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间,弥足珍贵,但又如秋叶凋零般不可挽回。

很快,我拜入门下已经一年有余。

大师兄说,清风,你真是突飞猛进。

但对我而言,还不够,因为还有个碍眼的家伙,和我一直齐头并进。

皑皑白雾,晨冉湿冷。

那天,我和文忠架着神志不清的师父路过堂院,我看到唐绘站在枯树下凝望,目光落在我和文忠的身上,现在我想来,从那时候起她应该就很清楚自己的命运。

我默默下定决心,唐绘,作为唐文之女,唐文迟早有一天会让她怀上子嗣,作为龙门继承人的容器,我会把它弄到手的,而龙门道场,我也会将其连骨髓都吸食殆尽。

可是,计划中的这一切,全在一次偶遇中随风消散。

和她的首次相见,是在布行门口,五彩斑斓的丝绸,依然挡不住她的一眸一笑直击我心魂。

身边的小厮提醒我说,清风大人,那是......是唐师之妾阿玲。

阿玲?我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看着她渐行渐远,我收起了心思。

与我不同,文忠的眼里只有剑,他的修行方式越发残忍,对自己的磨练也越发狠毒,我常常惊叹于他的毅力,但也仅仅只是惊叹于他的毅力,因为,我知道他的内心还有着其他芥蒂,搅乱了他的心神,让他的剑变得迟钝。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但一声尖叫声,划破了看似平静的龙门道场。

尖叫声是唐绘发出的。

那夜沉睡的唐绘,在黑夜中被惊醒,趴在她身上的男人正淌着口水,男人的口水滴在她一丝不挂的胸脯上,男人褶皱的手掌正在肆意的揉捏。

男人不是他人,正是唐绘之父唐文。

那个疯了的剑术大师。

也许是那一声惊叫唤醒了疯癫的唐文,及时收手的他整理好唐绘的衣服,平静的走出房间,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时值秋冬交替,这是唐文清醒时间最多的时候,多则一日,短则须臾。在这短短的清醒时间,昭示道场之路,对于这一切,道场之人早已轻车熟路。

那一晚,大师兄被传唤到他的跟前。

跪在唐文面前,虎熋恭谨至极。

唐文说,虎熋,龙门的继承人,该选文忠和清风两人的哪一个?

虎熋答,师父,弟子以为,该选欧阳文忠。

“为什么?”唐文问道。

因为文忠和小姐从小青梅竹马,且对小姐心仪已久。

唐文没有出声。

油灯发出燃爆声,竹席上投出虎熋巨大的身影。

“抬起头来。”

虎熋抬头。

抽剑的声音,利剑横切,直接把虎熋的牙齿割断,虎熋的大嘴鲜血直流。

青梅竹马?我是在问你文忠和清风谁更强。

虎熋的大嘴血泡翻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利剑被唐文拔出,剑上的血水流了一地。

我记得梁芥的儿子是对孪生兄弟对吧?

虎熋捂嘴点头,鲜红的液体早已染红衣袖。

首级,梁芥儿子的首级取来。派文忠和清风去,由得手的一方继承我的道统。唐文如此说道。

------呼星召鬼歆杯盘,山魅食时人森寒。

长安城的名人,梁芥。

所谓名人,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与唐文比剑存活下来的人,同时也是长安城‘泉流’道场创始人。

虽说存活了下来,但他的下巴却被唐文削掉半截。

与之相比,梁芥的幸事是膝下有一对孪生兄弟。

两兄弟据传是长安年轻一代最强剑客。

在我看来,虚名罢了。

大师兄安排我和文忠一起出发,向道场的神树祈福之后,我和文忠戴上了斗笠,背上了利剑出发。

静夜,透过枯枝看着月亮,我问。

文忠,已经过了月圆节了吧?为什么月亮会这么明亮?

文忠愣了一下。

可能是月亮在为我们践行吧。

我们的聊天总是我先挑起的,内容也这么滑稽可笑。

但更可笑的,是梁龙、梁虎两兄弟,每到月中就会到山上行诡秘之事,龙yang之好,两兄弟身强体壮,竟有如此爱好。

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最起码其父梁芥就不知道。

“贤弟,每次结束之后身心都尽将澄清了不少。”

“兄长能有这样的感觉我也有不少安慰。”

行走在山路上正在交谈的二人听到了我们的动静。

“什么人?”梁龙喊道。

没有办法,被发现后,我和文忠一前一后出现,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明明知道我们是泉流道场的人,还有剑客敢来截杀吗?”弟弟望着我们腰间的佩剑嗤笑道。

“不过,既然你们出现在此,我们就不可能让你们活着回去了。”哥哥接道。

文忠的脸上蒙着黑布,他缓缓抽出长剑说:我们并非剑客,而是山间山鬼是也。

我听着这个荒唐的理由忍不住轻笑出声。

两兄弟起了兴趣,背靠背摆出了防御的状态。

“怎么看你们都像是些孱弱的妖怪。”

“当你们战败之时,就用我们的礼数来好好招待你们吧!”

两人一唱一和,真是聒噪!

我和文忠都没有出手。

因为手上都是真剑,一点破绽就会开肠破肚,所以剑士真剑比试时,通常胜负只在一刹那和一招之间。

我看着两人防御的剑式,推演着所有的进攻路线。

该死!对方像是手持双剑的修罗,怒目圆睁盯着我。

根本没有可以得手的可能。

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文忠动了,挑剑过肩。

这个动作!龙门的‘陨’式起手动作,龙门剑术奥义之一,什么时候他学会了这招?我不由的心想着。

一直戏言的梁氏两兄弟看到这个动作,眼睛眯了起来,神态严肃。

“原来是龙门的人。”梁龙冷笑,很明显他们对这个动作颇为熟悉。

“兄长,父亲大人可一直要我们为之报仇。”

“机会难得。”哥哥点头。

文忠深吸一口气,后撤一步,侧身。

这个距离!剑身根本碰不到对方,我内心十分确定。

梁龙看着后撤的文忠,同样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再不动手太阳都要升起了。”

“你们龙门都只会做做样子吗?”

我听到了轻风划过枯枝的‘呜呜’声,枯枝上的最后一片黄叶挣脱了束缚,如蝴蝶般起舞。

黄叶变成了两截,同时断开的还有梁龙的人头。

乌鸦难听的嘶鸣~嘶哑如鲠在喉。

“兄长!”梁虎感觉到身后发生了什么。

转身震惊不已。

就是现在!梁虎心神不宁之际,我趁此时机,手起剑落,一起落下的还有梁虎的头颅。

望着两具尸体,我第一次有点发愣。

不禁感叹生命就是如此不值一提,没有实力的话,不过就是枯枝烂叶一般,腐败长蛆也无人知晓。

我们割下了两人的脸颊,鲜血淋漓的脸皮被我们用白布一裹,便收入怀中。这两兄弟不止生命,连脸都被我们剥夺,腐臭的尸体将仍由野兽啃食。

在回去的路上,我不断地回忆着文忠的那一剑,脑海里开始了推演。

原来如此!

可能是因为他刚刚领悟不久的原因,我反而将这一式看得很清楚。

原本不够产生伤害的距离,却能突然斩下对方头颅。

全因为文忠的一个小动作。

他在出手的那一瞬间改变了自己的握柄方式,剑柄从手中滑出,然后,紧紧抓住剑柄的末端,所以,这个变化让人产生了距离不够的错觉。

梁龙甚至未做出反应就已经被斩首。

受教了,文忠,我内心默默感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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