王湖、跨过巴斯泰、穿越黑森林、进入古城堡、推倒柏林墙……”

笑爷:“吁——!三爷!拦着了!那墙是您推倒的啊?那墙倒了得三十年了吧?”

三儿乐了:“反正到那儿它已经塌了,也不等我推一把去。”

阿文嘀咕:“再给您砸底下。”

三儿接着说:“哎对了,哥,有个你的老朋友也从汉堡包赶来一路同行。”

笑爷笑道:“你一说汉堡包我就知道是谁了,是施特他弟弟吧?那位一年前我在机场偶遇邂逅的施二爷?”

三儿:“对,就是他!哥,二爷说,他是咱们哥俩的大媒人。”

笑爷点头:“是,那哥们儿也是个神叉子!活宝!那嘴也是开了光了。”

三儿:“他说让您有时间去德国找他玩儿去,说你们哥俩也有缘。还说可能一年半载后还来咱们这儿,要跟您喝酒呢!”

笑爷:“欢迎!来了咱们哥俩给他接风。他这当弟弟的见天儿挺乐呵,哥哥让你祸祸得不善啊!三儿,你都祸祸人家里去了!”

三儿:“教授爷不待见我,他家小妞妞可对我依依不舍啊,知道我要走,那个哭啊!那没辙,我说闺女啊,叔儿在中国也有和你一样的小妞妞需要我去照顾啊,那是我亲闺女啊!我的家,没我不行啊!”

全体:“是啊?我们怎么没看出来啊!”

三儿:“西方的花花世界留不住我,我是中国熊,——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

笑爷:“行了行了行了就别唱歌表决心了。你怎么回来的?教授爷给你买的机票?”

三儿乐了:“哥你怎么了?那不随便一旮旯儿一塞我,我就想去哪去哪儿么?”

笑爷苦笑:“嗨,把这茬儿忘了,我也是多余问。”

三儿:“在给我饯行的晚宴上啊……”

阿文:“还给你饯行?教授一家子也是撑的。”

兔兔一把薅过阿文塞回了柜橱,说:“我要是不下手,你今儿能死三叔手里你信么?”

“哎得,兔兔费心,三叔爱你!么么哒!”熊三儿向兔兔一个飞吻,接续说:“饯行晚宴上,教授爷还是愁眉不展,我就劝他,我说哥啊,此处不留爷,自由留爷处,哪儿尼玛黄土不埋人啊!正说着,施二爷起来拦我了:行了行了三儿别说了,这我的词儿,你刨活了啊。”

笑爷噗嗤乐了:“我说我怎么听着也耳熟呢。”

正这时,半天不说话、一直着玩爸比手机的妞妞忽然抬头说:“各位,各位,看这个新闻,哎算了我给你们念吧——北安俱乐部在被誉为‘教授’的教练施特走后,迅速物色并签约了一名新的外教,是法国籍著名教练热内先生。”

笑爷:“别说,这我还真知道,法甲联赛的著名教头。他来北安也挺好,战术打法和教授差不多。”

三儿腾地在沙发上站了起来:“怎么的?来新教练了?啊哈哈哈哈哈!”

“你要疯啊你!”笑爷说,“你亢奋什么啊!”

妞妞、兔兔、六六、七团儿和柜橱里的阿文齐声说:“他听这事儿能不亢奋么?”

“拉!威!让!让!拉!威!让!拉!拉!”熊三儿嘴里唠叨着。

“你们看你们看,真疯了!”笑爷摇头叹气。

“哥,我这是法国话!”三儿说,“这不新来的教练是法国人么!”

“他是不是法国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废话!我俱乐部三把爪儿,这么大事儿我能不参与么?新教练来了我能不去祸祸……不是……我能不去欢迎并开始我们愉快的合作么?我们哥俩老没见了!”熊三儿难掩一脸的兴奋,“哥,他叫什么来的?”

“叫什么都不知道还你们哥俩老没见了呢?”笑爷说,“热!热!姓热!”

“得嘞!我得好好计划一下,让球队赶紧热起来!热闹起来!”

“嘿,行了,这热闹又小不了了!”

三儿往沙发上一躺,美滋滋唱上黄安了:“有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

笑爷摇头叹息,自言自语:“有你在,新人来了也得哭。教练两个字啊,可真是……”

熊三儿唱:“教练两个字——好辛苦。”

笑爷点头苦笑:“对,比爱情两个字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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