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别,临安

已至了中秋佳节,月还依旧搭在天边。往日的缺月已被人间烟火尽数填满,载喜载悲,却又显得那么从容。

楼阁上,少年肆意地倚着雕花木栏,长抒了口气,托起手边的一杯淡酒。月将蓝调洒在他的脸上,连书画下的光影都似月光般温柔,却未流出丝毫情绪。少年举杯,西风拂动他的白衣,月光与之相映。楼阁下,正是灯火繁华。

欢腾中,撒下波光一片,忽忽闪闪,一直绵延到了天际。京中的万千灯火,牵动了少年的思绪。昔日与月伴开的昙花正羞涩含苞,却同往年一样,任由月色的墨迹染在身上。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与月下少年一般,只是一瞬为月而绽放,便难以忘怀,却又望而止步。

少年垂下了墨色的眸,之中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花瓣似巧不巧地落入他的杯中,将微微晃动的清酒荡起一圈小小的涟漪。少年的心,栖迟在了那场雨中……

“迁儿,定要将这把长命锁藏好,”男人将紧握住的长命锁松开,轻戴在萧迁的颈上,理了理他的衣领,将锁藏在了他的衣下,“你去村头,会有位前辈带你去徽州,可万不要惹出什么祸来……”男子的话语中,溢出了藏不住的温柔。雨水将衣紧贴在他们身上,雨声渐渐将父亲的声音掩尽。萧迁正了正衣襟,注视着父亲。“迁儿谨记。”萧迁未再多说一句,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父亲这里。

这一刹那的相看,似是已享过了万般甜味。离时,萧迁回眸,望见了父亲离开的背影。雨打湿了他的睫毛,却依旧未藏住眼中的不舍。父亲的背影终究隐没在烟雨中,至终未停留片刻。

萧迁穿过一片密林,赶至村头。

雨似乎停止了打击,天却暗了一分。他抬眼却见,一位年约三四十的高大男子正撑着伞,站在他的身后,另一只手上还抱着一只被打湿的毛球球。

萧迁忙向外移了半步,转身对男人行揖,道“晚辈萧安,敢问前辈……”

男人将毛球塞进萧迁怀里,将他拉到自己身侧,应道:“我是来接你的。”说着,将不知从哪儿取来的外衣轻披在萧迁的身上。

“谢前辈。”萧迁缩了缩,将怀中的毛球抱得更紧了些。

空气愈加潮湿,只有雨还在自顾自地地落着,淅淅沥沥。

男人找到了原先藏起的马车,让萧迁先去处理了一下被打湿的衣物,自己则倚着车壁先歇下了。

萧迁将外衣脱下,擦了擦怀中的毛球。这是一只白团团似的小犬,几月前,萧安在路边捡下了它,还取了“浆糊”这名。没过多久,萧迁便抵不住困意,抱着小犬睡着了。

翌日,萧迁醒来时身上已经披上了一件外衣。他将头探了出去——男人正赶着马,小浆糊正安安静静地趴在男人身边。“前辈。”吴云章伸手弹了一下萧迁的脑门,笑道“叫吴叔。”随后接道“那儿有几卷书简,想看就拿去。”

萧迁选了卷来,随意翻了翻,竟还看了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变得吵闹了,萧迁才将手中的书简卷好,向外面瞧去——好像已经到了临安城。

萧迁揉了揉眼,钻出马车,坐在了吴云章的身边。

吴云章将马车安顿好后,带着萧迁去了一家酒楼。说是要带他尝尝临安的酱鸭,却是自己想喝桂花酒了。萧迁在酱鸭上上桌后,先夹了片,准备放进吴前辈的碗里。谁想,竟刚一起身,便撞上了人。碰巧那人端着碗龙井茶,这一撞,便将茶全洒在了那人身上。

萧迁有些慌了,这才出来多久,就开始惹祸了。忙是拿了张布巾,慌慌张张地帮那人擦身上的茶水。

“无妨,无妨。”那人虽是说着,但也没客气,任萧迁在那里慌慌张张地帮他擦衣服。

被撞那人是位少年,约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他就站在那儿,含着笑,直盯着萧迁,似是在观赏着什么。

“这位公子,可是哪儿烫着了。”吴云章将萧迁拉开,戒备地看着这位少年。

少年却笑道“无碍。”转身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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