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无关风月

韩平见龙延彬姗姗来迟,便对他说道:“我刚还和殿下在说,怕你今晚是不会过来了呢。”

“我这不得练完晚课才能出门嘛。”龙延彬喝下一杯酒解馋,才接着说道:“不过还好父亲只道我是过来找你玩,他不知殿下也在,不然的话,我怕是连府门都出不了。”

“本王在又怎么啦?”项子桓没好气地道。

韩平只觉好笑:“想必大将军是怕小龙近朱者赤,所以不想让他跟殿下您走太近吧。”言下之意,就是大将军怕项子桓会把小龙给带坏呗。

“我说你爹至于这样吗?”项子桓看了看龙延彬,又道:“不过大将军还真是多虑了,他是不知道他这宝贝儿子可是天生的坏胚子。”

接着他又将韩平的目光指向龙延彬,“你看他,表面虽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其实肚子里的鬼心思多着呢,哪还用得本王带坏啊。”

龙延彬故作不忿:“殿下,我这鬼心思就是再多,可也比不过你之万一。”

“哈哈——哈哈——。”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其实也不能怪大将军这般防着项子桓,项子桓为了让朝野上下将他从皇位继承人的候选中剔除,这些年着实故意干了不少行为不检的荒唐事,好让大家都觉得他不过只是一个恃宠生娇的荒唐王爷,并无明君德行。

就连岭南这几年民生经济的进步,大家也觉得这不过是岭南国相的功劳罢了。纵然他颁布了一些为岭南税收创收的政策,最终也不过是为了充盈自己的钱袋子。

而且在这个重农抑商的社会大环境之下,他项子桓却为了增加自己封国税收而在岭南大力鼓励经商,更为普遍士人所不齿。

所以项子桓如此声名在外,大将军为了避免龙家这忠勇将门之名蒙尘,不想儿子与项子桓走得太近也在常理之中,更何况前段时间因皇帝赐婚一事,项子桓和龙家之间还闹过些不愉快呢。

一日,在宗正的提醒下,皇帝想起五皇子还有不到半年就要年满十八岁了,可岭南王府中还没有王妃呢,便下令要在各公卿大臣家的适龄女子中,为岭南王挑选出王妃。

在一众人选中,皇帝唯独相中了大将军龙傲的掌上明珠龙延琪,只因龙延琪不仅武艺精通,而且冰雪聪明,若这个将门虎女能成为岭南王妃,必能对项子桓的言行举止多加约束。

龙傲儿子虽多,可女儿就这么一个,对她那是万般的宠爱。在他看来,把女儿嫁给项子桓,那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皇帝的心思,龙傲也看出来了,但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为了拯救无可救药的岭南王,而搭上自己的宝贝女儿,便扬言哪怕是将女儿嫁给韩平那个纨绔子弟,也比嫁给岭南王要强。

因此龙傲便天天到御前请求皇帝收回圣意,而且向来皇帝赐婚本是恩赐,但龙傲却将此事说成了是皇帝对龙家的惩罚:“陛下,若臣有罪,请陛下明示。纵臣有罪,也是臣一人之罪,哪怕陛下降旨责罚,臣也绝无怨言,而不该惩罚我那可怜的女儿啊!”

龙傲不愿意把女儿嫁给项子桓,他项子桓还不愿意娶龙延琪过门呢。

龙延琪功夫了得、能言善道的,项子桓说又说不过她,打又打不过,若真娶了这只母老虎当王妃,天天管住自己,让他这逍遥王爷还怎么逍遥快活下去?

所以项子桓在皇帝面前闹得比龙傲还凶,说不什么也不愿意娶龙延琪当王妃。

皇帝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他见双方如今都不愿意,此事也只好不了了之了。

“其实吧,虽然父亲不乐意,我个人还是挺希望殿下您能娶我姐的。殿下要是当了我姐夫,那我以后找殿下玩耍,父亲可不能再多说什么了。”龙延彬道。

“你可饶了我吧。”项子桓一脸不乐意,“你姐就是一母老虎,我若娶了她,那我这辈子多半是毁了。”

“延琪也没这么不堪吧,其实她有时还挺温柔的。”韩平嘀咕道。

项子桓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忽听见一阵熟悉的前奏响起,终于轮到宫雨姑娘出场了。

只见宫雨姑娘身穿淡蓝色的绣花齐胸襦裙,款步姗姗、仙袂轻飘地出场后,摇摆着她那丰盈窈窕的身姿频频向各方宾客施礼,不发一言却又胜过言语万千,一时之间四座皆寂,无不沉醉在她那楚楚动人的姿容神态之中。

宫雨的妆容永远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减一分过素,添一分嫌艳。单论脸型而言,她的样貌可能只是中等偏上,算不上绝美,可妙在妙在她嘴角旁的那颗小美人痣,成了画龙点睛之笔,让人直觉她脸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美不胜收。

待施礼完毕后,而后她又大大方方地坐落在演奏台上的琴案前,将一双凝脂素手轻抚在琴弦上。

也不知是她的琴声有魔力,还是她的美人痣有魔力,随着清脆悠悠的琴音渐渐响起,项子桓的目光死死地被吸引在她的嘴角处,满脑子只剩下想要一亲芳泽的憧憬。

宫雨姑娘的琴声韵律优美,该慢则缓,应急则促,婉转而不失大气,让人很是心旷神怡。再加上她那欢乐的音符中总掺杂着一丝不知从何而起的哀伤,与她香娇玉嫩的容貌很是相得益彰,真是我见犹怜。

一曲终了,琴声绕梁,不绝如缕。就当项子桓还在回味方才让人悸动无限的场景时,不合时宜的喝彩声已经阵阵响起。

更煞风景的是,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弹得好啊!本少爷重重有赏!”

循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滇王私生子虞无伤正派人呈上重金,要打赏宫雨姑娘。

虞无伤那随从上前将赏金递给宫雨身边的婢女后,又乘机说道:“宫雨姑娘,我家公子想请姑娘过去小酌一杯。”

在宫雨的示意下,那婢女回道:“劳烦请转达你家公子,我家小姐今日身体不适,不宜饮酒,改日再答谢公子好意。”

虞无伤的随从不愿死心,便道:“那······那就算宫雨姑娘不想饮酒,过去陪我家公子聊一会也总该可以吧?”

婢女嗔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你以为天籁坊是什么地方?你们要想找陪酒女那就请移步他所。”

“锦儿,不得无礼。”宫雨姑娘总算开口了,从声调就可以让人知晓她性格恬静,“这位小哥,麻烦告知你家公子,明晚范太师寿宴,宫雨也需到太师府演出助兴,所以今日想早点回去歇息,好养足精神以待明晚,还望公子见谅。”

“这······这,那好吧,小的就不叨扰姑娘了。”那随从只好回去把话向虞无伤转述。

说来这虞无伤明晚也是要到太师府去贺寿的,此番只需表现出些许君子风度,让人回上一句“那明晚到太师府再与宫羽姑娘一叙”,这样不就好了嘛。

谁料他一听随从转达的话后,只道是宫羽把范太师搬出来压他,当众驳他面子,便一怒而起,一下就快步走到了演奏台前。

当虞无伤想要再进一步时,早有天籁坊的程妈妈和奴仆赶上前来阻拦,“前边宾客止步,还望公子见谅。”

虞无伤冷笑一声:“又想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说破了不就是一头牌娼妓吗?装什么清高?本少爷还就不信了,有钱还有睡不到的女人?”

接着他见程妈妈像是个能管事的,又遥指着宫雨说道:“说吧,要多少钱才可以包起她?多少钱本少爷都出得起。”

程妈妈赔笑道:“这位公子,不好意思,天籁坊自有天籁坊的规矩,我们这里的姑娘,向来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

“卖艺不卖身是吧?”虞无伤随手掏出一锭金子,抡起来就不住照着他身前的一个天籁坊奴仆头上猛砸。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没人会想到虞无伤居然当众行凶,直把程妈妈吓得脸色煞白,周围的宾客见此也是惊呼不已。

虞无伤一下子就将那奴仆打倒在地,随后把金子狠狠扔到奴仆脸上,并说道“拿好了!这是本少爷给你的汤药费,这辈子你都挣不到这钱!”

接着他又像是一头在宣扬权威的野兽,大喊道:“看到没有!他收了我的钱,他就得躺下!女人收了我的钱,一样得躺下!”

可还没等虞无伤来得及得意,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剧痛袭来,令他一时没忍住痛叫了一声。当他缓过劲来回头看到身后掉落的一锭银子,不由得大怒:“是谁?!谁敢拿银子砸本少爷?!”

“哪来的乡巴佬,在这大喊大叫的。”项子桓摇着折扇缓步走跟虞无伤跟前,“捡起来吧,这是给你的汤药费。”

虞无伤怒目而视,说道:“你是谁?敢这般羞辱本少爷?!”

项子桓冷眼回道:“你又以为你是谁?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虞无伤闻言正欲发作,此时陪他一同来天籁坊的大鸿胪步雍连忙过来打圆场:“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见步雍过来了,虞无伤暂且压下火气,问道:“步大人,你认识此人?”

不料步雍并未理会虞无伤,而先向项子桓施了一礼,说道:“殿下,这位是滇王的公子虞无伤。”而后他才向虞无伤介绍:“虞公子,这位正是岭南王殿下。”

“哦——原来你就是滇王不知从哪找回来的私生子。”说到私生子三字时,项子桓故意重重提高了声调。

果不其然,私生子一词明显戳到了虞无伤的痛处,他毫不示弱地回道:“原来是岭南王殿下,我是实在没想到,以殿下千金之躯居然也会来狎妓,若无伤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虞无伤如今恼羞成怒,竟不放过任何可以贬低宫雨的机会,而且他话里有话,明显还在暗讽项子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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