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决裂

宣阳慌忙向着声音来处看去,却发现一名赤冥族人迈着大步向着自己走来,而它的身形足有四米之高,即便站立在周遭的士卒周边,一眼看去也如一座小山一般难以撼动,而它的身上也穿着特别的铠甲,横列甲片层叠不止,哪怕四米之身形也竟然鱼鳞般紧密,全不见一点儿缝隙,只是远远的看去,就能发觉那被甲片折射的光泽轻而易举的就散步在周遭一片,灿若星光...

啊...是他啊。

“有失远迎~~我的对手——”

他与我,一败,一胜。

而此刻,他的手已然伸向了身后的巨刃,而看见这一幕的宣阳也干脆的完全放低了身形,于一瞬之间向着他的胯下猛冲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来人手腕轻动,宣阳也先其一步借左脚一蹬,纵身跃起一记头槌重重的撞在了它的胯下,然而,金铁相护,除了数块铁片轰然崩碎而后,巨人亦随之旁侧身形,竟以左肩连腰间为轴以巨刃向着自己身后重重划出一道巨弧,将巨刃撩向了我的胸前!

砰————崩...

巨刃,粉碎。

而巨人手腕,也不觉鲜血横流。

在场所有赤冥都不觉惊诧,就在这尺寸之间,宣阳竟然稍稍偏转了自己的身形,半弓步下全力头槌了对方的手腕。

“又是头槌...真是不可小觑的家伙...呵呵。”

宣阳从未躲过一次,一次这帮巨人的攻击。

打的头破血流也好,随时随地送命也好,且不说违背良心苟活下去对其而言毫无意义,就算是躲——这帮人再怎么尊重自己,再怎么认同自己...自己也只是客人罢了。

一旦畏畏缩缩下去,自己就连自信这份至宝也会随风而去。

“哦。”

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宣阳的头已经不再会因为一两次的头槌而头破血流了,此刻的他并没有理会这个烦人的家伙,而是选择了直接离开这周围,沿着军阵周围的道路随意的开始了乱逛,但随后,这位手腕崩碎的家伙却不知为何自顾自的跟在了宣阳的身边,并不怎么言语,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如宣阳一般的行走着罢了。

“你来作甚?”

宣阳此行自然不是闲逛,若是留着他在身边,多少也要经历一番苦斗...原本就是为了避免潜入这里带来怀疑,若是再打斗一番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叙旧。”

“叙旧?叙哪门子的旧,你不是知道的吗...我的记忆,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彻底消失了,现在的我啊,不要说叙旧,就算是与人相识,与人相知,都如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一般,与人啊——”

“与人?!”他的言语不知为何竟有些急促,“为了自己那弱小的母亲与人类们,就放弃能让自己变强的机会吗?!你不是打算让我理解这一点吧?”

...理解吗?

但是...

“我已经不记得了,你所说的,还有...你的名字也是。”

“嗯...我知道的,你早就不记得了啊...但是,你不是也明白的吗?我们彼此之间刀刃相交的时候,我们彼此之间战斗的时候,那种彼此之间的欣赏——”

他又在说胡话了。

宣阳面无表情的注目着面前的巨人,本不打算妄动兵锋的宣阳却不觉的越发生气,那无名火起甚至连身旁的他都能明显的察觉到——

然而,他似乎也是这般,同样满目怒火的注目着自己,眼神之中尽是愠怒。

“我们之前的战斗,可不止是头破血流这种肤浅的程度,你的左臂——”

宣阳左手虚指,随即拳头忽而猛的砸向了自己的右肩。

“还有我的右肩,这么算我们也有血海深仇,现在,正是现世报的好机会。”

“你!啊啊——不愧是人类啊,这份骨气,正因如此我才会将你视作劲敌!那就如你所愿,洗干净脖子等着吧,你这混蛋!”

横眉怒目之间,少年已然没有了一点点软弱,即便自己身无寸铁,他却用他直愣愣的眼神瞪着面前的这足有四米高的巨人,而后,向其伸出了拳头。

“想打的话,那就今天晚上吧,到那个时候也不只是一两条胳膊这种程度,你我之间,只管性命相搏。”

“你——你可想好了!”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讶异,但很快又强行恢复了先前的凶狠,一言不发的瞪着面前的宣阳,而后默然转身,踏着那响亮的步伐离开了。

呵...

他还会保密啊,意料之外。

宣阳冷冷的瞅着走的越来越远的家伙,随后不再耽搁,向着赤冥军队关押俘虏的地牢走去了。

不只是我与你的决斗啊,那位名为宿敌的陌生人,今晚,在下亦将与先前的赤冥恩断义绝,再无重返之理!

到那时候,我究竟会不会死在你们手下呢~~

嘛嘛,这种事还是未知数吧。

在下,就擅自做好赴死的准备吧。

呵呵。

......

(地牢)

所有的佣兵们安然的坐在了地上,即便被俘虏,手脚被绑上,他们的纪律也一如在外,严肃而整明。

因而,在这边的赤冥也丝毫不敢懈怠,人类即便手脚不能使用,也事实上存在着足够的战斗力,在今晚将他们的心灵俘获之前,这个地方是真正意义上的修罗场,随时有可能从未知的地方丢出一发水弹,直接将自己的战斗力溃灭...

而且——因为这群人可能为自己所用,在场的赤冥甚至于不能对他们动手,这一点也是相当要命,一向服从性比较弱的赤冥更是怨声载道,一直到宣阳手执巨棍走下了地牢为止。

“您——您怎么来了?!”

“放下。”

“是!”

本来是打算低调一点的...“听好了,我有点私事要和他们的头头说说,你帮我看着这边,别让低阶的官兵进来捣乱。”

“是!长官——”

唔!

卫兵未曾反应,宣阳的巨棍便直接重重的凿了一下卫兵的人中,霎时卫兵的鼻血直流,然而还是在一瞬之间摆直了身形。

“我明白了!前辈!”

...草。

宣阳厌烦的努了努嘴,而这位卫兵便心领神会的走出了门外,而后关上了地牢的大门。

随后,确认了门外没有除了宣阳之外的人后,少年也直截了当的走向了卡奥斯的门前,冷冷的俯视着面前的少女。

“如你所见,我回来了。”

她并无回应,甚至多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时间甚至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来,但是,良久之后,她的脸上却多少有些释然,慷慨赴死的那种...

“我不会屈服的,虽然你所说的时间还没到,你说的那些话,容我拒绝!”

“那种事无所谓...我只问你一件事,此时此刻,你可否见到了军阵之中,赤冥的全数。”、

“呵,事已至此,不复多言!”

...

还真误会了不是装的啊。

多少有点麻烦。

不过...既然如此直接明说也好。

“山下三面都有人类的援军,唯独东北面是悬崖绝壁,是赤冥军驻地的正后方,要跑的话,尽管往那边跑吧,就算死了,不也挺有意义的么,呵呵。”

“你——你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不想知道,也不必知道,我为罪人之身已久,即便你不按照我所说的行动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嗯,再见。”

少年并无留恋的走了,他已被怀疑,即便继续留下也不会给这位少女任何的宽慰与安全感,那么,自己就该去做点自己本该去做的事情了。

在那帮家伙到来之前,早做准备吧。

......

“宣阳的诀别信吗?”

赤冥的指挥官轻轻的用手指揉捏着这软软的信纸,脸上却皱起了眉头。

宣阳,也曾经将他打败,也曾为这支部队立下赫赫战功,然而,就在刚才他却已经不辞而别,向着别处离去...

事到如今,为何还要专门留下这份诀别信?即便事实上彼此之间已然恩断义绝?!

思虑再三,赤冥的指挥官还是默默的打开了信纸,而其上亦唯有寥寥几个小字。

‘今夜,我将独力溃灭西芒山东北角的军工厂。’

军工?!

开什么玩笑?!

赤冥的指挥官一瞬之间猛的站起,神色之间也多了几分犹疑,在反复思考之后又再度坐下。

诚然,这份信件有着相当的重量,而且既然是宣阳写下,那么以宣阳的个性,那么今晚的军工厂极有可能会遭到袭击,但,问题却不在这里——

依照情报,敌人的后续部队除了塔雷斯一部提前转移到东南方向之外,其余部队基本陷入我军包围,然而这也就导致了除了最后的后备队之外,事实上并没有部队可以随意派遣...

而且...

指挥官的眼神,微微黯淡。

那个地方,可是宣阳过去亲手保护督建的啊...

自己都做好准备以自己的死来换宣阳与赤冥决裂的宣言,却未曾想到结局竟是如此...

“通知各部队!”

声音一起,周遭的几位负责通讯法阵的卫兵也迅速的集结到了指挥官的身边。

“今夜预备队无法排遣,所有包围任务改为阻击任务,务必随时准备以将敌人拦截在中衡锋以西地区,以保障后方安全——马上传达!”

“是!”

...情况不妙啊,宣阳。

我本以为对这里知根知底,无所不知的你,今日体面的来是想体面的告别,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的一拳重重砸在石台之上,霎时岩石亦化为了层层粉末,随着他轻轻一挥衣袖便彻底消散。

也罢,如果你的觉悟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今晚,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队长,外面的部队好像都调动起来了...你觉得那个叫宣阳的人,他的话可信吗?”

可信么?

卡奥斯其实明白,这个答案现在由她来定夺毫无意义,她的心早在来到这边之前就已经乱了,先前赴死的觉悟被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填充,直到现在,她又是一头雾水的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宣阳而不知所措,现在,她已经完全判断不出到底谁才是真正意义上可以相信的人——

是提供错误情报的总部,还是犹豫不前不敢进兵的镇长,亦或是才刚刚离开这里的【背叛者】宣阳?

就连她自己都完全不能理解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已然没有了先前的决断了。

但,偏偏这种时候,作为主帅的她必须要选择一个答案,此时此刻,担负着四十多人的生命,卡奥斯才真正明白了为何宣阳会在自己固执的时候表现的那样紧张与急迫,甚至比起自己更像是无理取闹...

糟透了...

卡奥斯冷冷的看着周遭那被层层魔术构筑的沉重阵壁,最终,下定了决心。

“我们,直接向东北方向进攻!”

“...是,我马上开始布置——”

“不用了,计划什么的,现在已经不用了。”

卡奥斯身旁的亲兵微微瞪着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一般,但他服从的本能还是让他不再反驳,现在的队长脑中已经十分混乱,作为主帅,相比起自己的质疑,还是留给她一片冷静的空间更为合适。

“您,不会真觉得宣阳还会回来吧。”

“嗯,大概吧。”

大概...

亲兵终究没有再说话,而是闭上了双眼闭目养神,即便队长是这般说辞,身为亲兵的他,终究还是要以保护卡奥斯为第一目的,此外,并无意义。

“请您也休息一下吧,接下来,势必是一场凶险异常的战斗,何况,也必须要冷静下来才能做出合理的判断,您已经很努力了。”

“多谢。”

亲兵安然躺下睡去,而卡奥斯却心绪难平,此刻,已经是下午三点,距离原定计划的时间同样不差分毫,但是,后续的大部队却迟迟没有到达预定地点,自己身上的信标必须在接下来释放,一旦大部队没有及时到达周围,自己就势必要面临被周围赤冥歼灭的结局,而那些赤冥,则直接坦然离开此处毫无问题——

她并不害怕牺牲,却绝不想那样毫无意义的牺牲,那样无谓的死去——

宣阳...那份约定,还能算数吗...

她的手心重重的捏着一握杂草,将手心捏出了一丝丝的鲜血。

宣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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