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长乐一面说着,一面将开了个缝的窗户关上,然后才转身走向案桌边。案桌上,一盏昏黄的烛灯,一方青色的砚台,一块松香的镇纸,还有一叠厚厚的卷宗。
“世子,先喝口热茶醒醒神吧。”逐风躬身递过一杯热茶,轻声道。
被称为“世子”的人手里握着一支狼毫,一手食指不住地在案桌上轻轻扣着,闻言,却头也没抬,放下狼毫,抿了口茶。
长乐也不知想了些什么,看着世子这模样,嘴上嘟囔道:“太子爷也真是的,他自己办案就算了,干什么拉咱们世子下水?”
“长乐!”逐风听闻,脸色一变,直接呵斥出声。
长乐自知失言,讪讪闭嘴,又悄悄抬眼去看世子的脸色。
世子脸色不变,将茶杯轻轻搁在案桌上,道:“逐风说得对,长乐,这世上最怕的就是隔墙有耳。”
“是。长乐知错。”
世子笑笑,道:“明日就是腊八了,今年这个年可算是要完了。”
“是啊。”长乐立刻又笑开了。她晓得世子是个宽厚的人,并不会与她计较什么,而她自己也在世子面前小小的任性惯了,心也比较大,不太会计较。
世子看她这模样,摇头笑笑,道:“长乐,过了春,你可就要及筓了,日后可莫要这般莽撞了。”
长乐挠了挠头,乖乖应下。
“去把炭火熄了,回去休息。”世子说着,起身往书房外走。
二人一听,眸子都亮了,对视一眼,连忙应下。
刚跨出书房门,三人却齐齐停步。世子扬手,道:“你们下去休息吧。”
逐风与长乐行礼退下后,世子这才看向来人,笑中带了些桀骜不驯,道:“爹,这么晚了,还没睡?”
令旗蔚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人,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笑道:“我还想问你怎么还没睡?忙什么呢?”
令玥嗤笑一声。她才不信她爹这个老狐狸不晓得她在忙什么呢。
说她爹是个老狐狸,这话可一点儿也不假。连世子的身份都可以是她这个女儿来顶替,他还有什么不精的?
令旗蔚一听女儿这声笑,就晓得她是个明白人,也不多说什么,只道:“早些休息去吧,别太累了,毕竟是太子自己的事情。”
哎哟,不得了啊。听听,太子自己的事情!她爹竟然会说这种话!
令玥心里头这么想,面上倒也不显,只是恭恭敬敬地行礼离开。
“玥儿。”令旗蔚看着十五岁的孩子,终究是心软了,道,“你觉得爹这么做,是对是错?”
令玥一愣。这么做?怎么做?恍惚一阵,她明白了。是指拿她假冒男儿的事情啊。她头也不回,径自悠悠地走着,嘴里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非对即错啊?再说了,爹,你都不怕,儿子当然也不必有什么怕的呀!早点儿睡吧!”
令旗蔚目送着她的背影,独自站在昏黄的烛光下,目光明明灭灭。雪,下得似乎挺大,好半晌,也不知是在说给谁听。“也是,怕什么?皇帝都不怕……”
令玥一个人回了自己的景辞院,院子里静悄悄的,但还是有那么一盏灯亮着。
“世子回来啦!”大丫鬟玲珑笑着,顺便伸手替她解下外层披风,道,“奴婢刚刚命人备下了热水,世子快去泡一泡。哦,对了。含笑还熬了些姜汤,在那边炉子上温着,奴婢去端过来。”
令玥心头微暖,点点头。
泡在热水里,令玥的思绪不自觉就飘远了。想她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堪堪坠地的婴儿。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听她那个狐狸爹坚定的声音响起了:“今日,我永南国公府诞下嫡子,日后,这孩子便是永南世子!明白吗?”
一开始她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男孩儿,直到她睡醒过来,听见她娘嘤嘤地哭,然后她爹过来劝,她才晓得,哦,原来她没有变性啊。只是她一直不明白,她爹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
国公夫人没有诞下儿子,就不可以再生一个吗?而且,就算国公夫人以后都不能生了,难道她爹就不能找个小妾,生个儿子?若是因着非嫡子不能袭爵,那把小妾的儿子养在名下不就好了吗?干嘛非要折腾?额,虽说,国公大人一直都没有纳妾的意思……
令玥长长叹了口气。算了,老一辈的事,她管这么宽做什么?她只要捂好自己的马甲,不让人发现就是了。
然而,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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