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干政,这是历代太平皇帝都要面对的难题,因为太平的皇帝只有文治,没有武功。

有的皇帝愿意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先帝,也比如秦王,他们愿意蒙受祖宗的阴德做一个安乐皇帝,也丝毫不会为九泉之下相见列祖列宗而感到羞愧。

但是有的人是不愿的,比如——晋王。

养在深宫的他从小就见识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屈辱,所以他在心底暗自发誓,一定要铲除这帮乱党,把皇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他拒绝了独孤氏抛来的橄榄枝,执意要去北疆,他要掌握军权,军权才是这世上最大的力量,然后他才能将这些毒瘤一一剪除。

直到临行前他去了独孤复嫡女的及笄礼,他对这些事向来是不感兴趣的,他只是有些好奇仇家的女儿是什么样子。

然后一曲《平沙落雁》像是天外之音闯进了他的脑海,一曲《高山流水》又暴露了他的本心。

年少的仇恨和欢喜总是来的这样措手不及。

“去了北疆就好了。”他捂住一颗乱跳的心安慰自己道。

在那个“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的苦寒之地里,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的琴音,于是塞北的寒风也变得温柔缱绻起来。

“我要娶她。”他在某天夜里对着月亮暗暗起誓道,要明媒正娶,要立很大很大的功业,然后风风光光地回来,用军功来换取她的爱情。

只是他错了,爱情不是用军功能交换的东西。

他听到洛邑传来她要订婚的消息,其实他是回来了的,只是没有见到她。

他带了两百亲兵,快马加鞭地奔赴洛邑,却在伊水河畔遭到了三千御林军的伏击,身受重伤的他只好被迫向北疆退去。

他的好哥哥比他更擅长阴谋诡计。

塞北的的寒风吹醒了他少不经事的心,也吹白了他两鬓的青丝。他用了两年时间,去匈奴七百余里,功高震主,号令三军,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他的步伐。

只是今晚一张七弦俱断、血迹斑斑的古琴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回想着她笑着对他说:“真是好大的威风!”忽然觉得世上有那么多的事是即便骑着最好的汗血马也追不回的。

一念至,口中腥甜。

一夜未眠,他在第二天带着补好的琴进宫,却听到她说:“琴的弦断了可以补,人的心碎了却是不能。”

“那如果,我反了呢?”他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目光如炬。

“王爷又在说笑了,”她抽手走入珠帘后,“王爷要为我一个苦命的女子,去做弑兄夺嫂这样天下大不韪之事,就算王爷愿意,我却是不愿和王爷一起背负这千古骂名的。”

建成二年春,卧病三月的晋王薨,仅有一把紫竹洞箫陪葬。

消息传到宫里来的时候独孤贵妃正在后花园赏花,一阵天旋地转,再不能起。

据说当晚醒来的独孤贵妃在宫人地搀扶下弹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此后她自囚冷宫直至终老,未曾踏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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