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蒙眼女婴•南柯一梦

海啸河境今夜有些古怪。

南派族长南柯被细微海浪声吵醒,他一向睡眠很浅,那海浪声夹杂细碎哭声,声音有些尖,好像女人的声音。

可是蓝柯仔细一听时,那声音便消失得干净。

“我出去看看,”他轻轻推了推身旁熟睡的妻。

黛蓝色的光自他额前水滴模样的印记发出,看的出他已经四五十岁左右年龄了,眼角有许多细碎的皱纹,但那双眼睛却如此有神,就和他当初创立南派一样从未改变,那年他刚满20。

“嗯……”妻子翻了个身,声音模糊,但很快清晰。

“若是你女儿,就别打扰他练蓝了。”练蓝,即练习使用蓝色海水之意。南派擅长使用蓝色攻击作乱之人。

若是清影在练功,他也照常阻止不误。南派规定弟子四更天不得练蓝。虽说清影现如今练蓝到了进阶的关键时候,一些瓶颈尚难逾越,可是若急功近利,怕是会急“海水”攻心。

南柯走出门,莫非是蛟人一族出了事?他循着海浪声走,发现自己越来越接近乱礁石滩,他曾在这遇到几个蛟人,功力深厚可面容和善,应该不会是他们在作乱。

“这!”黛蓝色的光差点完全释放,南柯及时将光暗了暗,尽管如此,乱礁石缝里夹住的篮子还是不安分的抖了抖。

里面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孩,但此刻她醒了。这双眼睛还真是生得漂亮,清幽如雪中飞舞着的精灵,灵动如林中跳跃着的幼鹿。她的身体用白绸缎细细密密包裹着,看似单薄实则暖和。海浪击打礁石的力气,却比往常用的多些,四处溅起的水花的方向更是毫无章法,可是白绸缎散发出一层自然又柔和的光,可以完全阻挡住水花向女婴侵袭。

不好!南柯不再犹豫,果断抱起那女婴,而下一秒篮子就连同白绸缎一起消失了,只剩一层薄棉布包着她。天知道如果晚了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这海浪不仅喜欢人血,还有仙的血,更别提这刚出生细皮嫩肉的女婴了。

她神态安详,可很不对劲。南柯伸出手试探些什么,他的手有好几条长又深伤口,虽已结疤,有的已全愈合,但乍看去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这双眼睛怎么连眨都不眨?还总是痴痴盯着同一个方向。不对,她没有看向任何一个地方,她竟然是个瞎子,可那双眼睛却生得漂亮,真是古怪。

按照今夜海水流向,他大致推算了一下,应该是从雕虫小技门那里送来的,不知是何方人家抛弃了这幼小女婴,他们做了正确决定,而蓝柯不幸地收下了一个错误。

在这个世界里,容得下任何千奇百怪的人和物,甚至除了人和物。唯独容不下瞎子,若瞎了,便看不见事物,更别提分辨事物的颜色,连最基本的五派颜色黑白蓝红黄都分辨不出,使用颜色去攻击他人来自保就是天方夜谭。可是……这女婴显然已被很好地照顾了几个月,后来他们一定实在没有办法才会送到基本大门派,又听闻南派族长南柯心地最善,才会选择今夜送到这里来。

南柯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又叹了口气,大掌一挥,便硬生生朝那女婴脑门拍去,若是按他这挥掌的速度和力度,便足以将女婴脑门拍个稀烂,(要真是这样,全剧终。于是也没我什么事了。)可是手掌在离他脑门毫厘时收回方寸,水珠印记现于掌中后,轻轻拍入她额前,按住停止了片刻,就已将深海族学传入那印记之中,仔细一看,女婴脑门上面立刻现出水珠状的印记。他想了想,又化水为布,将一条长长的蓝布附于女婴眼上用法系紧。

这个样子,看上去便像是患有怕光症的婴孩,怕光症是一种很普通的疾病,大多分布于雕虫小技门派,最长记录的持续时间为11年,这期间患此病的人,需要某物遮挡直直射入眼中的光,不过可以在光很弱时短暂地取下一段时间,只要在练色用法时脑中回想相对应的颜色,就对使用颜色自保并无障碍,只是怕光人练色用法的时间很久,至于多久要看弟子的聪颖程度。

这样应该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再加上他按上南派弟子的印记水珠,便足保他不受别门嘲讽欺压,多多少少都可以让这女婴像其他人一样正常并健康快乐的成长11年,至于以后他再想想办法吧,更多的便是看这女婴日后的造化。

他轻轻推开门将女婴用厚一点的棉大衣包着,放在床头紧挨着妻子,便在另一头睡下。他看着女婴进入熟睡,嘴角还微微上扬,恬然安详,便清空自己脑中的杂念,就又进入了梦乡。

梦中南柯站在一条长长的路上,背后是他所熟知的过去,眼前是他看不到的未来,他好似就变成了那个女婴,未来会对未知充满不确定性。

但是那女婴的确是比他幸运些,由于天生眼瞎,她不会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而只知道自己心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也许只要坚定信念,就能打破一切未知和不可能,谁又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那条覆在女婴眼上的布,由于施了法,紧紧贴在皮肤上,似乎生了根。南柯对她有恩,但南派的秘密却因为她,渐渐揭开。

南柯为那女婴,起名为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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