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连累

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台,平台下聚着很多人,台中跪着一个头发杂乱,穿着白色囚服的人,旁边有个侍卫,手里有一把大斧。里面阴凉处,坐着一个戴官帽的男人,旁边有许多伺候的仆从。

曲恩孝被花天赐牵着,一步一步在众人地注视下走上平台,经过那犯人时,虽然花天赐隔在犯人和曲恩孝之间,但曲恩孝还是好奇的放慢了脚步看着那犯人,犯人也回头看着她。那脸瘦骨嶙峋,有着丑陋的烙印,新旧相交的疤痕,眼神绝望。

犯人对恩孝展开了一个微笑。

“瞅什么?贵人也是你能瞅的?”侍卫挡住了犯人的视线,并未他端上了一盘美味的饭菜。

花天赐走到那官人面前,官人起身恭维,道:“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怎的来了?”

“今日就辛苦大人歇一歇,这丢牌子一事就交给本宫吧。”花天赐坐在主位上,将恩孝抱在了自己的腿上。

“太子说的哪里话,那这就交给太子殿下,老臣就侯在旁边。”那官员自觉地站在了太子的身后。

只见花天赐拿起桌上的那令牌,交到恩孝手中。

“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吗?”

曲恩孝摇摇头,但看着台上的人,也猜出了不少。

“待会,会有人喊午时到,那时,我们就将这牌子丢在地上,好吗?”

曲恩孝没给反应,目光在犯人和大斧之间来回流转,想将令牌放回桌上,但拿令牌的手却被花天赐仅仅抓住。

“我听说,你不吃不喝,也不去外面玩耍,也不听嬷嬷和侍女的,病了也不吃药。”

“你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吗?”

“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很多事情不能任性,你知道你有的事情不做会拖累多少人吗,不保护自己会发生什么事吗?”

花天赐靠近怀里的小人,贴近她的耳朵,小声说:“我知道,你什么都听得懂,你再装,把自己装成一个普通小孩儿。”

心跳,忽然加快,却不是因为高热。

“午时到——”

尖锐的嗓音穿透进了所有人的耳膜,手,被渐渐抬起,伸到高空,一痛,那紧紧捏住令牌的手指,松了!

牌子掉在了地上,与地面的碰撞声在曲恩孝耳里无限放大。斧子被举起……她看到了,那刚对她微笑的脸,正在桌前的地上看着自己。

“不要……”

“不要……不要……”

“玉儿,看到了吗?死,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死?

听不进去,听不进去,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耳朵嗡嗡地响,脑子就像裂开了一般,记忆力那模糊的身影从那蹦到了自己的眼前。

不一样的场景里,出现的是同样的两个人。

男孩牵着女孩说:

“曦曦,我们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在一起啊,谁让我们是双胞胎呢?”

男孩充满歉意地说:

“曦曦,我不是不带你去,那活动只能男孩子去。”

少年背对着少女说:

“曦曦!我们都长大了,都要有自己的生活和空间,不要再黏着哥哥了。”

少年无力地躺在了地上,明明是模糊的场景,却能清晰地看见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一滩接着一滩。

少女趴在少年身上,痛哭着,“怎么会车祸呢……不要丢下我,哥哥,不要死啊……”

病床上,少女衣着美丽,左手覆盖少年冰冷苍白的右手上,少女趴在了床上,闭了上了眼睛。

“哥哥……不会孤单了。我会找到你的……”

浑身肌肉都绷紧着,紧张的汗水,恐惧的汗水流了满身,仿佛被人用水泼过一样。

猛然睁开双眼,是熟悉的雕花玉床,与早上睁眼不同的是,现在是月光照亮了房间。而月光下,还站着个人影。

是个即可怕,又只能依靠的背影。

“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了。”话冷冰冰地打在曲恩孝心上。

“……婉琪姐姐?”

“门口守夜。如果你的病三天之内没好,她就会被处刑。”

“嗯……”

花天赐走后,曲恩孝蜷成一团,无声地流下泪水。害怕,充满了全身。

她丢失了记忆,却知道自己的记忆丢失的这个事实,她知道自己不是孩子,不是这个世间的人,却又像个孩子,除了知道自己有个孪生哥哥,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想连累任何人,不想伤害任何人,亦不想待在这个硕大的宫殿。

曲恩孝哭了一会,平复了一下心情,借月光走到桌子前,爬上椅子,见桌子上还有一些糕点,抓起糕点就往嘴里塞,她没有食欲,但肚子却空的生疼。她想通了,为了找到哥哥,她必须活着!

效果很明显,曲恩孝没过两天病就好了大半,会开口说话,去院子散步,亭子歇息,在教习嬷嬷的教导学习宫规,在老师们那学习识字,写字,也会自己捧着书看。花天赐亦是受到了皇帝的嘉奖。

时隔二月,花天赐再一次来到玲珑阁。

曲恩孝长了些肉,面色红润了不少,坐在屋里,看着话本。

“听说,你不喜欢教你练琴的老师?”

曲恩孝收起书,慢慢走来,行礼,“太子哥哥。”

“你不需要和我行礼,父皇免了你的礼,我不敢受你的礼。”

“是,以后不会了。”

“练琴老师怎么你了?”

曲恩孝坐回位置继续看书,“学不会。”

“琴棋书画舞,好歹是个郡主,你总得会一样吧?”

“太子哥哥方才说,皇帝伯伯都免了我的礼,谁又敢让我表演这些才艺。”

花天赐冷哼一声,“倒是伶牙俐齿,罢了,你说得也没错,即是高贵的凰,又何须才艺。”

说完,花天赐准备离开,“顺道来瞧瞧你,这几日忙,便不常来了。”

“等等,太子哥哥,你有样东西落我这了。”曲恩孝去内室的衣柜里倒腾了一会,取出一个被布包裹成一团的东西。

眼前小人捧着的布包,布料不算精贵,也不算粗糙,花天赐好奇地一层一层打开。躺在布包中心的就是当初拿来杀她的武器!

花天赐将短剑拿在手上,把玩着,这是他在恩孝出生后请圣城的一著名铁匠打造的,用料都是自己特意挑选过的,保证能让她毫无痛苦地死去。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庄园内除了哥哥,没来过其他外人。”

短剑在花天赐手中打转,一瞬间,就歇在了曲恩孝的脖颈前,剑气划出了一条浅浅的缝。花天赐蹲在她面前,两人对视着,拿短剑的手慢慢下移,托着恩孝的手,将短剑放回布包的中心,“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用来防身,下次把剑鞘给你带来。”

花天赐站起离开,曲恩孝追上去,“太子哥哥!”

她高捧着剑,跪下,行大礼,“宁凰郡主谢太子恩赐。”

拜的不是赏赐,是赏命,不论是之前的一次,还是现在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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