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个人究竟可以多么阴暗

“她就是个傻子,十足的傻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个白痴。”

“这样说,你是故意的喽?”

“对呀,那个熊猫眼,真的以为这是个意外。”

“可是真的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你看她那个熊猫眼,可比死鱼眼漂亮多了。”

“申申你可真有趣,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可是要做导演当编剧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剧情都想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

“田欣你可闭嘴吧,看你那副嘴脸,就好像很无辜似的。”

202寝室的门大敞着,里面的大笑声此起彼伏,欧阳麦站在外面听了很久。此时,她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进去还是该到外面静一静,但是她深切的感受到了,来自2020整个寝室的深深的恶意。

左思右想的欧阳麦左右为难。她差一点就要爆发了,但就是差的那一点,让她无法这样做,她害怕那样的自己,她害怕后面无法收场,她害怕面对那个愤怒无比的自己,所以,她又一次选择了逃避。

她觉得无法回到那个寝室,她逃避了,她将洗漱用品丢到水房,自己独自从寝室楼走了出去。她没有可倾诉的对象,也没有可去的地方,她的心里无比悲凉。她走过长长地通道,走到操场,那里空旷的让人没有安全感,所以她又走了回来,走进了寝室楼后从不会有人路过或注意的角落,坐在角落的石头上,夜风清凉的拂过脸颊,欧阳麦的脸上有了断了线的珠子。很久很久,她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是她的内心仍然暗流汹涌。

她不想回去,不想回到那个恶意笼罩的世界。

就在这时,声音传入耳畔,是很多人。

“麦麦! 欧阳麦!”

“麦麦!你在哪儿?”

有宿管老师的声音,好多同学的声音,住校的男同学的声音,202寝室的声音,田欣甚至还有关申申。

麦麦没有回应任何一个声音,她静静地感受着来自202的邪恶。

半个多小时,声音渐渐散去。麦麦想到爸爸,想到了妈妈,她想起了爸爸关切的脸,想到了妈妈温柔的样子,她担心学校会打电话给家长,她担心父母在电话的那一头的牵挂。所以,她打算回到寝室去,即使没有原谅。她知道,以她的性格,明天清晨她一定会选择原谅,但她今晚,绝不原谅。

有人会感同身受吗?不会有的,只是自己的内心期望着别人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并希望得到她的原谅。

欧阳麦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了不足五十米的宿舍楼,这距离实在太近了,这让欧阳感觉麦万念俱灰。

一进门,宿管张阿姨急冲冲地迎了过去,着急的把欧阳麦拉近了门口带窗的屋子里。她给欧阳麦倒了杯热水,让她坐在她铺着方格床单,收拾的特别利落的床铺上,关切地说:“小麦,你急死阿姨了,我们找了你那么久都没找到,你去哪里了?”张阿姨着急的继续说:“申申这孩子挺好的,她很着急的找你,还让我们给你爸妈打个电话问问。哦对了,她说你今天可能有事回家了。”

又是关申申,噩梦一般的关申申究竟想要做什么?欧阳麦的家不在本市,难道她不清楚么?

张阿姨急切地想从欧阳麦的嘴里听到最终答案。欧阳麦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了。

“对不起阿姨,让您和其他同学着急了。”

“我们主要是担心你,以为你真的回家了,我真的打算一会儿给你家长打电话确认呢,你没事就好。”

“阿姨,我很好,只是在外面坐了一会儿,没有听见你们喊我的声音,真的抱歉。我就回寝室休息。”

张阿姨,拥抱了欧阳麦,并叮嘱她有任何难事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她会竭尽所能地帮助欧阳麦。欧阳麦点点头,微笑着想张阿姨鞠了一躬,感激的微笑着。

回202寝室只有一层楼梯,很短很近。找以前,如果回家有这么简单,欧阳麦一定会兴高采烈一蹦一跳开心到心在起飞。现在,欧阳麦的心却像上坟一样沉重,要回去的那是寝室吗?不,那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欧阳麦去水房找她丢到那里的东西,但她并没有找到,但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她的心已经丢了。

回到202的时候,那五个女孩子都在桌旁学习,听到门开了,她们侧着脸看了一下欧阳麦,继续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情。田欣打破了沉寂:“小麦你的东西我看到了,已经帮你取回来了。你刚刚去哪儿了?”田欣一脸关心。欧阳麦知道田欣其实人不坏,只是随波逐流的跟班罢了,她并不敢反抗关申申。相反,关申申的反应也特别符合她的身份。

“我们的欧阳小姐姐去哪儿了?顶着个黑眼圈去哪里当国宝了?让我们好找,真把自己当个宝了,还玩离家出走呀?”

“你去哪了呀?”其他人也附和着问道。

“谢谢你,田欣。我没事,让你们费心了。”欧阳麦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这一夜,欧阳麦坚难入眠,她始终都没有勇气去反抗关申申的不公。她的懦弱与自卑,源于她从小缺乏的父爱。父亲常年航海不在家,麦麦和母亲居住在城市里。很多年以来,都是母亲与她相依为命。尽管家境很好,生活优渥,但欧阳麦从小很少见到父亲,所以性格有些懦弱,又有些自卑,总觉得没有自信。以至于自己和朋友生气,她总会感觉是自己的错。当然,这样也有好处,朋友们都觉得欧阳麦好相处,但也由于自卑,欧阳麦很多时候,不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怒哀乐或是羞于出口,话很少的她,总被别人误会为高傲的不可一世。

“总算还有田欣。”想着田欣帮自己拿东西,欧阳麦心里又有了温度。这一晚太累了,她睡着了,在梦里一束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她被这周身的暖意包裹着。

人性是很难改变的,就像关申申,以及她的同党郝党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为了认真学习的心情不被打扰,欧阳麦从那天开始就很少留在寝室中。不上课的大部分时间,她都留在教室或是图书馆,甚至有时午休时间,他宁愿趴在桌子上艰难的休息一会儿,也不愿多走一步。从那天起,她很享受周六日的幸福时光,她不再觉得孤单,她甚至觉得这是上天的恩赐。

只是,小小的不开心源于徐媛,徐媛因为身体未恢复,和学校又请了一段时间假。这也就意味着,欧阳麦的宿舍生活,需要延后,想到这儿,欧阳麦感到无限惆怅,甚至沮丧之极。

高中生活紧张有序,欧阳麦最近的成绩也不错,这让她有了一点儿特别兴奋。为了奖励自己,她特批自己买了最喜欢的三本杂志,打算一口气读个痛快,犒劳最近成绩上升的自己。加之马上到小假期了,想到马上可以回到家,见到最爱的爸爸妈妈,小麦内心的快乐经常溢到脸上。

最近下午放学到夜自习的这段时间,她基本没回过宿舍,不是在教室里读书,就是在画室里画画。今天,欧阳麦的颜料用完了,她打算回寝室取她上回买到的备用。

当她刷卡拧门把手打算进去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门,竟然被反锁了,里面传出了关申申和郝党羽的声音:“快下来,那谁好像回来了!”匆匆打开门的关申申还是一脸嫌弃的盯着欧阳麦,但她没有说话,坐到了她自己的书桌前。欧阳麦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很明显,她桌面上的东西被人乱翻过。

“谁动了我的东西?请你们不要太过分。”

“没谁谁动你东西!”关申申突然非常不友好的说。

“对呀,我们可没动。”

欧阳麦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奔涌的愤怒,拼命的压制下去。可当她到床铺上找储物柜钥匙的时候,竟然看到自己放到抽屉里的颜料,杂乱的散落在床上,床上竟然赫然躺着关申申的钢铁侠水杯,还有赫党羽的一支羽毛笔。

很好,完美破案。

欧阳麦没有说话,她并没有像旁边那两个“犯罪分子”表露任何不满,甚至没有动那两件“罪证”。空气突然静静得出奇,欧阳麦缓缓地从床铺上下来,把整理好的颜料放在桌子上,像往常一样经过关申申的床位,打算给自己倒一杯水。正当她准备弯下身的时候,她突然站了起来,转过身,径直走了几步。

“啪!”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关申申的脸上,关申申瞬间呆住了,还没缓过神,又一个“凶狠”的巴掌拍到了她一直以来傲骄的心上。

“你干什么?”关申申悲愤交加。

“还给你!”欧阳麦在这一刻终于暴发了,她把这两个多月的委屈、难过,在这一刹那终究释放了出去。

郝党羽没有上前帮忙,她瞪大了双眼,望着欧阳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欧阳麦拿起空水杯与颜料,夺门而出,门关上的声音,就像她难过了很久的心情终于被按了终止键,她感到内心无比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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