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天这蝉可真烦人,那么多地方非得聚在一颗树上,一天天和拉锯似的,哪天我非得把它们抓起来,用油炸了下酒吃。"

"你就吹吧,老白,抓的过来么你,多大岁数了。"

"是啊老白,我看抓是没希望了,还不如你站在树下吹口气,没准嘴太臭把它们都熏死了呢!"

"老东西,就你没憋好屁,还说我呢,你看看你那口牙也烂的差不多了吧。"老白看着对面瘦的干干巴巴的老头骂骂咧咧的从桌上摸起一张牌随手扔了出去。

“糊了。”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人往前倾了倾身子,伸手从桌上摸过对面刚出来的牌往自己牌面上一摆。

"你瞅你打的什么牌呀,嘴臭手也臭,净瞎打,给人家白送钱。"坐在老白旁边的老头骂阴阳怪气,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数落老白,老白也不吭声。

老李把赢得钱塞在麻将桌的破布下面,露出个角儿。

刚才还在骂骂咧咧的人盯着老李压在破布下的的钱眼珠一转,张嘴说道:“老李,我说你最近手气不错啊,也赢了不少了,大家伙儿好久没聚了,怎么着赢钱不请老哥儿几个去下馆子吃点好的呀。”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回回赢你点钱就跟要你命似的,想方设法的往回捞,怎么你赢钱的时候就没叫你说要带我们喝酒,铁公鸡一毛不拔!”

“你们瞧瞧这怎么说说话还带急眼的呢。”

“行了,老崔你也少说两句吧,老李家对门的老赵头前天半夜脑出血送医院抢救,好不容易吊着口气,你说有什么用,只能瞪着个眼张着个嘴躺在床上等死,他那婆娘也不是啥好东西,要我说,酒还是得少喝。”

这麻将撞击桌面的声就跟敲那个鼓棒敲击小腰鼓在似的,叮叮当当的。

床上的人终于忍不住了,满脸的幽怨,以龟速运动慢吞吞的从被子里探出了头,也不睁眼,伸手就去够桌上的手机。

这手在桌上一顿乱探,屁也没摸着,就见她龇牙咧嘴的翻了个身,从身底下摸出了原本应该老老实实躺在桌上的手机。

“造孽呀。”小沈同志握着从身下抢救出来么手机皱着个眉,声音听起来愧疚极了,可你看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死不悔改几个大字。

"哈。"

沈初酒举着手机晃了晃,对着屏幕狠狠地哈了一口还没刷牙的晨气,又伸出手在屏幕上面蹭了蹭。

很好,没有裂痕,还能再造作个三年五载,她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记吃不记打,随手又把手机甩到了一边,可以预见的,总有一天这家伙会在她的身下粉身碎骨。

百无聊赖,小沈同志从床上坐起身往窗台上一趴,蹭的两个胳膊上都是灰,也混不在意,目不转睛的盯着楼下几位打麻将的老同志。

要说,老年人觉少是真的,睡几个小时精神头就贼好,嗓门就像装了扩音器的老式大喇叭,吱吱哇哇的能工作一整天。

围着麻将桌在小板凳上坐一整天都不带动弹的,不用补什么钙铁锌硒维生素,都腰不酸腿不疼的。

沈初酒一度认为大爷们是钢筋水泥做的,比她这个年轻人身体还要结实。

可就是这幅钢筋水泥般的体魄,一到尊老爱幼的活动,就争先恐后的不灵光了。

虽说大爷玩起来不分昼夜,但这饭可是一顿都没有拉下过,每天吃的都是准时准点的。

当初搬过来的时候,图的就是这小区人口老龄化,有烟火气,生活气息浓重,利于创作。

打麻将不是生活的一部分吗?

“是。”小沈同学含泪承认,是她年轻想的片面了。

沈初酒在搬来的第三天夜里,终于忍无可忍的拉开窗帘冲着楼下扯着嗓子喊了一嘴。

你以为大爷会就此收敛,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岁月带给他们的不仅是阅历还有脸皮。

大爷们不仅不引以为耻,还装傻充愣,乐呵呵的问她:"丫头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呀!"

救命,我倒是想睡。

听了大爷的话,沈初酒嘿嘿一乐,也不接话。

就这样,趴在二楼的窗台上,在距离麻将桌不到五米的地方和大爷们眼神对峙了几分钟后,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在大爷们眼里好像半夜打麻将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仿佛只有她那响彻天际,声音嘹亮的抗议声才在夜晚显得突兀且不合时宜。

在大爷们相互交涉的气流中,沈初酒明晃晃的在他们中间儿看到了几个大字。

事咋这么多呢,有毛病吧。

林安安说的对,忍着忍着就习惯了,后来她确实是习惯了,只有每天吃饭的时间,才能享受片刻的安静时光,

这边还没收拾完麻将桌,就听见对楼不知道哪一户的大娘扯着嗓门喊了句吃饭了,莫名的总让她有种小时候她妈在窗户边喊她回家吃饭的错觉。

三分钟内要是还没回去,她妈肯定会亲自下楼来抓她,让她在一众小朋友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

“诶。”

听到大娘的声音,大爷毫不示弱,以更大的声音回应了一声,扔下手里还没收拾完的东西转身就往家里走。

"老李,下午几点出来呀。"坐在板凳上的白眉大爷冲着前面的喊了一声。

忙着回家吃饭的大爷听到后也没回头,举起手摆了摆,示意自己也不确定时间,反正都是站在楼下喊一嗓子的事。

沈初酒不满的努了努嘴,心想,要是大娘能早点把饭做出来,兴许这会儿她还在被窝里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呢!

下巴又冒了两颗新痘痘,张扬舞爪的在和她叫嚣,二十好几,也不是什么青春期,油痘,粉痘,姨妈痘从来就没有一个让她省心的。

林安安听说,女生结婚以后就不会那么容易长痘痘了,说什么颠龙倒凤阴阳调和。

沈初酒刚听到的时候,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什么年代了,还封建迷信,连颗痘痘都要靠这些狗屁玄学,她宁死不屈,宁可长痘也绝对不会去依靠男人。

沈初酒盯着下巴上又红又肿的痘痘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得封建迷信找个男人来解决吗?

我为你付出了青春这么多年,换来了一句谢谢你的成全,成全了你的潇洒与冒险,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

沈初酒拿起手机还没等放在耳边,对面就传来了林安安特有的叫声。

沈初酒不以为然,要知道这些年她要不是练就了一副钢筋铁骨,可能早就被她吓死几十次了。"

“林安安,你中彩票了吗,还是拍到谁的小三小四小五了。"

林安安总是一惊一乍的,她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是,不是。"听着林安安的声音沈初酒就仿佛看到了她那一脸急不可耐的神情,她越是这样她就越想逗她。

"你的《时生》影视版权不是卖了吗?你知不知道这部戏的男主角是谁。"

"不知道,不了解,不关心。选角的事签合同的时候就说好作者不参与后期远角,反正选出来的角色总会有人说不贴书,不管是我选还是剧组选,反正到了最后都是要挨骂的,这种事当然是要他们挡在我前面。"

“沈初酒,大家都说,作家给每一部作品都赋予了灵魂。每一部作品是作家笔下精心呵护孕育长大的孩子,你怎么能活的跟个后妈似的,一点妈德都没有。”

“我超生了行不行,哪来那么多应尽的义务,再者说,后妈也比没妈强。”

“行了,你就跟这贫吧,对了和你说个正事。”

“干嘛,忽然这么正经,怪吓人的。”

我听说你这本书,男主角定的人叫陈北司,是个新人,听圈里人说,当天有一百多号人试戏,复试都没复试,导演就亲自定了他。"

"陈北司,名字可怪好听的,这人谁呀,怎么都没听说过。"

"沈初酒,我拜托你没事好好看看娱乐新闻吧,好歹你闺蜜我也是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

“是是是。”

林安安一听这声,就知道电话那头现在有多敷衍,没准正张牙舞爪的做着鬼脸,丑绝人寰的那种。

“沈初酒你这人,幼不幼稚。”林安安轻笑了一声,一边吐槽,一边继续开口说道:”陈北司,一个新人。刚出道的第一部戏就是出演陈帆导演的男主角,你要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这两天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新闻,好多人都杀红眼了。"

“咸吃萝卜淡操心,他红不红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又不会多分一些钱给我,你不会是觉得他有爆红的体质,准备开始定时定点的蹲他吧。”

“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有必要纠正你一下,避免你在职业屠夫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误入歧途。”

“你不是半只脚踏进娱乐圈里的人,你只是被关在圈外随时可能被人被人打断半条腿的人。"

"狗嘴吐不出象牙。沈初酒,你怎么这么恶毒,我是倒了什么霉居然碰到你这么个冤孽。"

"可得了吧,你这是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德才能碰到我这么温柔善良,人美歌甜的小仙女,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自己偷着乐去吧。”

“说正事。”两人调笑了几句,林安安的语气忽然正经起来,让沈初酒的神经忽然绷了起来,不自觉的收敛的笑意。

“怎么了?”

“你还记得陈然吗?我看了陈北司的照片,发现,陈北司就是陈然。”

“记不清了。”

听到林安安的话,沈初酒觉得自己某处绷着的神经好像忽然就断了。

陈然。

好像好久都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久到时光荏苒,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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