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忘情(三)

天执父子俩辞别村长家后,带着一点异样地情绪走在月光照耀下的田边地坎上往家赶着,也许是父子俩都习惯了沉默、喜欢这月光下的田野景色吧、都默默低着头赶着路呢...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宁静的夜,现在的静有了点降临前的感觉、压抑。五月的夜是万物复苏的夜,田边不时传来蛙的鸣叫、小虫的嘶鸣声;天执和石善各自想着事,凭着对这路的熟悉机械的向前走着,当眼前出现那一缕微光在这静的夜中挡住去路;才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父子俩转头互看了一眼,先后走进了屋子。

“娘,我和爹回来了。”

天执进屋时喊道,父子俩放下剩下不多的东西,石善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来了一杯,天执向着厨房走去,这时厨房传来油下锅的声音,天执进门的时候顺嘴喊道:

“娘,菜还没做好吗?”

接着探头一看

“妈呀!”

好多菜,大概扫了下有近20道左右的样子、、娘还在灶头忙碌着隐约听到谁喊,扭过头一看是儿子,于是开心地喊道:

“天执,你爹回来了吗?菜快做好啦,这是最后一道菜,烧好就可以吃饭了。”

说完也不等天执回话又扭过头去了;天执喊道:

“回来了!正坐着喝茶呢、娘!您做那么多菜吃得完嘛、不就是一个生日嘛不用那么费心。”

小美闻言背着身子说道:

“没事,这可是你的成年日,可不能马虎的、、”

顿了下接着说道:“娘今天高兴,快、把菜端出去,准备祭祖,然后开饭啦!”

小美边用盘子装炒好的菜边对着天执说;天执“哦”的一声走到灶头端起两盘菜拿出去,边走边闻了闻菜的香气享受的说:

“娘做的菜就是香、”

不一会天执来来回回十来趟终于把菜全部端好放在祭祖桌上,原来小美把今天今天打的野鸡和兔子这些都做成了菜(“有兔子汤、酱鸡、炸鸡翅和鸡腿、野蛋炒西红柿、红萝卜炒兔子肉、青椒肉丝,还有前些日子打的野猪腊肉等等。。”)

“娘还是头一次做这么多这么丰盛的菜呢、、”

想罢,天执连忙又走进厨房去拿碗和筷子,走到橱柜前用手摸了摸那有点湿湿的眼角,这才打开橱柜拿东西;石善和小美正在忙着准备东西一起祭祖,添酒烧香烧冥纸,一切弄完之后,石善对天执说道:

“天执、快跪下给老祖宗们磕头。让他们保佑你今后好好的,早日成家立业。平平安安过日子!”

天执走到灵台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石善在旁边也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说道:

“列祖列宗,希望您们在天之灵保佑天执平平安安,早日娶妻生子,给咱老石家延续香火;今天是天执的成年之日,请给位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给天执祈福!”

说完又磕起头来,天执本来跪着还没起来,看罢也跟着父亲一起又磕了三个头,父子俩这才起身;由于女子不能在儿子成年这一天在灵台前磕头,所以小美站在旁边默默地跟天执祈福。按当地的习俗来说,在儿子成人礼这一天母亲是最尊贵的,不跪天、不跪地、也不跪列祖列宗,说是母亲为家族延续香火,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才把儿女养大成人,付出了天大的努力;所以母亲在这一天是最大的,不但不跪拜还要受儿女的跪拜敬茶表达生育养育之恩。

这时,天执起身后走向茶几拿起杯子倒了一杯茶;小美看到后慈祥的微笑地走到灵台前的椅子上端正坐好、满脸慈祥的看着两手端着茶杯走来的儿子;天执端着茶来到娘亲身前跪下、双手端着茶举过头向前敬上,头微微抬起、眼睛看着娘说:

“娘,您今天孩儿就要成年了,谢谢您辛辛苦苦把孩儿生下,让孩儿来到这个世界、养育我长大到今天的成年!!娘、您辛苦啦!以后孩儿一定好好孝顺您。娘,您喝茶。”

说完双手向前移了移;小美接过茶说:

“儿啊、这些都是娘愿意的,能有你这么个儿子娘和你爹不知道有多高兴喜欢,娘只要你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等你哪天给娘娶个媳妇回来娘就安心咯、“

说完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伸手扶起天执接着说:

“来、儿子,咱们吃饭,饿坏了吧;尝下娘今天做的菜如何。“

娘俩走过来坐下,这时石善已经收拾好祭祖的东西,家里最大的就这祭祖桌子了,一家人就这样坐下开始吃起来,期间小美常常给天执夹菜,石善则喝着酒儿;吃喝了一会儿,许是有了点酒意,石善对着天执说:

“来,儿子!今天之后你就成年了,以后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爹永远支持你。来陪爹喝一杯!“

说着往一个干净的杯子里倒好酒递给天执;天执看着爹不知道接还是不接,只好扭头看向娘,看见娘微笑点头后才小心紧张又有点兴奋的端起酒杯;鼓起勇气说道:

“那爹,儿子敬您一杯!您为了我们这个家辛苦啦。“

说完双手端着杯子一饮而尽……也顾不上其他的天执迅速放杯子,扭过脸去干咳了几声,满面红光,拿起桌上的茶水使劲惯了几口才好了点……喝太急加上第一次喝酒给呛到啦…石善看到天执的样子

“哈哈哈!“

大笑起来,举起酒杯也是一饮而尽。就这样,一家人带最全部的幸福直到吃完饭,直到这无边的幸福快到了尽头…

饭后,天执带着一点没有化开的酒劲跟爹娘招呼一声过后就往后山跑去;天执平时喜欢吃完饭一个人跑到后山的“映月台“;石善和小美也习惯了,所以也没有说什么随他去。天执出家门后,就直接往上爬山上爬,烛光透过窗口,在安静地夜里跳动着,似在召唤着谁、带着急切;就像那个远去的背影会永远不回。是在怜悯那孤独地身影,想要为他照亮前面一点的路,可他有的太急、太茫然…跳动的烛光只能在过去的时间里照亮那一晚的回忆,似留念,似不舍;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月光的尽头…。天执也许是喝的酒劲太大,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走路时感觉自己的步子好大、有点不受自己的控制,飘飘然地;自己想着慢一点,可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脚,要么完全停下,要么大步向前!试几次无效后,天执只能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路,不让自己被绊倒;就在天执大步流星和小心翼翼中来到熟悉的“映月台“;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身子向后仰躺下头枕着双手;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慢慢升上来的月儿、天执常常就是这样躺着一个人看着夜晚的星空,什么都不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只是今天他静不下来或者说是不能不想!发现脑里很乱,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想起;总之在脑海里出现的是:今天后我不在是小孩啦……不用像以前一样还要上学,想走的时候还得逃课,有很多很多地事不用也不能去做了…可是以后我该去做什么呢?有那么多的事不能去做了……突然之间迷茫了…是对未来的无助吗?还是无奈或是无知,也许是害怕吧!以前多好,就想没有明天一样地欢乐、开心的一天天过着活着…虽然偶尔会想想以后长大了自己要去干啥;可是那也就是想想而已,过了那一会儿,又会该逃课的逃课逃课,该笑就笑;现在呢?终于要到去做的时候了,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就像什么都不会做,但又不得不做一样。今天的晚好静,这好像是自己喜欢的感觉,可是为什么现在却感到有那么点害怕这静…也许今天的自己不适合这夜吧…。不管怎样,从今天开始我一定要好好打猎,让爹娘能享享福、他们对我的爱虽然平淡无奇,但它却包含了生活,就像生活一样无时无刻;还有明爷爷、他老人家对我那么好,我也要孝敬他;还有师娘,还有那个谁;想着想着天执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慢慢的那种失落的心情有了回温;这时天执才开始注意到今天的月亮好像有点特别,比以往都来得明亮,亮的有点过了的感觉;直视时甚至有那么一点刺眼…向四周星空望去,今晚的星空也很不对、明明没有一点云,可是却没有看到星星的闪亮;给人的感觉就是:这天不是天,这月不是月;对了四周好像也没有虫子的嘶鸣声…呵呵、原来这夜也不是夜呢、也许是酒劲还没去吧…(天执这样安慰自己),也许这是一个梦也说不定,自己并没有出门来到“映月台“而是头晕睡了…想罢天执直接不想了,直接欣赏起今天的夜来。这月光有点刺眼天执慢慢地闭上了眼;如果现在旁边有人就会发现天执的周围半米冒着银白色的光,而且慢慢地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直到整个把他笼罩在里面;如果此时抬头会看到月亮很突兀的从还不到顶上的位置移到正顶上,如同这段时间被风吹过带走一样,一瞬就流向了过去;与此同时,天执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就像一个过客或看客一样,站在旁边看着自己从出生慢慢地长大、十八年的一点一滴就这样向前放映着……。如果今晚过后天执还记能记住这个梦的话,他就会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会随口给起叫“映月台“;映月映月本身就是一个过客,倒映着那一场人生、那一段记忆、那一个梦、那一个开始。

天执在梦里看见爹背着接生婆急忙乱跑的样子,看到娘为了生他痛苦咬牙坚持的模样,看到三岁时第一次和爹去打猎的一幕,看到和阿生还有花儿在村头槐树下听明爷爷的故事,看到三人一起在“映月台“时的快乐,看到第一次逃课时的自己、一幕一幕无声地在梦里心底流淌着;当这一切回到今晚晚饭后自己借着酒意来到这的那一刻,天执闭着的双眼流下了两行无根泪;说它无根是因为当它流出眼角后,泪水像流干流净一样一点横痕都没有留下,直到掉落被轻轻吹来的晚风吹落向崖底;风和泪一样来的突然去的也不留痕迹,流向远处,去往天边;从来没有落下从来没有来过。此时,天执周围的光开始向外散去,慢慢地淡去、融入这夜的光中,不留一点一粒;许是学着月光试着去洒满天地每一个角落吧……一遍又一遍。当一切都归于正常后,天执慢慢的睁开眼睛,似在睡梦中也感到眼角的湿,无意识地抬起手向眼角擦了擦,可是什么都没有…,带着一点疑惑天执直起身子再次闭上眼睛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位置,感觉有点疼和晕,估计是刚睡醒,揉了一会儿感觉好了点放下手,睁开眼睛;如果现在阿生在的话就会发现天执的眼睛变得比以前还要明亮好看,给人的感觉很深邃,看不到尽头、灵动中有一股陌生,多看一会就会觉得自己掉进冰窟似的浑身冰冷冻至灵魂;用一个词形容那么只有“无情“二字最为贴切,没有一丝情在里面,就像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走进他的视眼里,直至他的心里;如一把锁了心的门,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他也出不来,而且里面的世界的事物被厚厚地一层冰冻住一样,没有给人生动的感觉,就算雕刻的有多美、多形象,就是传不出那一份想要的情感;唯一能动的应该就是那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看客,只是他也带着那化不开的表情,似发呆、似无知…也许那真的就是一场无趣的回忆吧!奇怪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总感觉慢慢淡去,现在只看到这是一双很明亮、很好看的墨色眼睛,熟悉的人也只是会感觉到与之前有所不同,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太明白…

天执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也没有多想,抬头看了看月色,不早了于是起身离开……。天执回到家发现爹娘已经睡了,只留了一支蜡烛在屋里跳动着,就像去时一样带着怜悯,带着心疼;天执面无表情的走过去拿了蜡烛关好门进了卧室和平常一样脱了衣服,吹掉烛光,很自然地睡去…

虽然一切都没有证据证明那时的特别,那时的异常,那时的改变,可是改变确是必然,就像时间必然会改变前行,不管那一瞬的停下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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