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荒山处英魂寂寞、同祭拜缘起有因

归德盐场外,一片平原。

只在三十里外,才见连绵山脉,高低起伏。

将近己时,晨阳斜照,照着那条宽阔的官道,照着官道上的一辆轿车。

马儿娇健,如龙飞驰,轿子华丽奢侈,漆木光滑油亮,只是帘布低垂,未见轿中人是何模样?

轿夫是个黝黑的年轻人,星眉朗目,样貌不凡,缰绳挥打处,马儿知轻重,纵使狂奔时,亦能保持轿车的平衡稳当。

“凤英,快到了吗?”轿车里一个温和苍老的男子声音问道。

年轻人大声回道:“大人,再过一个弯道,便是了。”

“义父,你莫急,让那飞瀑等到着急去。”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在轿车里传了出来。

温和的声音呵呵道:“你这丫头,这套折腾人的想法是跟无尘师太学的吗?”

“义父,你想知道呀,我偏不告诉你,让你也着急着急!”女子的声音话语,似乎娇惯了,也被宠坏了,显得调皮顽劣。

轿车里的男子,又是一阵呵呵轻笑!

这时,马儿停在了山脚下的路边,似乎惊动了系在路边的另一匹白马,白马躲在一边,举头翘首,正轻扯着绳子。

“大人,到了。”凤英跳下马,找了棵路边的山树,把马绳系好,回身掀起了轿帘,一脸恭敬。

这时从轿车里先蹦下一个身穿青衫,体形丰满,面容娇艳的年轻女子,却是夏然。

“义父,慢点,我下边扶你。”夏然站在轿车下边,往上伸出双手。

“不用,真当义父老到下不了车吗?”随着声音,一个年近六旬的文士动作虽慢,但很稳当的下了车。

文士面容清秀,眼神和善,身形高瘦,正轻拂着那一撮银白好看的胡子,自有一番仙风道骨。

“也不知飞瀑来多久了?”文士轻轻地说着,目光炯炯,望着山上。

夏然走到白马面前,踮起脚轻摸着马脸:“马儿,你别怕,我可没你主人那么凶。”

马儿似乎有着灵性,能听懂人话,开始平息了先前的惊慌。

文士微笑着:“然儿,可别乱动飞瀑的好马,被他知道,他可得生气的,拿好东西,咱们该上去了。”

夏然翘起了嘴:“有什么好稀罕的,不就是一匹马吗?”

凤英笑道:“小姐,那可是飞瀑的宝马,有次我向他借,他都不肯,可见这马非同一般,飞瀑把它看得比命还重呢。”说完已经探身轿车内,提下了一袋东西。

“有时觉得你们男人,怎么都那么小气的?”夏然很不情愿走到文士跟前。

这时由凤英先行带路,三人开始上山,所幸山峰并不高陡,山路也还宽阔好走,不一会儿,便已上了半山腰。

“凤英,辛苦你了,这两年都让你和白阳来清路。”文士边走边说着。

“能追随大人,我三生有幸,为大人做事,我心甘情愿,在所不辞!”凤英不假思索的回道。

文士 很是满意的‘嗯’了一声:“你和白阳都是我的左右好手,可惜白阳他……”

话未说完,夏然已经急问道:“白阳怎么了,他不是一直在湖南替义父办事吗?我上次回来你们不都是这样告诉我的吗?”

文士沉默着,只有凤英说道:“到了。”

夏然一愣:“什么到了?”抬头一看,哑然失笑,原来自己只顾低头看路,却不知身边景象。

左边不远处,有一座坟墓,显得孤孤零零的。

坟前,站着一个人,显得孤孤单单的。

“柳大人,凤英,你们也挺快赶到的,我也没来多久。”那人一身蓝袍,背着长形布袋,低身扶正了坟碑前香炉里一些将要倾斜的香,转头问道。

正是身子挺拔,样貌冷俊的飞瀑。

这时,他正盯着夏然,眼里满是疑问。

“等会再跟你俩个说明情况,凤英,先上香吧。”文士温和的吩咐着,同时望着那块墓碑,神态肃然。

墓碑上有字:“义兄陈如梦之墓。”

凤英点燃了香,插于香炉里,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些银纸,一盘青果,一盘糖果,摆放于碑前,便肃然的站在文士身后。

香烟袅袅,随风飘舞。

荒山苍凉,寒意凝重。

谁会想到,一代大侠陈如梦,竟然埋骨此处,在这荒无人烟之地,独占山头,那是何等的寂寞孤独?

所以夏然问道:“义父,为何把陈大侠葬于这荒山之地,别说他英魂孤独难熬,就连我们来拜祭一回,看上一眼,也是千辛万难一般?”

文士出神的望着山坟,半晌才缓缓道:“然儿,过来给你爹跪拜三下。”

这回不但夏然愣住了,连飞瀑也怔住了。

“义父,我不是你收养的孤儿吗?怎么这陈大侠成了我爹?”夏然有点不知所措。

“你不是孤儿,飞瀑才是,先给你爹跪拜,行过相认之礼,为女之孝,我再跟你说个明白。”文士还是一脸肃然,不知何时,多了一种威严。

夏然见他神色,也是不敢违逆,只得过来缓缓跪拜三下。

“陈兄,二十三年了,我把你女儿养大成人,好生教导,今日带来与你相认,你泉下有知,应当感到欣慰了。”文士说的声音不大,但因几人神态恭敬,安静听候,变得入耳清晰。

“柳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飞瀑忍不住的问。

文士看了夏然一眼,接着说了下去:“三十年前,我奉朝廷之命,带两名捕头追杀黑豹于探星楼,可是黑豹武功高强,反杀了我两名捕头,就连我,也几乎丧命于探星楼中。”

这回夏然问道:“有人救了义父你吗?”

文士道:“对,那便是你爹陈如梦,他不但救了我,还帮我杀了黑豹。之后我感激你爹的救命之恩,而你爹也为人侠义,视恶如仇,我们变得一见如故,很快便义结金兰。”

夏然又问道:“那时我还未出生是吧?”

文士这回笑道:“傻,你现在才二十七岁,肯定没出生了。你出生时,你爹高兴的连夜赶来告诉我,那时你爹已经四十来岁了,若是你爹现在还活着,该是六十七岁了,我清楚记得,你爹比我年长七岁的。”

夏然眼神变得迷惘起来:“义父,我现在为何心里一点都不痛,是我对我爹太过陌生,没有亲情的原因吗?还是我天生就不是个孝女?”

文士叹了一口气:“然儿,这不怪你,你四岁便在我身边长大,对你爹自然生份。你爹半生杀恶,名满天下,深知仇家众多,怕有天连累于你,便在你四岁时交托于我,并承诺帮我十年,清除罪徒凶人。”

“柳大人,可惜陈叔只帮了你八年,是么?”飞瀑问道。

“对,所以还剩两年,如梦便让你继他遗愿,飞瀑,你可曾后悔?”文士定定的看着飞瀑问道。

“我本身就是孤儿,无牵无挂,自小便出江打鱼为生,说不定哪天狂风浪潮,我便丧身江底了,若不是十五岁那年,救了陈叔,也不会走到今天。反正命都是注定的,将来不管如何,能为大人,陈叔斩凶除恶,此生便活得有所意义了。”

飞瀑的话说很清朗,没有一丝不愿与后悔。

夏然盯着他,眼神发亮:“我知道你的刀法,那是因为义父早把我爹的断云刀谱交给我了。”

文士含笑着:“那是你爹的遗物,是他半生心血,我应当交还于你。”

飞瀑不服气,问道:“那你又怎知我的身份,背后跟踪于我?”

“你可能忘了,一个月前,你跟义父约见于探星楼时,有个为你们端茶送水的店小二,那便是我!”夏然这回说的特别骄傲。

飞瀑轻哼了一声。

文士呵呵道:“鬼丫头,我都不给你去,你偏要装扮的不伦不类,偷偷混去。”

“原来不过如此啊,杀个燕通,看起来那么费劲。”夏然嘻笑着,但一想到在爹的坟前这样太过不敬,忙收敛起来。

飞瀑脸色沉了下去。

文士忙转了话题:“然儿,不可无理,他是你爹的传人,对他不敬,便是对你爹不敬,以后得叫他哥,可别丢了我的家教。飞瀑,这十几天了,你左肩膀上的伤好些了吗?”

飞瀑缓和了脸色:“那燕通临死前的力气不大,只是伤了皮肉,算盘子并未撞断肩骨,所以这十几天的良药敷治,现在虽有小疼,但不碍事了。”

文士点了点头,看了看那站在一边,一直未曾说话的凤英。

‘毒王’钱童义,经证实,近来常现身于浙江一带,此人是个用毒高手,曾在一场婚宴中,被人嫌弃不敬,一怒之下而毒杀了在场的三十多位客人,行为凶残至极,罪无可恕。此人特征四十来岁,身形不高偏瘦,八字黑胡,后颈有痣。”

一直不说话的凤英此时说得不少,甚至一口气的说完。

飞瀑沉思了一下:“柳大人,那我两天后赶往浙江收那恶人。”

“飞瀑,任务已经越来越凶险,我真担心有天,你会毁在我手上。”文士说的很沉重。

飞瀑坦然一笑:“生死有命,真有陈叔的那天,我也不怪谁。”

夏然痴痴的看着他,直到他转身离去。

下山时,夏然又问:“义父,能不把我爹的坟,迁到墓群处,别让我爹那么孤独?还有,我娘的事情,我想知道一些。”

文士叹道:“你爹仇家太多,迁移显眼之地,怕有人掘墓泄愤,你娘的事,可能隐藏着一些不好的事情,你爹从未跟我说过,我也不认识你娘亲。 ”

夏然‘哦’了一声,之后再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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