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阳城破后,袁继咸成为闯军阶下囚。
袁继咸担任郧阳巡抚期间,为官清廉,素有才干,在官员和百姓中的声望都很好。李弘基欣赏袁继咸的才干,打算将其收为己用。但袁继咸软硬不吃,李弘基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将他软禁在巡抚衙门的一处偏院中,好吃好喝的供着。
数日后,李弘基见手中军务都处理的差不多,就安排人在巡抚衙门后院的梅亭准备了一桌酒菜,他打算与袁继咸好好聊一聊。
梅亭四周,梅花开的正艳,李弘基闻着淡淡的梅香,深深吸了一口,心情十分舒畅。“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如今的闯军,在李弘基的引领下,逐渐走上了与历史上的闯军不一样的道路。
袁继咸在李双喜的引领下,来到了梅亭。
刚一开始,袁继咸一心求死以报国恩,对李弘基及其闯军非常抗拒,一口一个“贼”字,这让闯军将士非常愤怒,纷纷要求处死袁继咸,但都被李弘基拒绝。过了几天,袁继咸并没见到闯军刀斧加身,还可看书写字,也可在院子里转转,态度也就逐渐软化,不再当面称闯军为“贼”。李弘基知道,现在收服袁继咸的时机到了。
此时的袁继咸,穿着一身素净的长袍,神态从容自若,脸上没有一点担忧。
“袁大人,请坐。”李弘基指了指亭中的石凳道。
袁继咸没有拒绝,坐了上去。
李弘基给袁继咸倒了一杯酒。
“袁大人,我先干为敬。”李弘基一仰脖子一口喝完。
袁继咸也端起杯子一口喝完。
“袁大人不担心我在酒里下毒?”李弘基问道。
“闯王想杀我,用不着下毒这么麻烦。”袁继咸淡淡的道。
“袁大人好气魄。”李弘基称赞道。
“你我立场不同,不知道闯王今日邀我来此有何事?”袁继咸道。
“袁大人,今天我邀你赏梅,只谈风月,不谈他事。”李弘基道。
袁继咸满腹怀疑的看着李弘基,根本不相信李弘基这个赳赳武夫会与他谈论风雅的事。
“既然袁大人不信,那我干脆摊牌了。”李弘基摊摊手道。
袁继咸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大人身在官场,对大明的弊端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认为大明还有救吗?”李弘基问道。
“只要皇帝励精图治,百官公正廉明,大明一定可以中兴!”袁继咸道。
“袁大人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说些套话空话。如今的大明积重难返,沉疴太深,非一剂猛药不可。皇帝与大臣明知症结在哪里,但没有壮士断指的魄力,假装看不到。
以河南为例,连年大旱,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流民日增。这个时候,皇帝和朝廷应该做的就是赈济百姓,但朝廷做了没?没做!”
“朝廷国库空虚,也拿不出钱粮。”袁继咸道。
“那为什么朝廷有钱给藩王发俸禄?河南的藩王,占了河南一半以上的土地,他们钱粮无数,而百姓却食不果腹。朝廷有多余的钱粮发给这些富可敌国的藩王俸禄,而却以国库空虚为由任由自己的子民饿死在路上。这样的朝廷,你说还有救吗?还有必要去救吗?”李弘基有点激动的道。
袁继咸哑口无言。
“袁大人读的是孔孟之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作为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袁大人,难道百姓的命没有比你为皇帝尽忠更重要?”李弘基问道。
“忠君爱国,这是我们读书人一生的追求。”袁继咸道。
“皇帝并不代表国家。对皇帝的忠诚那是小忠,对百姓的忠才是大忠。”李弘基道。
李弘基起身给袁继咸倒了一杯酒。接着道:
“我们闯军兴的是义兵,每攻下一个地方,都会赈济当地百姓。现在,我们在南阳兴修水利,鼓励百姓垦荒,我们比朝廷做的更好。”李弘基道。
“你们杀了很多士绅,抢了他们的钱粮。这是强盗行径,乃为我们读书人唾弃。”袁继咸道。
“你认为这些士绅不该死吗?他们占了大量的土地,囤积无数的钱粮,不拿出来赈济百姓,反而鱼肉乡里,欺凌百姓。我们杀的每一个人,都是民愤极大之人。虽然前期杀的有些多,但乱世用重典,这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太祖皇帝在世,他杀的人只多不少。按照太祖皇帝官员贪污六十两就处死的规定,大明官场可能要为之一空。”李弘基道。
袁继咸脸涨得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袁大人,我需要你为我们闯军做事。做的都是利国利民之事,践行孟子‘民为贵’的思想,这不是你们读书人一直孜孜以求的吗?”李弘基道。
“你们是一群叛军,为叛军做事,这是给祖先蒙羞。”袁继咸语气软化许多。
“历史都是胜利者所写。如果当初太祖起事失败,史书对他也是口诛笔伐,而不是大明的开国之君。现在,大明已有亡国的迹象。我们闯军乃顺天应民,理应代大明而立。”李弘基道。
袁继咸沉默不语。
“王朝兴替都有定势。一兴一亡,乃是天意,非人力可以违抗。闯兴,明亡,这是上天的旨意。袁大人,难道你想违抗天命?”李弘基问道。
袁继咸低头不语。
“袁大人,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你再回去好好想想,看我说的对不对。你是一个有很大抱负的人,不会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对一个行将末路的王朝和皇帝尽忠那是愚忠,我希望你做一个大忠之人,为天下百姓做大义之事。”李弘基道。
李弘基又在梅亭坐了一会,然后才回去处理公务。
这时,李双喜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对李弘基大声道:“父帅,好消息,补之叔派人送来消息,汝宁府已经被我军攻下,崇王朱由樻也被我军俘虏。另外,国勋叔也派人通报,白河已被我军拿下。”
虽然这是在预料之中,但李弘基听了后,还是非常高兴。如今,已经有南阳、襄阳、郧阳、汝宁四府之地落入闯军之手。
“捷轩攻入荆州多日,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传来?”李弘基问道。
“捷轩叔已经攻下了与四川毗邻的兴山、归州、巴东数县,占据交通要道,并建立数道防线,阻止官军从四川回援湖广。据探子来报,捷轩叔正领兵东下攻打夷陵,准备将整个荆州府拿下。可惜,我们没能抓住杨嗣昌,他早已逃到四川。”李双喜有点遗憾道。
“杨嗣昌已经无关紧要,他只剩下半条命,活不了多久。”李弘基肯定道。
历史上,杨嗣昌此时早已重病缠身,在张献忠攻下襄阳不久,惊惧而亡。而如今,杨嗣昌更是损兵折将,不仅断送官军精锐,还相继丢失襄阳和郧阳,就连荆州也岌岌可危,崇祯又是一个刻薄寡恩之君,这些年自杀和被杀的封疆大吏又不是一个两个,他岂能不怕?这种情况下,重病缠身的杨嗣昌还能熬多久?
袁继咸回到住所后,辗转反侧想了一夜,次日一大早就来求见李弘基,表示愿意归降闯军,这让李弘基大为高兴,当即任命袁继咸为元帅府参事兼任郧阳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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