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卷残书的出现让弥洛感到莫名其妙,因为这卷残书不是别的,正是他放在家中木盒中的那本血迹斑斑的残书。
血迹斑驳的封面上,龙舞蛇盘写着两个古朴大字。
战则。
残卷缓缓打开,斗大的金光浮影跃然天地之间,朗朗书声乍起,寰宇为之一清。
“天地元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刑马六羽,建寅成纪,龙师火帝,鸟官人皇。”
……
金光浮影之下,弥洛意识为之空灵,他盘坐在烛泪之海势如醍醐灌顶。
烛泪之海中心的烛火火势暴涨,照得八方通明。
火光中,黏如膏脂的烛泪之海泛起朵朵涟漪,涟漪一层高过一层,涌作扑向四方的烛浪,明台边外一片黑暗,黑暗的低谷中是循环罔替、经流不息的精血洪流。
明台边界,烛浪拍击在黑暗边界跌回烛泪之海,而那溅起的烛浪之花洋溢着明光漫天飞舞,烛浪之花于明台飘过黑暗,明光耗尽消失于虚无,而当那些冲破黑暗带着明光的烛浪之花落到精血之上,精血为之一振,化作羊脂白玉般的怒血奔腾而去。
倒涌的浪潮将盘坐于烛泪之海的弥洛涌到中心烛火。
此刻,意识与烛火融为一体的弥洛感受到如臂使指的力量,再看那奔腾怒血,每一滴都清晰的出现在意识中,羊脂白玉的怒血之中似有虚影浮沉。
弥洛莞尔一笑,自己终于正式踏出凡俗,落步修行之路。
烛火中,弥洛感受到烛泪之海下蕴藏的无穷力量,而后清晰的看到数股熟悉的力量从海底泛起,摇曳着浮出海面然后慢慢消失于虚无。
这些力量极其熟悉,打头的是来自主父霸给自己的狌狌肉,紧随其后的是云阳風鸷给的丹药,而后便是最为浩瀚的妖血的力量,这些妖血是蛮族长年累月积攒下来了,当时自己无意识的鲸吞海吸根本无从消化。
自己不知道便罢了,既然现在自己知道了就不能让这好不容易蕴藏的力量白白浪费掉。
弥洛当即盘坐下来,口中念念有词。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
随着弥洛打坐调息,烛泪之海上氤氲的无形力量顷刻汇聚而来,漩涡中心的烛火吸收如此海量的元气,火心中冒起一抹淡淡的明蓝,火势如炬火光冲天,明光愈发强烈,一时之间整个明台恍如白昼。
烛泪之海,浊浪排空而起,一潮接着一潮涌向明台边界。
烛浪之花漫天飞舞,在那黑暗中连起一片雪白。
不知过了多久,弥洛睁开眼回到了现实。
烛泪之海上氤氲饱和的元气已被炼化一空,袅袅升起的元气已经无法支撑弥洛继续炼化下去,只能等待元气积攒一些后再来继续炼化。
弥洛缓缓握拳,随心而动的怒血凝聚而来,不似之前的狂暴难驯,拳头上冒起平和的猩红血气,血气下的拳头晶莹如羊脂白玉,坚硬如寒冰玄铁。
弥洛缓缓松开拳头,血气随之消潜,换手再次握拳,血气适时而动,手势再变,四指握拳单出中指,弥漫整个拳头的血气瞬间只余中指血气凛然。
看到这里,压抑多日的弥洛终于破愁为笑,随心而动,随意而发,这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雪夜将尽,晨曦破晓。
弥洛环顾四周,地面的积雪已与囚车持平,整个城池包裹在皑皑白雪之中。
“当当当”
甲胄在身的守城军士手执长枪敲击着铁木栅栏。
“醒了,醒了,耽搁了大典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快点!快点!”
“哎!叫一下上边的伙计,看看死了没,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出现什么差池。”
殂罪者慌忙起身,疲惫不堪的他们爬出栅栏的同时拍打着上方栅栏叫醒同伴,生怕出现差错。
寒夜飞雪,不少负伤在身的殂罪者永远得醒不过来。
殂罪者神情冷漠得拖出同伴的尸体,而后轻车熟路地抬到深渊旁将尸体一抛而下。
弥洛皱着眉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压抑的内心久久难以平复。
偌大的天灾城,武陵五城中的天灾城,名传五方的天灾城,光鲜的盛名下竟是如此不堪,腐尸烂肉血流汤汤,这一切要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够相信这一切就活生生的发生在天灾城内。
弥洛想起了在县丞司大狱时鹤年对自己说的话,一人获罪,三代无赦。
这些殂罪猎浴血南荒诛杀蛮族、猎杀蛮兽完成自我救赎,可即便他们重获自由,他们的后代依旧难得赦免,生死掌控在某些人的一念之间。
“啊…呜啊…”
突如其来的哭声拉回了弥洛的意识,扭头看去,小蛮伢子抱着早已冻僵的蛮伢子痛哭流涕,看来即便四个蛮伢子相互运功抵御严寒,重伤在身的他们依旧没能挺过这个雪夜。
或许是因为昨夜的醍醐灌顶多少受了蛮伢子指引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小蛮伢子的天真和可怜,弥洛心中坚若磐石的执念似乎产生些许柔软,他慢慢挪到小蛮伢子身旁,轻轻拍打着小家伙的后背。
整肃完毕的殂罪者被安排着打扫城内积雪。
躲在囚车下安睡的锯齿燎猪被嘈杂声吵醒,从半人高的积雪中冒出头来,转身便被殂罪者驱赶着哼哼唧唧地推起雪来。
“丁丑!”
“怎么,你们昨天那么晚才回城,不会是怕了吧。”
面对对方的挑衅,丁丑默不出声得埋头扫雪,身旁的同伴先是横眉怒视对方,可当他们看到头头选择沉默时终究没有回击,将头深深得埋了下去。
见状,挑衅的那伙人更加放肆地大笑起来。
日上三竿,城内的积雪已被清扫一空,殂罪者列阵广场等候命令。
不多时,石楼嗡嗡作响传出沉重的踏步声。
众人屏息以待。
耀眼的金光中,身穿蟠龙甲胄,头戴龙首金冠,环佩玉带足蹬金靴的胖子手持一把巨型镰刀缓缓走了出来,这胖子面目和善却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他便是武陵五城天灾城的城主袁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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