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的弱冠礼在众人期盼中渐渐临近。按礼母亲必须到场,府上已经派人去往宫中告知她。可是,观礼的贵宾,赵武都亲自登门邀请,自己的母亲却只派下人去请,显然不够尊重。
近段时间以来,赵武已经慢慢的在想母亲的好,试着体谅她。可是,要他主动前去,又觉拉不下面子。再者,说是原谅,似乎又不完全,毕竟那件事情她负有很大责任。他左思右想,犹豫不决,在庭院里走来走去,难以定夺。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仓皇的声音传来,不用想就知道是谁。赵武也不抬头,随口问道:“什么事如此慌张?”
“真的是大事,真的——”贺风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有人被游街示众。”
“哦?”赵武的好奇心被勾起来,“知道是什么人吗?”
“听说是君主的宠臣呢。”贺风一副终于有热闹看的雀跃,“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君主的宠臣?”赵武心中的警铃大叫。不对啊,谁那么大的胆子?他脑子迅速的运转,想要想出个究竟。据他所知,“鄢陵之战”结束后,君主对姬妾近臣进行了大规模的封赏。这才没多久,什么人竟敢对这些恩宠加身的人如此羞辱?
“去不去?”贺风一脸焦急,扯过少爷,说道:“左右无事,去看看呗,我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好想去。”
“好。”赵武也很好奇。
一拍即合,主仆二人拔腿就往外跑。
跑到赵府大门就听到一阵喧嚣,听声音似乎就在不远处。二人跟随响动往东而行,穿过一条僻静的巷子。停顿片刻,仔细一听,声响应该来自最热闹的集市。越靠近越着急,生怕错过什么,两人又发足狂奔。
“哇,不得了——”贺风大叫。这个集市他经常来,买家用物什或是老夫人的药什么的,何曾见过那么多人?
赵武也暗暗吃惊。街道两旁围着看热闹的人群,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他们站立的位置已是队伍末端,根本看不到被关押的人,只能看到走在最后的几名士兵的身影。等他们走近时,人群都在士兵背后围拢起来,大家挤成一团,跟随士兵缓缓挪动。
“看不到啊——”赵武好着急,热闹没看成,岂不白跑一趟看人头而已?
“走——”贺风拽着赵武离开人群,“我知道有条小路,咱们从那里绕过去,说不定会赶上队伍龙头。”
两人的四周已经聚拢了不少人,费了好大劲才突出重围,耽误了不少时间。待重新回到僻静的巷子时,两人都已累得气喘吁吁。歇息片刻又开始跑,贺风在前带路,赵武紧随其后。
路过一处破落宅院,走过一段幽静小径,穿梭在七拐八弯密密麻麻的民宅中。不知跑了多久,两人全身都被汗水湿透,贺风这才停下来。回头一看,赵武也来到身旁。
“少爷跑得挺快的嘛。”贺风靠在墙上休息,喘了好一阵,渐渐恢复正常。
“你这——”赵武才刚停下来,他一手扶墙一手扶腰,气喘吁吁,口不成言。
“少爷先别急,慢慢来。”贺风走到赵武身后,轻拍他的背,一脸促狭。
“笑什么?”赵武没好气,“带的什么路,跑死人了。”
“我是笑少爷累成这样,就为了看个热闹。要在平日,少爷可是最不屑围观的。”贺风说道。
“那是。”赵武直起身体,伸展手臂,扭了扭腰,说道:“没事跑去看别人干嘛,还不如在屋里多习几个字。不过嘛——”他想了想又道:“今天这个热闹不一样,值得劳力费心。可是,怎么没听到声音啊,会不会带错路了?”
“不可能。”贺风斩钉截铁道:“如果游街队伍要穿过集市去往审案大堂,这是必经之路。我在这一带混了近三十年,有多少条大路、小路,路上有几棵树几间茅屋,我闭上眼都能数得出来。”
“不错嘛——”赵武拍拍贺风,“的确是个优秀的贺疯子,行如风——”
话没说完,只得一阵喧闹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屋宇四周的宁静。贺风向赵武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两人来到一处破落的楼台,陈旧斑驳,几块木头散落一地,显然已荒废多时。贺风把木头拾掇起来,垫起半个人高的木桩。两人站在木桩往外看,等着队伍经过。
好戏终于在两人面前拉开帷幕——
走在最前面的是几名全副武装凶神恶煞的卫兵,他们一身戒备眼神警惕。前方不远处,几位老者踽踽独行,他们不耐烦的大声吼道——“让开”。行人如鸟兽散,路面瞬间清净。
紧随卫兵的是两排手持长矛身穿铠甲的军士。他们目不转睛的专注前方,沉默不语,神情肃穆,不怒自威。
接下来就是主角上场了——
只见一辆囚车向前驶来。通常一辆囚车关押一名犯人,可是这辆却不同,里面塞了三个人——一名男子和两名女子。空间狭小,三人挤在一起,更显拥挤不堪。
男子身穿灰色丝袍,三十岁来岁,一时朝人群怒目而视,一时又低头羞愧难当。两名女子年纪相差甚远。一名头发花白,满脸纵横沟壑,掩着脸缩着脖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另外一名女子衣着艳丽,面容姣好,年纪二十开外,蹲在角落不断抽泣。偶尔抬头,泪珠晶莹,惹人怜惜。
赵武伸长脖子往后看,后面再无囚车,只有骑马、步行的侍卫押后。队伍最后面,照例又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有孩童,有老妪,还有小商贩的伙计各色人等。
人群呼啦啦的走远了,两人才从废旧屋院走出来。
“为何一辆囚车押着三人?”贺风自言自语道:“从前我也见过官府押车,都是一人一车,而且——”他摇头晃脑想来想去不明白,“也没见过女的被押解啊?难道他们都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所以才要这般——”
“这般羞辱。”赵武接过话头,他也想不通,“囚车上那位老妇人能犯什么滔天大罪,何至于当街示众?”
“可惜了那名女子。”贺风生出怜香惜玉之心,“年纪轻轻的,也不知是否婚配,将来怎么找婆家啊?”
“贺风啊贺风,你操的心还挺远啊——”赵武斜眼看他,“只顾着看如花似玉的女子,是不是想娶媳妇了?”
“少爷哪里的话?”贺风一本正经道:“我是就事论事。”
“跟你开玩笑呢。”赵武笑了,想不到贺风那么认真。“看那名男子的穿着,倒像是在宫中做官的打扮,应该就是你说的君主宠臣。可是另外两人呢?难道是他的家人?”
“没理由把不认识的三个人,关在同一辆囚车上吧?”
“对,不太可能。”赵武也同意贺风的猜测,“如果是一家人的话,年长的应该是母亲长辈之类,年轻的要么是妻妾,要么是妹妹。”
“哇,这一家子是犯了多大的罪啊,难不成他们三人合谋杀了人?”贺风又猜。
“不知道呢。看这一路的阵仗,肯定是犯了重罪,否则,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赵武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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