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 日记

在连续翻滚中连上下都分不清,不知为何,唐笙突然想起以前听韩队长说过,战斗机飞行员在飞行过程中可能会分不清天空和地面,从而导致坠机。他以前一直不理解,这次算是想明白了。这个念头电光石火般的一闪,他的脸就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然后水流就伴随着疼痛灌了进来。他明白这是潜水面罩被撞裂了,不过也还好有这个面罩,否则裂开的就是他的脸了。

唐笙身体蜷曲避免再次撞击,一手护头,一手按紧嘴部的呼吸管,眼睛还想寻找其余几人状况,可是面罩里进的水严重阻碍了他的视线,无法控制的翻滚也造成了强烈的眩晕感。终于在他吐出来之前被倏地往前一抛,然后便是自由落体的失重感,混乱中手电划过周围的石壁,不等他看清下面有什么,身体已经砸在了水面上。这一下砸的很重,直刺下去几米,后背撞到了池底,他感觉背后一痛,胸腹中气血上涌,几乎吐出血来。

随着这一下撞击,唐笙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慢慢沉向水底。正在此时,却见水花一分,上面跳下一个人,头戴呼吸面罩,看不清脸。他托着唐笙再次浮上水面,朝着岸边拽去。

“咳咳……呼……呼”唐笙努力向上看去,发现是旗星卯。对方将他拖到岸边,就地往下一放:“沉死了,你怎么才下来?”

旗星卯的头发本来就有点长,此时完全湿了,看上去就像顶着一头海带,十分有趣。唐笙咳掉喉咙里的水,解释一通,正在庆幸被救,却发现封文礼和黄老板都不在身边。

“什么情况?这……这是哪里?他们呢?”唐笙伸手按着满是大小卵石的地面,发现他们好像是在一处浅滩上。

旗星卯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用手电往旁边一指:“不知道这是哪,不过应该是在湖下面,我们是从那边掉下来的……我撞了好几下,上岸后就只等到了你。他们当时站的比较靠前,是先下来的,可能被冲到下游去了。”

唐笙顺着手电光看去,发现了一旁的岩壁及挂在上方的出水口,出水口离地足有五层楼的高度,下方就是一个不大的水潭,那里就是他们掉下来的地方。水潭的水汇集成一条地下河向下游流去,两边都是岩壁。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岩壁之下的一处突出的碎石滩,想来也是走运,没有直接摔在碎石上。

旗星卯伸手理着自己的乱发:“应该有别的下来的路,只是可能长时间冲刷通道损坏了,水流又太强,瞎打误撞把我们从排水口冲出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一个东西丢给唐笙,唐笙接过来一看,发现那是自己的潜水面罩,左侧裂了个大口子。

“你走运,还好没磕在脑袋上,呼吸管也没有掉,不然等我拉住你的时候你可能已经死了!下次记得蜷曲身体,双手护头。”

唐笙咧嘴苦笑,心说可千万别再有下次。他脱掉潜水服检查,背上都是淤青,一按就痛,应该都是刚才磕的,好在并无大碍,没有出现骨折或骨裂的迹象。

“那……现在怎么办?去下游找他们吗?”

旗星卯摇头:“不急,你先休息一下。这里水流太急,就算要下去也得找点漂浮物,希望他们吉人自有天相。而且……你看那边!”

他手电一转,在光束的尽头竟然出现了一条石板铺成的道路,石板路的一侧贴着岩壁,一路蜿蜒向上,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幸好二人携带的大部分物资都是扣在潜水服上的,此时一番翻滚下来,大都没有丢失,只是唐笙的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潜水手电也撞了道裂痕,此时一闪一闪的。二人四肢都有不少淤伤,不过还好没有出现骨折或骨裂。

他们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顺着石板路一路前行,转过了这块山岩后便看见山岩中部赫然出现了一个山洞,山洞可以看出人工修凿的痕迹,在山洞上还凿着两个奇特的符号。

“那条路肯定是专门整修出来的,一路通到了这里。虽然看不懂什么意思,但很可能是凌夷人的古文字,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在山洞入口的一侧,刻着一些歪七八扭的花纹,唐笙一看,发现其中的一些和他们那金属块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咦?这不是……”

“嗯,看上去是一样的,这里面搞不好会藏着什么线索。走,我们进去搜索一下,顺便找点材料制作漂浮艇,一会儿下去找他们。”

二人商议已定,当下打着手电一前一后的钻入山洞之中。山洞虽然狭窄扭曲,但却十分干净、安全,里面空无一物,也没有别的岔路,二人走了不到十分钟,就从另一侧穿了出来。映入眼帘的,却是许多破败的石头墙壁。

手电光照有限,灯光所至满是荒芜的废墟,他们在的地势又比较低,所以无法判断这片废墟的规模有多大。不过看建筑风格和凌夷古城比较接近,都是主要由石质建筑构成,只是这里的损毁程度要严重的多,不少的建筑都只剩个墙根了。

唐笙很是惊讶:“这是哪里?为什么在这地底之下还有着一些建筑?这也是凌夷人修的吗?”

旗星卯和他一样惊讶,毕竟他们到目前为止的没有听说过这湖底的地下还有另一座古城废墟。

二人目瞪口呆之余,就听“砰”的一声,古城深处有一枚照明弹斜射向了天空,照出了废墟阴森破败的轮廓。他们与封文礼和黄老板走散后一直在寻找对方,可这次的水下行动,并没有携带信号枪,却不知这数千年无人造访的古城之中,是谁打的照明弹?

二人看不到照明弹打出的位置,但根据声音和高度判断,应该与他们还有段距离。在信号弹的照明之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残毁的房屋,和少数已经化石化了的树木。此处地势高低错落,二人此时位于废墟外围,就看到古城一直往深处延伸,也不知道通向何处。随着照明弹的渐渐降落四周又逐渐变暗,不等俩人从刚才的震撼中回味过来,就听到照明弹的方向传来几声枪响,他们脸上变色,躲到了墙壁的阴影里。

旗星卯漏出半张脸观察着照明弹的方向,掏出了自己的指北针做了个标记,然后带着唐笙慢慢从侧面绕了过去。

照明弹很快就彻底熄灭了,枪声也再没响起。他们没有携带枪械,想不到在这个不知名的废墟之中,还有着其他人的存在。

对方有枪,不知敌友,可能来到这种地方的绝非普通人。以防万一,他们把手电亮度调到最低,贴着地面小心翼翼的找寻方向。走了没多长时间,唐笙一个没注意,忽然给什么东西绊了一个跟头,倒地后他顺手一摸,感觉摸到了一个形状很熟悉的东西,圆圆的,上面还有几个洞,质地坚硬。旗星卯回头拉他,手电筒一照,赫然照出了唐笙面前一个正在和他对视的骷颅头。

骷颅头的下巴已经没了,旁边还散落着一些碎骨,其中一条看长度和形状应该是人的肱骨。

旗星卯皱着眉头:“这是哪个倒霉蛋的遗体,怎么只有头部和手臂的骨头?很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拖过来的,小心点,这下面可能有某种食肉动物。”

死人旗星卯见的多了,此时也不以为意,看研究不出个所以然就准备叫上唐笙继续前进,可手电光划过那堆白骨的旁边却却被一个东西吸引住了。他蹲了下来,用手电光照着:“嗯?你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唐笙刚才给那骷颅头吓了一跳,这时听旗星卯说找到个什么东西,转头看了一眼说:“哦,这是个包,好像还是个帆布包。”

旗星卯哭笑不得:“我当然知道这是个帆布包,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个这么老旧的布包,我们可是在湖下面。”

唐笙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几人潜水来到了蔚湖底部的凌夷古城,从神庙地道进入后又被水冲到了地底,然后才在这里发现了这片神秘的废墟,可是这地方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怎么会有个遗弃了的布包?而且这布包上的蒙皮都烂了,估计已经被遗弃很多年了。

两人在附近找了处安全的地方,便开始检查这个布包,布包里放的东西不多,旗星卯慢慢的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

最开始倒出来的是一块怀表,怀表早就不会走了,表的背面还贴着一张照片,依稀可以看出是几个人的合照,可不知为何脸部都被刮去了。然后还有一支派克钢笔,上面布满了锈蚀的痕迹。再接着就是一把银元,上面刻着“大清银币”的字样。

旗星卯拿起一枚看了看,若有所思的说:“光绪年间的制式,一九零九到宣统,再往后就是民国银币和袁大头,也就是说在一百多年前还有别人来过这里?”

这时唐笙已经扯出了破布包里的最后一件东西:“这还有本小册子,哎,这……这怎么还是洋文的?”

这本小册子只有巴掌大小,外面的封皮都掉了,应该是一本日记本。唐笙当年在警校过了四级,可是这么多年没用早就忘了,还好旗星卯英文水平不错,接过来边看边翻译。

日记本的纸张有些发皱,前面的字迹都模糊了,估计是在水里泡过。第一页上写着主人的名字和阿拉伯数字06,可能是一个系列的第六本。日记的主人叫劳伦斯,自述是来自英吉利的探险家。一九零六年来到T国,并在随后的两年里游历了许多名胜古迹和鲜有人至的秘境,这些令人震撼的美景是他此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而他也在此过程中通过贩卖T国“宝贝”赚到了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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