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携手行浙江除恶,护遗孤侠女有情

在归德盐场内,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便是长青街。不管是早市还是夜市,都人头涌动,喧闹非凡。

整条街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有贵重的丝绸,也有廉价的衣物,有珍稀的古董,也有普通的玉石……

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几乎一声盖过另一声。还有讨价还价声,店家招客声,更是声声不息,毫不气弱。

长青街很长,似乎没有尽头一样。

但那些来往经过的人,看着都精神抖擞,毫不疲倦。

入夜时分,天清无云也无星,只有月儿斜挂,孤单地低视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恩怨是非。

飞瀑进了间饭店,点了一荤一素一汤,正慢悠悠的细嚼慢咽。

这是他多年的习惯,就算饿到发疯边缘,他也会保持形象,斯文进餐。

店小二一直盯着他背上的长形布袋,偷偷猜想着:“那会不会是什么宝物?”

直到一个既年轻,又丰满漂亮的女子进店时,他才没时间再去猜那位客人背上的‘宝物’。

“姑娘,是一位还是两位?请这边坐。”店小二很热情的招呼着,并在飞瀑旁边的空桌处用肩帕擦抹着,并且不经意的总往女子骄傲挺拔的胸部偷瞄几眼。

女子虽然发觉,但嘴边微笑着:“小二,不用瞎忙了,我在这桌上用饭就好。”

说完便是大大咧咧的跟飞瀑同坐一桌,而且眼神很是调皮的看着飞瀑。

“夏然,你这样无礼的坐到我桌上来,要是换了别人,我早扇她两耳光了。”飞瀑头也不抬,淡淡的说着。

夏然眼睛闪了闪,嘻嘻笑道:“我可是你陈叔的女儿,打我,你得先问你的陈叔去,他同意了才可以。”

飞瀑看着她,还是面无表情:“我不想跟你废话,你不在柳大人身边撒娇,做你的千金小姐,却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你莫急,且听我一一说来。”夏然似乎很有耐心,竟然托起了腮,认真看着吃饭斯文的飞瀑。

这时旁边站着的小二催道:“姑娘,你还未点菜呢?”

夏然转头很是温柔的说道:“小二,你看我这身姿,像是没饭菜吃的人吗?我早吃过了,也沐浴更衣了,我是来坐的。”

小二讪讪道:“那好,姑娘有需要了再吩咐小的吧。”边说边退了开去。

飞瀑这时放下了筷子,哼道:“被你看着我胃口都没了一半。”

“那你开始得要饿肚子了。”夏然笑了起来,这回笑的相当狐媚,显得风情万种。

“怎么,你要跟我去浙江?”飞瀑擦着嘴问道。

“是我义父安排的,他叫我今晚就得跟着你了,不然明天你一走,浙江那么大,我去哪里找?”

夏然这回一脸正经的说道。

“真是柳大人叫你跟我一起到浙江除恶的?”飞瀑的眼神里,透露着一百个不相信。

夏然道:“那是当然,义父怕你此去路途遥远,身上没盘缠,也叫我带了些金银垫用,还有个原因,万一你遇上凶险,多个人也好帮手,更重要的一点,义父的情报显示,钱童义曾在浙江严州府的建德县和淳安县现过行踪。”

飞瀑的脸色好看了很多:“说那么多,也就最后一点有用。”说完起身唤来小二结了帐,便自门外而去。

夏然后面紧跟着,嘟着嘴:“你这人怎的这么怪?有时真让人生气。现在要去哪呀?”

“吃饱喝足,肯定得回住处了,明天要赶往浙江了,难道你还有心情去逛?”飞瀑头也不回的应道。

夏然追问:“那你住哪?”

飞瀑这回却不应声,转过几条街道,才在一处比较安静的‘思夜客栈’前停了下来,进了客栈,上了二楼,推门进了一间房屋,点燃了两根蜡烛。

房间里一张床,一张圆桌配上三张凳子,简单又整洁。

夏然自桌上摸摸水壶,觉得微暖,想是水还未冷却,便倒了两杯水,一杯推给飞瀑,自己拿过一杯,缓缓喝着。

“你今晚睡哪?不会来占用我的床吧?”飞瀑喝着水,忍不住问道。

夏然嘻嘻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本来我还打算等会下去跟老板另外租过房间,现在看来不用了,我就睡在你床上好了。”

飞瀑像是突然吞到了一只苍蝇的断腿:“你一个还未出嫁的姑娘家,怎的这般不知羞?”

“我十二岁便跟无尘师太学艺,整整十五年了,直到前段时间才艺成归家,师太没有告诉我怎样为羞?义父义母也未教知我羞是何物?”夏然托着下巴,定定的看着飞瀑,眼里亮着光,话语变得轻柔动听。

飞瀑怔了一下,才说道:“那好,床让给你,我下去另外租过,明早我来叫你。既然要跟着我去浙江,那你不能穿成小姐模样,免得被人误会。”

夏然奇怪问道:“误会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总之半路停歇时,你得另外买过两身朴素的衣服,装扮成小廝随从便可。”飞瀑说完,已起身下楼去另外租过房间,以作休息。

“跟着这个怪兮兮的老男人到浙江,会不会很好玩?”夏然心里暗想着,坐得一会,便锁紧房门,吹灭了蜡烛,上床待睡。

可是翻来复去的老睡不着,又闻着被子有股怪怪的味道,很不舒服,跟自己闺房里的香被,气味截然不同,闻得一会,心里作恼,便用脚踹在一边,一会又觉得冷,只好不情不愿的拉扯在身上盖着,折腾几番才沉沉睡去。

直到被远处的鸡鸣声惊醒时,夏然便马上起了身,坐在床边,用手理弄着凌乱的长发,时不时的看着外面发白的窗户和锁紧的房门。

“飞瀑不会是一个人溜走了吧,这天都亮了,怎么还没来叫我?”夏然越想越真,恨恨的用脚踢着地板。

还好,不一会便听得敲门声,夏然忙上前开了门,却见飞瀑正精神十足的站在门口。

“我带你下去洗漱好,咱们便动身赶路,帐我已经跟店家结算了。”飞瀑边走边说,把夏然带到了楼下的一个洗漱间。

当夏然洗漱完毕时,飞瀑已经在店门口等着了,手里牵着那匹那天在山下的白马。

“这大庭广众的,咱俩就一起坐骑你的爱马吗?”夏然问着,有点脸红了起来。

“我的床你都无所顾忌的占用着,同坐一马,还需要害羞什么?”飞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夏然低声道:“那我坐后面,不想被抱着的样子。”

“随你,爱怎样就怎样。”飞瀑说完,已经先上了马,夏然也一踏踩板,轻盈地飞身上了马。

马儿背坐两人,却显得毫不吃力,在有人的街道里,缓步慢走,直到转入无人大道时,才飞脚快奔起来!

夏然一直两手抓紧飞瀑的肩膀,这样两人间虽然保持了一些距离,但白马奔跑甚快,身子不时的前倾,好几次差点鼻尖撞到那把布袋里的杀恶刀,令她心里时时提防着。

“飞瀑,你识得路不?”夏然问道。

可能是因为驾马,又怕夏然没听清楚,飞瀑说的很大声响亮:“昨晚我便细看过地图了,方向是不会错的,一些小问题,若是不懂之处,便再找人问问。只是此去怕要五天行程,方可到达浙江。”

夏然笑道:“我以为我没去过浙江,原来你也没有去过。这下好了,两个瞎子走路,乱踩乱走了。”

飞瀑骂道:“陈叔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儿?自骂也就算了,连我都不放过,真是损人不利己。”

两人一路斗嘴不停,不但没有产生隔阂,感情反而增添了不少,只是途中三番五次的找人问路,飞瀑又担心马儿累坏,停顿多次,直到五天后,两人才进入浙江省地带。

浙江位于长江以南,跟江苏省同属于水乡一带,早年就被誉为江南,因才子佳人众多,地方富饶美丽,教育事业旺盛,引得乾隆皇帝已经三下江南,视察民情风气,对这人杰地灵,山清水秀的地方甚是看重。

浙江省当时包括十一个府,七十六个县,而飞瀑、夏然首先选择赶往的地方便是严州府的建德县。

县城虽然不大,但街道众多,人员拥挤,店铺密布星罗,一片繁华景象。

两人进入县城时,已是下午时分。

飞瀑在一处客栈租了两间厢房,安置好马儿,便进了自己房间,锁门便睡。

夏然在门外拍了几下,见无回应,便也只得回房休息。

一路奔波了这么多天,纵是铁人怕也没了精神。

两人睡到掌灯时分,几乎同时醒来开了门。

“这会是不是得先下去吃饭,再作打算?”夏然问道。

飞瀑转身关了房门,回道:“说对了,确实很饿。”

两人下楼到街上随便找了间饭店,连店名也没看,便一头扎了进去。

饭店里此时已经剩下一桌客人了。

其实只有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瘦个子男人跟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在默默的吃着饭菜,桌上放着一块巴掌般大小,五彩斑斓,光滑透亮的石头,少女对石头特别喜欢一样,时不时的瞧上一眼。

飞瀑在旁边桌坐了下来,夏然便跟那站在不远处的小二交代着该吃的饭菜。

夏然转回来时,见飞瀑正盯着旁桌的那个男人和少女,当下也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两人,却见男人相貌普通,发也不白,嘴边无须,除了吃饭斯文专心以外,觉得也没什么好看的。

可那少女就不一样了,圆圆的脸蛋,有点胖嘟嘟显得特别好看,还有那动不动就显出来的迷人小酒窝,真让人既羡慕又嫉妒。

夏然突然生起一种要走前去捏捏她那小酒窝的冲动。

除了酒窝以外,她觉得少女跟自己很像。身子都偏胖,丰满,面容也都是那样俊俏可爱,与众不同。

“姐姐,你是在看我?还是看我的石头?”少女无意中看到了夏然在瞧着自己一样,只好很客气的问了一下。

夏然笑道:“小妹,你那石头跟你的酒窝一样漂亮,哪里来的呀?”

少女显得特别高兴:“姐,你眼光跟我一样好,也知道它漂亮,但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少女说完,起身拿了石头,竟然走了过来,在夏然旁边坐了下来,把那石头放在桌面上,样态甚是得意:“姐,我告诉你,这石头叫艳阳母子石,本有两块,我这块是艳阳子石,还有一块艳阳母石没在我手里。”

“那挺可惜的,母子分离。”这回说话的是飞瀑。

那位男人也跟着说话了:“小女无知,打扰了两位来吃饭的雅兴,还望包涵。”

少女撒娇道:“爹,你就好好吃饭吧,我跟这位姐姐一见如故,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正说在兴头上呢,何况小二也还没有上菜。”

男人只好呵呵笑着。

“那你是不是很想要得到另外那块艳阳母石?”夏然顺势问。

少女无奈道:“是呀,我跟我爹只在淳安县买到这块艳阳子石,那块艳阳母石又在别的店家手里,开价特高,我们买不起,所以来建德县找一个我爹的朋友借点银子,再转回去买,可好些天了,我们没有找到那位朋友借银子,所以只能暂时停在这县城了。”

这时店小二已经送上了饭菜,少女却不离开,直到那男子唤了一句:“秀儿,过来,别打扰人家吃饭。”少女才心有不甘的转回原来座位去了。

飞瀑边吃边看着那男子脖颈后面的一块红白斑,若有所思。

夏然却觉得饿了,无暇顾及其它,面前的一大盘白斩鸡,很快被她啃掉了一半。

“这位兄弟,看来不像是本地人?”男子看着飞瀑,很和善的问道。

飞瀑夹了块鸭肉,沾了辣椒,又沾了点醋,才送进嘴里,细嚼着:“大哥好眼光,实不相瞒,在下来此,是为办点事,事情了结,就又得离开这里的。”

男子道:“咱们同处饭店吃饭,也算缘分,不知兄弟所为何事,看我能否略尽绵力,帮上一帮?”

“我们是来杀一个恶人的,这事你们帮不了的。”夏然擦着嘴,语气平和,说得轻描淡写。

“哦,不知你们所杀何人?”男子神色微变的追问着。

夏然还没来得及回应,飞瀑已先问道:“不知大哥是否听过‘毒王’这人?听说他近来在这建德县和淳安县出没。”

少女忽然道:“那不就是……”

“秀儿,看你的石头去!”男子喝斥道!

秀儿顿时停了嘴,不敢再说话。

夏然眼睛眨了眨,问道:“大哥,难道你们认识此人?”

男子面不改色,淡淡道:“我等一介平民,不跟江湖之人来往。来这建德县和淳安县,皆因小女酷爱美石,听闻艳阳母子石在淳安出土,死活逼着我带她来买,没办法,只好带她来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此别过。”飞瀑说完,起身便走,留下夏然唤小二过来结了帐,看着秀儿笑了笑,也自离去。

回到客栈时,见还未戊时,夏然便转去飞瀑房间打算喝口茶,坐一坐,聊一聊。

飞瀑正好也在泡着茶。

“那饭店里认识的小妹真可爱,好想有个那样的妹妹。”夏然不经意的说着。

“我们是来杀恶人的,不是来交朋友的。”飞瀑说完,轻轻解下背上的杀恶刀,放于床边。

夏然瞅了他一眼:“那你说,我们该怎么找出毒王?他是不是还在这两个县里?”

飞瀑喝了一口茶,思了一下才说道:“毒王如果在这里不杀人,不随便暴露身份,我们虽然有他的特征,恐怕要在这两县找到他,也是难事。”

夏然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义父的密探,去追查另一个大恶人时,被伤的严重,不能同来,要是有他在,我们可能省事多了。”

飞瀑道:“饭店里那对父女,让我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夏然来了兴趣问道。

“那男子为了女儿,才来这建德淳安县的,很显然,他们不是这里人。那你想想‘毒王’钱童义也不是这里人,那他来这里干什么呢?肯定是有个目的,难不成只来闲游?”飞瀑说完,便垂头轻揉着眉心,这样会让他思路集中一点。

夏然笑了,笑脸俏丽,艳美如花:“你们男人,好像生来就比我们女人聪明,想的更周到更完善一样。那大哥,我请问一下,毒王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的目的我不知道,但接下来我的目的你总该知道吧?”飞瀑说完,便去打开房间的一扇门。

夏然哼道:“睡觉就睡觉,赶什么?”说完带着满脸不高兴的出门转去自己房间了。

建德县城的店铺虽然多,但药铺却特别少。

天亮后,飞瀑跟夏然问过六间老字号药铺时,已经找不出第七间了。

医馆也少的离奇,两人问过三个大夫后,便再也找不出第四个大夫了。

“飞瀑,我们为什么要问有没有人中毒?或者有没有人买过珍贵药材?”街道上,夏然一脸疑惑,边走边问。

飞瀑答道:“珍贵药材很多时候是制毒需要用到的成份,毒王会来这里,有找珍贵药材的可能。另外,如果他在这里毒过人,那肯定有人来找大夫救治过,现在这两样都没有,那可能是第三个原因了。”

夏然急问道:“那是什么原因?”

“淳安县以石器雕刻品为最大产业,其技术冠绝天下,毒王有可能是冲着雕刻品而现身淳安县的。”飞瀑缓缓地说着,让夏然心里既敬佩,又信服。

不过,夏然很快又问道:“我们就算知道毒王在这里现身的原因,那也没用啊,怎么找出他,把他灭了才有用。”

飞瀑道:“昨晚我一直在想着饭店那对父女的话,我总觉得他女儿应该知道或者认识毒王,正想说,却被那做爹的阻止了。我们现在去找到他们,后面悄悄跟踪他们,或许会有毒王的下落。”

夏然想了想,说道:“那我们现在该赶去淳安县找到那艳阳母石卖处,等他们来。秀儿这么喜欢那艳阳母石,她爹肯定想尽办法买回来给女儿的。要是没线索,就去探问那些卖雕刻品的店家,看是不是有毒王特征的人,来定过货。”

“聪明!”飞瀑这回很真诚的赞道。

两人赶回客栈,收拾了衣物,退了房间,骑上那匹白马,开始赶往淳安县。

此时,已经将近午时。

从官道过淳安县,得要三十多公里的路程。若是抄小路,只十五公里的路程。

飞瀑看了看地图,自然选择了小路。

说是小路,其实是山路,而且崎岖不平。还好白马带有灵性,知道护着主人,该急跑该慢走,自有分寸一样,没把两人甩下马背。

但走不了多久,白马竟然止步不前了。

飞瀑认真细看前面路面,却看到躺着一具像是渐渐融化的尸体,早已经面目全非,一只左手,一只右脚都几乎消失了,只剩平皱的衣袖裤管,景象可怖!

夏然此时也看见了,惊叫一声,把脸埋在飞瀑的后背上,一时之间,不敢再看了。

前面不远处隐隐传来打斗呼喝声!

飞瀑反手摇了摇夏然:“夏然,咱们下马,走去前方看看是何情况?”

夏然‘嗯’了一声,两人下得马来,飞瀑把马系放于路边,看了一眼那‘融化’的尸体,便徒步前行。

“飞瀑,这人怎么死成那样?是哪门子武功,如此狠毒惊人,能把人打得融化了?”夏然低着声音,悄悄问道。

飞瀑边走边小声回道:“不一定是武功把那人打的渐渐消失了,有可能是某种腐蚀骨头肌肉的毒药造成的。”

“难道是碰巧毒王在这里出现杀人了?”夏然有点不信起来。

飞瀑道:“我也不知,前头看看去,别再说话了。”

两人悄悄前行着,直到面前情景尽入眼里时,两人几乎跳了起来!

这是一段比较开阔的山路,三个精壮男子分别站在东,南,西面拿着兵刃,围着路中两个人。

“秀儿跟她爹怎会在这里?”躲在后面小山堆里的夏然不禁说道。

飞瀑却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看着,事情未明之前,他得等,等变化。

虽是冬天,但秀儿已经汗湿额头,发丝凌乱,手里紧紧拿着两块石头,显得狼狈不堪,两眼惊慌!

男子右手拉着秀儿手臂,左手颤抖着,衣襟上,缓缓淌着血,但他闭着眼,静如泰山。

那三个精壮汉子,穿着统一灰袍,年纪皆在三十左右,生得高大威猛。

东面之人两手空空,如钢柱站立,神情高傲。南面之人看着气势汹汹,两眼喷火,正手持一斧,那斧头小巧玲珑,精光闪闪。只有西面之人,脸色平静,看着不急不躁,手握一刀,刀锋上,仍在滴着鲜血!

“老头,你把解药交出来,把艳阳母石交还于我们,我们便放过你,那死去的一位兄弟,我当他自己学艺不精,不怪于你,可好?”握刀之人缓缓地说着,声音既尖又细,钻进人的耳朵里,令人甚不舒服。

秀儿忍不住的抬起一手,捂住耳朵。

男子睁开眼,顿时精光外露:“我本不夺人所爱,无奈小女特别喜欢这艳阳母石,你家主人又出价甚高,我们买不起,只能巧取了,没想到会惊动‘四方狂人’”

那东面汉子嘿嘿道:“你是没想到我们四方狂人会为刘大商人做事吧?这艳阳母石价值连城,若跟普通石块放于一处,五年间便会令那普通石头变得五彩斑斓,神奇‘孵化’出另一块艳阳子石,作于雕刻品,价值不菲,此等宝物,又怎是普通价钱可以买到的?”

南面持斧汉子这时大叫道:“大哥,不用跟他废话了,合着杀了这老头,把宝石抢回来,再把那小女子享用了,之后卖去青楼还能赚上一笔钱。”

男子放开了拉着秀儿的手,缓缓伸进胸襟里摸索一阵,掏出一个不大的透明小瓶子,小瓶子里装着一些黑色会飞的昆虫,正不停窜动飞撞着!

“南狂,三年前我就该在那场宴会上杀了你,也不至于你到处奸淫女子,逼良为娼。”男子冷冷的说着,同时扭开了瓶盖,那些会飞的昆虫竟然朝着那持斧头汉子飞扑了过去。

持斧头汉子顷刻面色大变:“黑蝙蝠,你是毒王!”说完已经冲天而起,往北面而落,但奇怪的是,那些昆虫竟像认准了人一样,阴魂不散的追随着那汉子!

很快,那汉子被那些昆虫追的往丛林间逃窜而去。

那东面汉子淡淡道:“老二恐怕没了。”

西面汉子叹了一口气:“二哥跟四弟死在毒王手上,传出去也不辱没了咱四方狂人的名气。”

飞瀑跟夏然却甚为震惊!

“秀儿的爹竟是我们要杀的毒王钱童义?”夏然喃喃细语,心里一百个不愿相信。

飞瀑也低声说道:“原来毒王早就被我们碰见了,可惜我们并不知道,定是他剃了那八字胡须,不惜留下伤疤,也要除去脖颈后面的那颗黑痣,所以我们当时在饭店把他们当成了普通之人,顶多认为他们认识毒王而已。”

“那我们是不是该现身出去,杀了那毒王了事?”夏然看着场中的秀儿,竟然有点不忍起来,说的言不由衷。

这时却听那秀儿说道:“我爹是大名鼎鼎的毒王,你两个不走,是不是活腻了?”

谁料那两个汉子哈哈大笑起来!

握刀汉子说道:“毒王只是用毒厉害,功夫却差,刚才就差点被我砍掉一只手,本想放过你父女,现在却不了,杀了毒王,我在江湖上的名气就更大了!”

说完已经以刀指天,左右一挥,人便迅速的飞扑过来,刀起西边,斜划往东,再回转以西,势要把钱童义的身体,分成三瓣!

“西边人影?”钱童义嘴里叫着,把秀儿推往一边,身形往后急闪,手里却迅速弹出一物,飞撞持刀汉子。

持刀汉子一刀不中,见一物飞撞而来,以为是一种毒物,忙倒身贴地,刀背往上挥动,想把那一物拍向旁边飞去,却不知那一物却突然爆炸起来,在白天正午时,仍可见星光闪耀,化成点点尘粉,缓缓落下!

汉子怕被尘粉沾身,忙远远的滚了出去,滚的相当狼狈。

站起身来,已经浑身脏土。

秀儿咯咯的笑起来!

钱童义冷笑着:“顾老儿的人字刀法,名不虚传,传的徒弟竟然如此不堪,他要还活着,怕是老脸都丢尽了!”

持刀汉子顿时气得浑身颤抖,狠狠瞪着秀儿。

“三弟,你站一边去,我来会会毒王。”东边站着一直未出手的汉子开始动了起来。

他几乎是蹦跳着冲向钱童义的,像山羊一样,只是一跳比一跳更高,到第三跳时,已经在钱童义头顶上空。

只见他身形像龙卷风一样旋转着落下,钱童义见满头腿影,以为对方使的是腿法功夫,要踢破自己的头,当下又朝腿影弹出三粒适才对付持刀汉子的四星粉,心想对方若是踢中一粒四星粉,被粉沾上溅到,那就是离死不远了。

然而,三粒四星粉打出,既未爆炸,也未跌落地上,就像泥牛入海般的没了踪影。

只有头顶上,还有一圈腿影旋转着,令人看着眼花缭乱。

但钱童义并没有眼花潦乱,他清楚地看见,那圈旋转的腿影正中,有一只腿踏了下来,不偏不歪,正踩在自己的左肩骨上。

钱童义几乎听见了自己肩骨碎裂的声音,“扑通”一声,重重的跪了下去。

“你是不老腿魔李兆风?”钱童义疼的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吃力的说道。

头顶上空旋转的腿影消失时,那人轻飘飘的像片落叶,掉在地上,掉在钱童义的面前,手里轻捧着那三粒四星粉,一脸诡笑!

“爹!”秀儿已经惊叫一声,急步走前,想要扶起钱童义,但持刀的汉子一伸手,便往后扣住了秀儿的咽喉,并夺下了她手里的两块艳阳母子石。

“你不说毒王,我还不至于要你的命。”李兆风眼神狠毒的看着钱童义。

钱童义喘息着问:“我跟你有仇?”

“三年前,三弟带我妻儿一起参加红枫庄少庄主的婚宴,然而,我妻儿却一去不回,只剩三弟回来,也就是刚才被你用黑蝙蝠赶杀的那个西狂汉子,他告知,我妻儿是被你毒杀在红枫庄上的。”李兆风恨恨地说着,伸手一扯,已经撕掉了秀儿手臂的一段袖衣。

秀儿又惊叫一声,雪白如玉的粉臂,顿时多了五道指甲血痕,令人触目惊心!

钱童义嘎声道:“你们别动我女儿,我的罪过我来承担,与她无关。”

李兆风红着眼,嘿嘿笑着:“我本不好色,但为了解我心头之恨,我就当着你的面折磨你女儿一番,让你知道什么是罪过该付的代价!”说完伸手往秀儿的胸衣抓去。

“你为妻儿报仇,直接杀了钱童义便是,你动她女儿做什么?”夏然边说边飞身而起,掏出怀中细软之鞭,以凌厉之势,卷向李兆风的手!

李兆风忙缩手回去。

持刀汉子却刀一挥,一招‘天地人间’劈向夏然,又狠又辣!

夏然一鞭逼走李兆风的手,见那持刀汉子又朝自己头部劈落,当下身子迎面一倒,将要跌至地面时,鞭子横扫向那汉子脚部,汉子一劈落空,忙收刀撑地,往后凌空倒翻了出去。

“你们都喜欢欺负女人的么?”这时,飞瀑边说边缓缓现身,往前走来。

“姐姐,你们怎么都来了?”秀儿又惊又喜的问道。

“嗯,秀儿,你放心,有姐在,没人能动你。”夏然边说边抖动着手中的鞭子。

李兆风跟持刀汉子立在一边,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飞瀑旁若无人,缓缓走到钱童义的身前。

钱童义仍然跪着,肩骨的碎裂已经让他疼的起不了身子。

“你是陈如梦的徒弟?”钱童义问道。

飞瀑静静地看着他,回道:“你怎么知道我跟陈叔有关系?”

钱童义喘着气:“二十年前,我见过陈如梦一面,也见过他背上的布袋藏刀,你背的跟他几乎一样,我能猜不到吗?”

飞瀑蹲了下去:“饭店时,你阻止秀儿道破身份,是怕我杀了你吗?”

钱童义苦笑道:“我不是怕你杀我,只是我还想完成最后一件事,就是秀儿极爱那艳阳母石,我怎么也得想办法取来送给秀儿。”

飞瀑转头看着李兆风和持刀汉子:“你知道我来杀你了,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趁夜就赶去淳安县,迷倒刘大商人,取得艳阳母石,谁料,却被四方狂人,拦截在此。”

钱童义缓缓点头,汗水不停的滴落在地:“那刘大商人中的是普通迷药,几个时辰后,会自然醒过来的。”

秀儿看着心疼,忙走过来为他轻擦着额头的湿汗。

夏然道:“你这么爱你女儿,很难相信你当年竟然毒杀了红枫庄上的三十多个客人。”

秀儿突然哭了起来:“那是因为他们都笑我爹,说我娘跟别人好上了要私奔,结果被我爹发现,一气之下而毒杀了我娘。事情根本不是那样的。”

飞瀑看着钱童义:“秀儿说得是真的?”

钱童义神情变得痛苦起来:“我一直沉迷于研制毒药,却不做害人之事,三年前,我研制出一种剧毒,因为是由四种带星的草药名,加上火药制成,所以称为四星粉,只要是血肉之躯,一旦沾上这粉,便无药可解,逐渐的骨肉腐烂,化成黑水。”

夏然道:“我们来那边路上的尸体便是沾了四星粉?”

李兆风边说边丢了那手上三粒未爆炸的物体:“那是我四弟北狂。”

“我很后悔制造出这样一种毒药,因为它杀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我妻子,她不小心沾上了四星粉,在我眼前痛苦的死去消失,这让我痛不欲生。在参加少庄主婚宴时,我正怀着无尽愧疚,丧妻之痛,可那些人偏偏扭曲事实,对我和妻子大肆侮辱,我盛怒之下,便悄悄要了他们的命,让他们到我妻子面前认罪去。”说到此,钱童义已经溃不成声了。

众人变得沉默起来,气氛甚是奇怪。

良久,飞瀑才说道:“他们取笑侮辱你夫妻,自然不对,可不至于死罪。但你一气之下,犯得却是死罪。”

这时没人反驳,连秀儿也不好求情。

钱童义看着秀儿,眼里是不舍和慈爱:“我罪孽深重,自当承担后果。我只希望,能让秀儿跟着你们,有你们在,我相信她会生活的很好,我死也无憾了。”

秀儿忍不住哭泣着。

夏然变得心情黯然:“你放心,我们会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保证没人可以欺负她。”

钱童义神情欣慰,连说两句好,好,便已经垂头不动,没了声息。

秀儿忙抱着他大哭起来,但很快被飞瀑拉开了身子。

只见钱童义自嘴部开始,渐渐腐烂,化作黑水流下,身体一点一点的消失融化起来。

秀儿哭得撕心裂肺起来。

李兆风跟那持刀汉子已经悄然离去,地上,留着那块艳阳子石,他们只带走了艳阳母石。

飞瀑跟夏然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秀儿,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只知道很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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