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旧友

5月底的周六,天气燥热而沉闷。李念念刚从学校门外的小卖部出来,就看到李蓓背着书包急匆匆地向她跑来,

“抱歉,我又墨迹了,你怎么买这么多软糖”李蓓抹着脸上的汗问她。

“趁着你还书的机会,还我老同学一个人情”,李念念往李蓓背后挪了挪,拉开她背包的拉链,把糖放了进去。

“哎,这次还完书我就金盆洗手了,马上就要高考了,我突然感觉压力好大,借来的书都没有心思看了,对了暑假开始前你还回家吗”。按照以往学校的惯例,高考结束后,学校会进行高三分班考试,考试结束学校会放一周假,假期结束后到8月10号高三学期正式开学的这段时间高二年级的学生要回到学校正常上课,提前学习高三的课程,因为这段时间学校管理不像平时那么严格,所以尽管在上课,本校学生还是习惯称这段时间为暑假。

“应该会回家一趟,不过也不一定,到时候看情况,”说着,她往李蓓的遮阳伞下躲了躲。

“我觉得我肯定进不了实验班,感觉好迷茫”,李蓓敲了敲头。

“那也不一样,万一突然灵光一闪,考的全会,会的全对呢,不要那么悲观,先把眼前的事做好,一切都说不定,毕竟还有一年的时间呢”李念念安慰她。

李念念与李蓓边走边聊,不一会就到了二高,李蓓去还书,她去郭士凯教室,约定在篮球场下集合。郭士凯所在的班级在教学楼二楼2班,尽管是周末班级里还是有许多人在安静学习。她突然想到郭士凯可能不在班级,她出来的急,没有带手机,果然,她站到二班门口仔仔细细寻找了两遍,也没有发现郭士凯的身影。

“同学,你知道郭士凯宿舍在哪吗”李念念拉着一个刚走出教室的男生问。

“我不太知道,你去问问第三排最里面趴在那做题的女生,她一定知道”,男生神秘地瞅了瞅那个女生说。

“同学,不好意思,打”,看到抬起头的女生,李念念惊讶地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女生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周教室门口的方向,然后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没说话,就想继续埋头做题。

“秦悦,你不认识我了,我们在初中是同学,我是李念念,以前我们坐过同桌的”李念念拍了拍秦悦的肩膀问。

“我记得,那又怎么样,你还是少搭理我的好”,说着就埋头继续做题了,当她不存在。

怅然若失地走出教室,在二楼的走廊上碰到了急着赶来、头发湿漉漉的郭士凯,“我就知道是你”。

秦悦听到郭士凯的声音,抬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看,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郭士凯觉察到李念念的失落,把她拉到楼梯口,“你到底怎么了,找老子就是来给我摆脸色吗”看她不说话,他生气地对她吼了起来。

“你是不是抽烟了?”李念念不答反问

郭士凯在自己身上闻了闻,没有说话

“我不喜欢烟味”说着就要往楼下走

郭士凯彻底被激怒了,“谁他妈让你喜欢了,爱咋地咋地”,越过她,气冲冲地下了楼梯。

李念念呆呆地在楼梯口站了一会,找到在篮球场边等她的李蓓,机械地从她的书包里拿出软糖,重新跑回教室,把它们放到郭士凯的书桌上,默默地看了一眼秦悦就和李蓓离开了。

李念念不记得是怎么跟秦悦熟悉起来的了,她只记得好像是初中二年级下学期的一次重新排座位,她跟秦悦分到了同桌。在李念念的印象中秦悦是个爱笑、热情,学习成绩中上,非常乐于助人的可爱女孩。李念念当时在班级没有什么朋友,无论是课间还是课后的活动,她都是一个人埋在课桌上看小说,而秦悦,在这个班级里有自己的交友圈,班级经常考第一名的男生就是她初中以来的朋友,还有她的舍友,他们三个关系比较亲密,经常一块吃饭、玩游戏。

不知何时,秦悦看李念念总是独来独往,就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去食堂吃饭,还主动约她下课后一起回宿舍,几乎她做什么都会问一声李念念要不要一起,每次也都是非常耐心地等着她同意与她一起。李念念印象中跟秦悦真正熟悉起来是在初二期末考试结束后下午的一次课间活动,她跟秦悦当时站在教室门口的栏杆前聊天,在走廊打球的男同学的篮球砸到了李念念的脸上,李念念疼得捂着脸蹲到了地上,鼻子流血了,但当时这个男生没有任何表示,拿着篮球就想走,秦悦往前一跃,拉着男生就往班主任的办公室走“你也太不讲理了,砸了人连一句对不起就不说,也太嘚瑟了,咱们就去找老师评评理”。男生听到秦悦要去找老师,知道自己理亏,就蹲到李念念的面前,诚恳地向她道了歉。

“不行,我朋友都流血了,这样也太便宜你了”,秦悦指着李念念通红的鼻子说。

李念念看到男生真诚道歉,不想再惹事,拉拉秦悦的衣角小声说,“算了吧”。

秦悦向她使了个眼色,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向男生,“如果你能请我们吃三天饭,好好给我朋友补补,我们就原谅你”。

“可以,三天就三天”男生爽快地答应了。

从那以后每天李念念都会跟秦悦黏在一起,秦悦看书她就跟着她看书,秦悦吃饭她就跟着她一起吃饭,秦悦去操场锻炼,她也会跟着跑步。因为秦悦喜欢课外活动,所以李念念也逐渐摆脱了对小说的依赖,开始参加到了集体的活动中。但最让李念念感激秦悦的是她的耐心,对她的无私帮助,每次李念念碰到不会的题目,都会问秦悦,如果她也不会的话,就会问她经常考第一名的朋友,假使朋友也不会她就会亲自去问老师,自己搞明白之后就会仔细地讲给李念念。

尽管初三李念念和秦悦都被分到了普通班,但因为她们两人的成绩都有很大的进步,所以没有一丝的难过,尤其是李念念,每次考试都能看到试卷上的分数在上升。转眼到了初三期中考试,李念念这次的班级排名竟然第一次超过了秦悦,她当时非常开心,觉得自己非常有希望再继续进步。

成绩的进步以及老师的表扬就像是助燃剂一样燃烧着李念念的学习热情,她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各种落下的知识点,进步神速。她现在还记得当时的学习状态,极度专注,觉得自己当时每天仿佛像张无忌练九阳神功一样,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干扰,有时甚至连下课铃声都听不到,李念念在这之后的学习过程中再也没找到过这样的状态。

也许是由于初中考试主要以知识性的输入为主,除了稍微需要逻辑思维能力的数学、物理外,其他各科还是以背诵为主,主要考查的是学生的记忆能力,因此即使前期学习成绩不好,在后期发力,还是能够追赶上来。中考最容易出现黑马,李念念就是这样,她是普通班里考上重点高中的二个学生之一,但另一个不是秦悦。

也许人的成长、知识的积累就跟麦穗一样,麦穗空无颗粒时,麦子长得很快,麦穗慢慢地开始高高扬起,但当麦穗成熟饱满时,它就会开始谦虚地垂下麦芒。也许李念念后来过于专注于学习,忽略了与秦悦关系的维系,有好几次秦悦要找她一起吃饭、跳绳,她都没有答应,导致后来他们两个关系渐渐疏远。李念念考上重点高中后,欣喜地与秦悦分享了好消息,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恭喜,当时她才意识到也许她的行为在秦悦的眼中就是不体谅朋友的炫耀行为。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李蓓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说什么”,李念念不好意思地问。

“你怎么了,从刚才就有点心不在焉,脸色也很差,不会中暑吧”李蓓摸了摸李念念的手。

李念念慢悠悠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也许是我太自我了”。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吧,只有在你生活顺意的时候,你才会发现世界的美丽,很多时候,我们首要选择都是先提升自我,只有自己的生活游刃有余,才有精力关心周围的朋友,也才可以经营好各种社会关系”。

“也许是吧”,李念念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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