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当时我就下意识望那女警察一眼。这时发现她也正转脸看我，而且眼神带着某种谴责。好似在说‘怎么你还不想走，热闹很好看吗’。”不理睬我的诧异，他学着那女警察的样子说，“但无论怎样，这样看一个女人确实是不礼貌的，于是我离开了那个地方。”说到这儿他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这时候风又断断续续刮了起来，何处飘来几块乌云：星空暗淡随即下来，寒意陡增。
“他嘴里的‘女人’到底指那警察还是女尸？”心里疑窦丛生但我却不想问——再紧紧衣服。
“寻着原路回去，穿过树林天空却晴朗了。主人、客人都已散去，一个人待了一会我便也开车下山了。”他继续说，“可未曾想到的是，自打离开那以后我便忘不了她了。心里老是不宁，脑子里不断回放白布即将盖住她脸的瞬间、她对我说话的样子……”
“它——那死人真对你讲了什么？”我问，感觉自己很白痴。说完再望望身后。
“应该是讲了的，但当时没听清楚。”他笑一下，“或许这也是我念念不忘的原由吧。呵呵。”
“死人说话——你娃不会是中邪了吧？”我站起来，“要我看你狗日的是疯了！”不想再听，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阿蛮，你先别走嘛！”他站起来想拉我。
“你还想怎样？”蹙眉望着他。
“你好歹也得听我把话讲完呀？”他看着我，“我还指望你出出主意呢。”
“出个屁主意！黑灯瞎火你狗日的和我说这些。你不可以回帐篷再去讲呀——去吓唬那些女娃子！”我指着营地方向。
“这事怎么可以和他们讲——你说我怎么讲？”似乎有些生气，做出一副我辜负了他的样子。
“呃，”是不好意思马上走了，“那——我再听你吹一会儿。可不许骗老子哈！”不情愿坐下，事先声明。
“嗯……”他重新坐下，“当天晚上就梦见了她。”他说，“赤着个身体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嘴里还不停喊着什么‘宁可死也不穿那样的衣服呀’等等。当时我就想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既然已经死了，穿什么衣服还有那么重要吗。似听见了我心里的话，当时她就说‘你是不会明白的’，说完就消失了。”
“真梦见她了？”这话还算正常，我看着他，“可——嘿嘿，为什么她一定是要‘光着身子’的呢？”戏谑的语气，我看着他。
“你可别想歪了哈。”他皱下眉头，“我只是‘实话实说’。”
“嗯嗯。实话实说。呵呵。”挥下手。
“……第二天早晨去公司精神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眼前老是浮现那张苍白的脸。试着想赶走它，可越是这样那张脸却就越就活泛了。当时我就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马上解决。想到这儿于是决定立刻上山。”
“你又去火葬场了？”
“嗯。到殡仪馆后也没耽搁，直接奔树林后去了。”点下头他说，“这时候那里倒没人了，但奇怪的是我却感觉似乎有‘什么’在周围游荡。”他吞下口水，“说实话，其实当时也是有点害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还希望遇见点什么的。”他看我一眼，“于是试探着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呢，呵呵，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终于在一堆落叶里发现了那块布……”
“布——什么布？”心头一动。
“就是昨天盖在女人脸上的那快布吖。”他推下眼睛，“——我将它捡了起来。”
“你——你真捡起来了？”盯着他方向，“另外，你怎么敢肯定就是那张布？”
“这个有什么不敢肯定。”他笑一下，“上面有她的气息。”
“气息——”蹙眉想一下，“难道——难道你闻了？”鼻塞，脑袋再次感觉被冻住。
“白布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也不知是她的体香还是什么香。呵呵，反正蛮是好闻的。”根本不在意我的惊讶，他说。
“体香？呃……”倒吸口冷气。
“但其实呢这也不是我的初衷……可奇怪的是我却就这样做了。”转头望着我，“阿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不妥？”似终于察觉到我的惊讶，他问。
“何止不妥，要我说你他妈就是个变态！”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呵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埋头笑一下，“其实当时我也是不理解的，我被自己的‘这种行为’吓到了。”说完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唉……也算是鬼使神差吧。当时我就感觉自己被一根绳给拴住了、就离不开那里……”
“为什么离不开？难不成有人绑住你！”
“没人绑我。我只是——只是‘离不开’而已……呵呵。”他思忖一下，“阿蛮，我不想隐瞒你什么。”他看我一眼，“其实——其实那天我感觉她的‘魂魄’还留在那里……”
“呃……”何处袭来一股寒气，四处满是树林和巨石的魅影，黑暗像打湿的衣服罩在身上。
“当时我感觉她就藏在那些厚厚的落叶里，藏在那里等待我回来。”似忘记了我的存在，他继续说，“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将那块布捡起来以后，我便似对她有了份责任、似签下了某种契约……”
“契约……”浑身发凉：往后看看。
“那只是一种形容，也就是‘心理层面’的。”他又笑一下，“再后来我把那块布扔到焚烧炉里火化了，但奇怪的是从此以后手上便留下了一种气味，而且怎么洗也洗不掉。”说到这儿他下意识将手握成拳头凑到鼻子跟前。
“我靠！这人居然还在‘回味’。”心里咯噔一下，空气中立刻弥漫起死尸的味道，“咳咳咳咳！”假装咳嗽几下。咳嗽似起了作用，那些藏在黑暗中黏糊糊冰冷柔软的“什么”，它们蠕动着恶心的身子远离了一些。“你……”抖索着摸出一支烟，“你——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有多久了？”踌躇半天终于问出个像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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