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很饿的样子。”
从古宏易拿起碗的那一刻,他的嘴就没停过,菜已经被他吃了一半了。
“除了那几口面包,我一个上午都没吃什么。”古宏易停下筷子,“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没有,就觉得你很饿的样子才问的。”
寸冉扭头继续看电视,电视上播放的是一部美国喜剧,笑点很多,但是她真的笑不起来,她很想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表现出她现在很快乐的样子,但是面对古宏易她不想装。
“你怎么不吃?”寸冉已经喝了两瓶啤酒了,可是饭都没吃过一口。
“我不饿。”
“不行,你还要吃药,吃两口也得吃,别喝那么多酒。”古宏易拿过另一个碗,盛了饭夹了菜给她。
寸冉推不过,沉默的看了两眼菜,拿起筷子敷衍的吃了两口饭,真的是两口而已。
“你......”
真就吃那么点?只说了一个字,古宏易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管得太多了,万一寸冉烦他怎么办,于是到嘴边转变成了:“你吃了总比没吃好。”
“没事,你能吃完这些菜就吃吧,你干苦力活消耗大。”
说完,寸冉就把还没动过的排骨汤推到了他面前,还把跟她拳头差不多大的汤勺递给了他。
古宏易看着递过来的汤勺微微皱眉,“这,你让我直接在锅里喝?”
“反正就只有你一个人喝。”
行吧,古宏易接过汤勺,从砂锅里舀了一勺汤递到嘴边。
“哎呦,烫嘴。”
被烫到弹开后,古宏易对着汤勺吹了好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寸冉看着他的动作差点笑出声来,这个人怎么这么憨啊。
古宏易的这波操作直接把寸冉的注意力拉到了他身上,连着她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你脖子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啊?”终于,终于问出来了,寸冉在心里鼓足了勇气才敢问出这个问题。
“这个啊。”
古宏易摸了摸崎岖的伤疤,故作镇定的说:“我被感染了,疤痕是做手术留下来的,不仅脖子,还有我的额头和脚都留下了疤痕。”他撩起额前的刘海,右额角有一道大概四厘米的伤痕从发际线连接到眉毛,而左腿上的疤痕则从脚踝连接到了膝盖。
古宏易放下裤脚。他现在很紧张,他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完全呈现在寸冉的面前,他很怕她嫌弃。
寸冉看着那些疤痕,一道比一道深,她情不自禁的用手抚上了他脖子上的伤痕,“很疼吧。”
第一次,这是寸冉第一次和他有肢体上的接触,古宏易僵住了不敢动,两只耳朵红的厉害,“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寸冉收回手,敛起了眼底深处的共情。
这个话题结束后两人都沉默了,古宏易想努力地找话题,可是找不到,于是就只能低头继续吃,而寸冉则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了,古宏易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茶几上的菜他几乎扫光,现在他感觉自己的胃要被撑爆似的,再回头看寸冉,她现在也是五瓶啤酒下肚,这对于酒量不好的寸冉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她转身爬到沙发上,坐到古宏易旁边,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她闺蜜,“温啊,我真的好累啊,你说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呢?我好想妈妈,她为什么不来看我?”
古宏易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没想到她会跟他说这个。
寸冉拉过古宏易的手臂抱在了怀里,右脸倚了上去,“我也好想奶奶,他们为什么不让我联系奶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寸冉那天跳河的时候一回到家就立马打电话给了奶奶,可是关机了,她的爸爸彻底断绝了她们自己的来往,寸冉的奶奶虽然不和寸冉的爸爸住在一起,但是奶奶住的房子是寸冉爸爸的,而且经济和自由也是她爸爸在掌控。
寸冉从小跟奶奶长大,十八岁以前的花销都是奶奶在提供,到了十八岁,寸冉的爸爸就停了奶奶的卡,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奶奶,即使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小区寸冉也见不到奶奶。
寸冉吃抗抑郁的药已经有几年了,奶奶知道一旦停药会有什么后果,所以她才会去寸冉爸爸那里求他先让寸冉病好了再停她的卡,可是奶奶没想到这一去竟然会差点要了寸冉的命。
寸冉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奶奶从小告诉她,这些钱是爸爸给的,这是爸爸欠她的,寸冉也就当真了,那时她只知道自己奶奶带大的,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参与过她的成长路程,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父母不要她了,但是寸冉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们。
寸冉会来这个小镇也是奶奶的建议,在她十八岁生日过后的一个星期,奶奶给了两张机票和两张车票,让她来到这个小镇,奶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替寸冉办好了转学手续,她不知道奶奶为什么会让她来这里,不过奶奶的决定,她从不怀疑。
走的那天奶奶偷偷塞给了寸冉一张卡和一个平安福袋,还嘱咐她千万不要让爸爸和外婆他们知道,当时她觉得自己要出远门了,卡里可能是奶奶给的零花钱,寸冉也没拒绝,直到现在,那张卡寸冉也没动过。
寸冉奶奶没想到自己的话通过寸冉外婆传出去就变成了要他们出钱治疗寸冉,也没有想到他们会逼寸冉走到这个地步。不过好在自己的孙女有出息,住的、吃的、穿的、医药费都可以自己搞定。
“我好想结束这一切,可是我不能,我还要赚很多的钱来孝敬奶奶呢,我不能就这样抛弃奶奶。”寸冉把古宏易的手当抱枕一样抱着,憋在心里的压抑现在终于可以释放一下了。
古宏易不知道现在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静静的听着她说,寸冉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醉酒后嚎啕大哭的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就只是这样说着,好像是在描述着别人的遭遇一样。
寸冉说了两句话就安静了下来,古宏易等了一会没有听见她继续说下去,于是低头查看,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古宏易扶着她的头慢慢地把她放躺在沙发上,然后把她抱起,朝着她的房间走去,寸冉的房门没关,古宏易很轻松地就找到了,他走进去把寸冉放在床上后就在一旁看着她。
她的睫毛很长,眼角朝下,眼尾上扬,是标准的狐狸眼,平时看见她的眼睛时都感觉寸冉要把他的魂吸走,更别说现在她脸上带着潮红,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了。
古宏易现在脑子里就一个想法。
想亲她!
亲她!
亲!
古宏易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手已经撑在了寸冉的两侧,他迅速起身,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呸!古宏易你就是好色。
古宏易走到窗口那里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去把寸冉房间里的落地风扇打开了最小档,转过一边,对着她的脚,今天晚上的天气有些凉,开大档的话可能会感冒,吹头的话可能会头疼,更别说她喝酒了。
古宏易调好风扇后又返回窗口那边,把纱窗关了,然后又去把床头灯开了,古宏易怕她万一想吐,乌漆嘛黑的绊倒怎么办?
他弄好这些事以后,又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寸冉的睡颜,真好看,古宏易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但很快又被抚平,像她这么完美,自己能配得上她吗?
古宏易有些心酸,默默地走了出去,他把外面的餐具都洗好了才回去。
大晚上自己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既有些可怜又有些好笑,旁边走过的人会带着各种眼光回头看他,这些古宏易都习惯了,因为身上的疤痕,各种冷嘲热讽他都经历过。
一股冷风吹来,猝不及防的带起了古宏易的鸡皮疙瘩,他搓了搓胳膊,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寸冉站在阳台上看着古宏易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古宏易抱她的那一刻她其实就有些清醒了,后来就闭着眼睛缓解着头晕,所以古宏易做的所有事情她都知道。
寸冉扶着墙壁走了回去,她并没有躺到床上,而是走了出去,开了另一扇门,现在,她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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