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宝珠点好了茶水和糕点,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南风便到茶楼下了。
今日,津州城到处都是人挤人,唯恐南风再次受伤,宝珠急忙起身去迎。
刚下楼便撞见挤进门的南风,调侃道:“我还担心你这瘦瘦弱弱的,连门都进不来呢?”
南风理了理被人挤得有些褶皱的衣衫,随口回道:“那可真是让阿姐失望了。”
宝珠帮着正了正有些歪斜的珠钗,上前挽着南风的胳膊,笑道:“嘿嘿,我们上去吧,还以为你要过好久才到,我就先点了单,你上去看看自己喜欢什么,我们再点。”
两人手挽手,说说笑笑,兴高采烈地上楼了。
这时,不知是哪家的熊孩子突然冲过来,宝珠一时不察,身子往旁边一歪,松开了挽着的手。
突然,厢房的门被打开,南风被门一撞,往前扑去,妙彤赶紧去接,说来也巧,这时门里飞出一个茶壶,眼看就要砸到南风,宝珠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朝南风扑去。
这茶水滚烫,要是倒在南风的身上,还不得脱成皮呀,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宝珠也来不及做多余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茶壶朝自己砸过来,吓得赶紧闭上了双眼。
过了许久,也没觉得身上哪里疼,只觉得周围安静极了。觉察到不对劲儿,宝珠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入目便见一男孩单手端着茶壶,浅笑站在她面前。
“阿姐,你还好吧。”南风被压在地上,身子不舒服地动了动,“阿姐,你先起来,好疼啊。”
南风的声音打破了这略显尴尬又有点紧张的气氛,黄鹂和妙彤赶紧扶着各自的主子站起来。
宝珠揉了揉差点闪到的小腰,急急问道:“南风没事吧,摔疼了吗?”
“没事,阿姐,妙彤刚刚接住了我,卸了大半的力道。”说着动了动手腕,想了想,继续道:“阿姐扑过来的时候倒是撞得我生疼。”
想起刚刚从天而降的宝珠,南风觉得身上还有点疼,便拧着小眉毛想到,阿姐看着瘦,这身上的肉可真不少。
宝珠闻言,没好气的瞪了南风这个小白眼狼一眼,这才正眼瞧着眼前这个救了她们的男子,哦,不,准确点儿说,应该是男孩。
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眉眼弯弯,温柔娟娟,唇色如玉,嘴角微扬,说不出来的灿烂,宝珠却觉得有那么一丝违和,与生俱来的直觉让她下意识给眼前的男孩打上了危险的符号。
“姑娘为何这般看着在下,是在下有什么不妥吗?”声音有着少年的清脆又夹杂着一丝青年的沙哑,说不出的迷人性感。
宝珠注视着眼前人的眼睛,第一次觉得原来凤眼也可以这般柔情万千,便移开了目光,双手交握行了个礼,说到:“多谢公子仗义相救。如此便不再打扰。”
点了点头,便拉着南风打算离开,经过男孩身边的时候,宝珠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么举着,你的手不累吗?就算不累,难道不烫吗?”
真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南风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周围的人肩膀都不约而同地抖了抖。
男孩嘴角的笑容霎时凝固,身后的元宝连忙上前把茶壶拿下来,却遭了一记狠瞪。
宝珠无奈摊了摊手,默默想到:咋地了,有问题,还不让人提,搞得怪尴尬的。
南风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窒息的搞笑氛围,伸出手拉了拉身边的宝珠。
被这一扯,宝珠打住了飘远的思绪,理智回笼,吩咐旁边身后的黄鹂道:“你去看看刚刚那间厢房,如果里面的人是无心之失,他们道个歉便罢了,如果是故意的,那就...”
小手比着脖子轻轻一划,黄鹂见此,应了一声诺,便离开了。
男孩,也就是萧明玦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身影消失在那间厢房,一道门,仿若天堑,隔开了两个世界。
直到周遭的热闹远去,终于支持不住,捂着嘴重重咳了好几声。
这可吓坏了元宝,忙拿出药瓶倒出一颗药,“殿下,给。”手忙脚乱地跑进厢房里倒了一杯热水,急匆匆递给那人。
服了药,元宝扶着殿下回了房,“殿下,您还是要珍重身子,太子殿下说过,殿下的毒不宜剧烈运动。殿下今日何苦...”
萧明玦拂开了元宝的手,拿起软榻上的狐裘,自顾自地披在身上,冷冷说到:“我这身子,活着也是遭罪。”
听到殿下自暴自弃的话,元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在生死面前,语言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许久之后,萧明玦再次呐呐道:“可是,我想活着,想好好活着。想活得跟她一样灿烂明媚。”
元宝看到殿下的笑,心里一酸,他是真的很心疼这个不过十三的大男孩,人人都说他是先皇后嫡次子,当今太子的亲弟弟,可没人知道他其实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身中胎毒,漫漫深宫之中,活得还不如一个奴才,至少奴才还能身体健康。
“殿下,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太子殿下说了,只要寻到柳神医,您的毒就可以解了。”
萧明玦闻言,嘴角的笑愈发苍凉,“我的好大哥,呵,他可不会真的希望我身体健康。”
......
不同于萧明玦那边的低气压,宝珠这边还算平和。
南风瞄了一眼站在窗口的宝珠,忍不住问道:“阿姐,你好像不喜欢刚才那位公子?”
“谈不上不喜欢,只是本能觉得刚刚那人有点奇怪。”收回远眺的目光,宝珠走到桌前坐下。
“奇怪,这是什么评价。”南风一头雾水。
“怎么说呢,你没仔细看,他的嘴巴在笑,眼睛却没有笑,即便是注视着你,看着温柔款款,实则那层温柔浮于表面,眼底深处的情绪,我看不懂,直觉有点危险。”宝珠煞有介事的回忆道。
不过随即想到南风这么关注那个男孩,警惕了一下,提醒道:“南风可要离他远点,我父皇说过,我对危险有着近乎野兽般的直觉,我觉得那个男孩危险,你可不要不管不顾去碰那种人。”
南风被说的脸一红,不是羞的,是气的,“阿姐,说什么呢,我只是看你难得揶揄一个人,多问了几句罢了,而且,萍水相逢,哪儿那么容易再见。”
此时,宝珠她们还不知道,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宝珠看着气呼呼的南风,顿觉新鲜,说道:“小南风生气也好好看!”随之附上一枚痴笑。
......
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躁动,黄鹂的声音在外面显得格外清楚。
“你不能进,高侍卫快拦着他,别让他进去冲撞了小姐们。”
“你们给我闪开,小爷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小爷的地盘上撒野,还想教训小爷,今儿小爷来教教他怎么做人!哼!”说完,命人拉开门口的侍卫,趁其不备一脚踹开房门。
房门打开,便看见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容颜。
宝珠面带微笑地挥了挥手,“彭胖胖,好久不见哦。本公主好想你(的银子)哦。”
刚刚气焰两米八的彭胖胖,就是彭泽的两条胖腿瞬间战战兢兢,一下子就跪了,胖脸都快皱出包子褶了,结结巴巴道:“公,公,公主。”
“怎么,才一年不见,你除了贴膘,还结巴了呢。”宝珠戏谑道,“这要是让彭大学士知道了,还不得心疼坏呀,毕竟你可是家里唯一的独苗苗呢。”
彭泽欲哭无泪,苍天呀,怎么到了津州都摆脱不了这个小魔女,忙收拾表情,脸上堆笑:“公主,我错了。”
及时认错,免于挨打,公主打人可疼了。
“公主,您看我跪的姿势标准不?您还满意不?”
宝珠瞥了跪着的胖墩一眼,觉得有点辣眼睛,瞬间看向南风,洗洗眼睛,“那个茶壶是你扔的。”
“没有,没有,绝对不是我。不是。”彭泽的脑袋都快摇出残影了,深怕自己看起来不够真诚。
南风惊讶了,“不是你,你过来干什么。”
彭泽看到南风,心想:郡主竟然也在,那自己还可以拯救一下,暗自小小开心下。
苦着脸解释道:“我们一群人开玩笑,打闹呢,这手上没防备,也没料到房门突然开了,就,就出事了。”
“呵,既然错了,刚刚气焰还这么嚣张。彭胖胖,胆子大了不少哇。”宝珠冷冷瞥了他一眼。
彭泽觉得这一眼,太吓人了,冷汗瞬间就出来了,“公,公主,我就是图个嘴快。没打算怎么样的。”
南风觉得既然没出事,道个歉就算了,不给他面子还是要给他爷爷和爹的面子,便说道:“你道个歉,保证下次不再犯就算了吧。”
这一刻,彭泽觉得郡主全身都是圣光,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下次不敢了,肯定不敢了!”
说完,一脸期待地看着宝珠,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
公主,您看我道歉的态度还可以吧。
宝珠笑了笑,小手敲了敲桌子,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多么熟悉的动作,多么让人肉疼的动作,彭泽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慢吞吞的摸出荷包,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脸上重新挂上谄媚的笑容,“公主,小的孝敬您的。”
宝珠掂了掂荷包,有点重,彭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疼儿子呀。
“把这些银子拿去支几个棚子,准备些糖水,在人群热闹的地方。”说完,把荷包扔回给了彭泽。
彭泽一脸懵逼,公主不狠狠敲自己一笔,还觉得有点不习惯。
“没懂?”
彭泽一激灵,点头如捣蒜,“懂了,懂了。”忙倒腾着胖腿往外跑。
宝珠看着这个灵活的大胖子,恶劣的说到:“胖胖,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本公主回京后,会如实告诉给彭大学士的。不谢哦。”
彭泽被吓得身子一歪,回头苦着脸说到:“公主,求放过,我这还有银子,刚刚没拿完,都给你。”
“你要是不好好办,我等会就先去找彭大人聊聊。”
话音刚落,胖胖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南风看得目瞪口呆,“这虽然胖,还真不影响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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