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皙将手中谕旨交给侍殿的内官,那内官伏着身子接过,对着殿内朝臣尖声宣读:“国运昌,百姓顺,乃和为基本,今越王有意交好,促两国姻缘,孤悦意迎之,特封越国昌平公主为楚国正宫王后,十日后举行封后典礼,特此拟旨,公告天下。”
摸不着头脑的朝臣们听了旨意,皆是跪地齐声称“吾王圣明”,但还没想清楚吾王此次究竟因何圣明,却见他们的吾王已经离开了大殿。只留下一群跪地的朝臣面面相觑,而后反应过来后又是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
面对楚王这突如其来的谕旨,许多大臣皆是带着叹息声离开,因为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将自己的爱女或者是亲属女眷往王上面前推,却硬是没入了王上的眼,父凭女贵的美梦也是做到了头。
但走出宫门,看着江山辽阔,朝臣们又重拾了心劲儿,王后的位子是没戏了,但后宫妃嫔无数,总能跻身进去,更何况王后若是不得宠,也是白搭,不如让自己的爱女好好在王上面前表现,得了宠爱也不愁自己的地位不稳当。朝臣们自我安慰了一番,不再心气郁结,便在宫门口散了去,各自回府,等待好时机的到来。
封后总归是一国大事,消息传的飞快,谕旨公布后,宫里宫外,楚国上下人人尽知。
楚翊宣喝完酒回府,听了管家的回报,闷闷不乐。虽然远离了王宫,但他无法改变他的身份,若真要做个世外人,怕是做不到。宫里的大小动静,他都会命人打听,然后一一回报。
楚王封后是好事,虽说普天同庆,他却谈不上高兴,想到褚宾娘如今的境地,他更是郁郁不安。她如今在做什么?若是听说了王叔要封后?她会离开王宫吗?上次的病好了吗?楚翊宣自己在心里自问自答。她大概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王叔吧。
楚翊宣郁闷了好一会儿,座也没暖热便又离开了王府,去了蕴香居喝酒。管家在他后面挠头不解,王爷最近烦心事多了点,这刚喝完酒回王府却又要出门。
褚宾娘待在雪园,本是与世隔绝,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人的地方,消息便会不胫而走。
小如知道褚宾娘的身份特殊,即便最先知道了楚王封后的消息,也没在她面前多说一句。但方才打扫的婢女着实不懂规矩了些,她待在宫里这么多年,从没见过那么大声的窃窃私语,说她们是故意的也不为过,但早知道晚知道是没有分别的,即便不是她说出来,褚宾娘也终会知道。
小如看着褚宾娘有些失神了脸色,轻声提醒道:“姑娘,药已凉了。”褚宾娘回神,将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浓厚的苦味进入喉间,一直苦到了心里。
小如将药碗收拾好离开,褚宾娘起身,拿出红色雕花木盒,将那龙纹白玉佩摸了一遍又一遍。
楚子皙在雪园门口站了许久,终于提步走了进去。
褚宾娘只顾着失神,直到楚子皙走近,她才发觉他的存在,急匆匆合上木盒,然后把停在眼眶的泪揉回了眼里。但她这些动作皆被楚子皙尽收眼底,他知道木盒里装的事龙纹玉佩,也知道她正在因为他封后的事伤心难过。
“我将红姨接进宫陪你几日可好?”楚子皙坐下,温柔说道。
她虽与红姨算是知心人,但有些事情,谁也帮不了她。是不是因为她想要的太多,所以现在才会痛苦难过?她只是想要陪在他身边而已,这是她的初衷,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变了,是她考虑的太少,楚子皙不是一个普通人,从来都不是。当初在逍遥村,她只想着与他厮守,却忘记了他的身份,也忘记了横在她们之间的命运。
“不必了……”她将红木盒往身前拉近了些,没有看他,说,“我想回逍遥村。”
楚子皙眼中一痛,劝道:“你现在行动不便,不要任性妄为,我会为你做好最好的安排,难道宾儿不信我?”
她信他,一直都信他,但这件事情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只要离开,她的心就不会再难过,而他,依旧是她心里唯一的爱人。
“我想回逍遥村。”她依旧只是重复着一句话。
楚子皙无奈,只得道:“你累了,不要多想,安心在雪园养胎。”
她怎能安心?往后,他的后宫会不断充盈,他的女人会越来越多,她怕她的爱变得越来越渺小,直到最后,在他眼里消失。倘若此时她离开,他们之间仍是最初那般,再无旁人插足。可如今,她没有信心在他事身边守下去,她只想带着最美好的记忆离开,带着她们的孩子离开。这样,已经是她们之间最好的结局。她原本以为,她可以平静的待在他身边,面对一切,但她高估了自己,原来,她做不到。
楚子皙想要去触她的手,却被她轻轻躲开,她说:“子皙往后不要来雪园了,我想一个人待着。”
她将木盒收起,躺在软榻上背对着他,楚子皙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紧握成拳,不一会,无力的松开,他凝视着她的背影,微不可闻的叹气。
脚步声渐远,她听到他对雪园的守兵吩咐道:“往后十日,不许任何人出入雪园!”
褚宾娘起身,偷偷的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长廊尽头的转角处。
原来,他这是要软禁她,褚宾娘有些累,有些无力。
初冬的风透着凉意,带走寒蝉落叶,送来一室清冷。
“姑母!你听闻了吗?王上果然忌惮越国,果真封我做了王后!”钟离素激动的说着。
钟离月华没抬头看她,却在心里得意了一番,她放下手中经卷,起身道:“这本是王上最好的选择,若是视我越国于无物,怕是楚国早已不存在于光洲大陆了。”
“那姑母接下来作何安排?”钟离素问道,心中喜悦未退。
“自然是按原计划进行。”她取出一个瓷瓶,递给钟离素,“这是越国独有的秘药,梦魂散,封后大典时,你想办法放入楚王的酒杯里。”
钟离素蹙眉:“是致人死地的毒药?”
看来这丫头还是心软,舍不得楚子皙命归黄泉,但她绝不会因别人的心软坏了自己的大事,钟离月华握着钟离素的手,慈眉善目笑道:“姑母知你喜欢他,怎会在你面前杀他,这是一种mi药,只会让人失了意识而已,危及不到性命。”
钟离素犹豫着,钟离月华接着道:“难道素儿信不过姑母?”
钟离素摇头,犹豫着接下了瓷瓶。
姚清风走出碧煌殿,心有余悸。他万没有料到,太妃之心,竟是如此叛离天道?谋反不是小事,即便她是越国的公主,越王怕是也不会站在她这边,毕竟这关乎着两国的关系,想来越王不会如此不理智。那她如今这些谋划,怕是一个人在赌,但这个赌注无论如何都是失败的可能性大,她究竟在争些什么?姚清风越想越不明白,便摇了摇头,往宫门口走去。
楚翊宣正在王府逗麻雀,却见管家步子匆忙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宫里雪园送来的。
他觉得雪园这名字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展开信纸,他才恍然,原来雪园是宾儿的住处,月宴那日她昏迷在他身边时提起过一次。
信中所写,别人看不懂,只有他一目了然。
她说,那日承诺,可还算数?我向来出尔反尔,如今后悔了,笼中养的麻雀,想要飞出去。
楚翊宣盯着信纸看了许久,之后塞回管家手中,道:“把信烧了吧,给我备马车,我要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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