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梦

鼻尖嗅到了一丝丝合欢花的气息,隐隐约约在空气中浮动着。乃至胸腔里都是都带了丝清甜。

合欢,是我打小便宠爱的花。依稀梦里回到了岳音山,那山谷里大片大片,连绵不断的粉色花蕊,一望无际。随风而起的合欢花,轻飘飘的在空中飞扬,舞蹈。随着我的奔跑,他们跟在我的身后,停留在我的发丝上,肩头上,裙摆上。

有人唤我,阿绯!

我一回头 ,便是皇城那深不见底的甬道,漆黑不堪的深巷,猛地我难以呼吸,似乎有人摁住了我的脖子!胸腔里最后一丝氧气快被耗尽,我睁开了湿润的眼!

我抬了抬手,微弱的光线从外面照了进来。头顶悬挂的璎珞左摇右摆,摇摇晃晃的床褥,我才反应过来我是在马车上。

这是哪里?

我回忆着自己身子万般剧痛,不知那是梦境,还是这是梦境。

鼻尖的合欢花味道还在。

不对!王玥不喜合欢花,我已经多年未用过合欢了,怎么会有它的味道!

我忙不迭的掀开了帘子,这个陌生的环境,一切的未知,让我有些惧怕。

引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又青涩的脸:”姑娘,醒了?可是口渴了?”

欢儿?!看着她的打扮!她少女模样的打扮稚嫩青春,她打小与我一同长大!只比我大了一岁。

我环顾四周,草地,鲜花 ,远山,湖泊,一阵风而过,带了野花的香味与泥土的味道,我似乎太久没有闻到这自由,无拘无束的气息。

阳光暖暖的现在欢儿的脸上,她背后是无边无际的草原,绿草茸茸的。远山好像铺上了一层浩瀚无边的地毯,她熟悉又遥远的模样像是刷了一层金粉,她额前的刘海随着阵阵微风掀起了碧波金浪。

我脑子又一阵空白,一时之间不知被什么迷了眼,但是欢儿先开口笑了:“我的好姑娘,我早就告诉你了别吃那么多酒。”

酒?这个东西我已经许久不沾了,因为在宫里醉酒之后,我总会念起梁籍,然后没脸没皮的去找他,却次次都看见他与王玥花前月下,每次我都伤心落泪而下!我害怕吃酒,怕自己糊涂了借着几分酒意再去找他,失了分寸,没有了皇后的体面!

脑子里猛然的一惊!对啊我已许久不着酒,为什么欢儿会这样说呢?这是在哪?欢儿又为何回到了年少的模样和说着奇怪的话?

我微微蹙眉,欢儿又笑了笑:“姑娘,我们这都快要到长安城了!看着日落前我们变能到吧。”她看了看远方:“您瞧,岳音山已经看不见了呢,没想到岳音山离长安城还挺近的,我们三日便到了。”她说着,嘟囔着嘴,带了丝抱怨:“侯爷也是,这长安城离我们岳音山这般近,侯爷这些年来都只是差人来看望姑娘。自从七年前,侯爷送姑娘去岳音山养病,一次都没来探望过,姑娘莫不是侯爷忘了姑娘了吧……”

欢儿还未说完,我便听见稍加年长的声音想起:“欢儿,这些话以后回了侯府莫再说了,你打小跟着姑娘,姑娘宠着你,让任由你这小碎嘴巴啦巴啦的,到了侯府,就别忘了规矩。”她虽是严厉,却也慈眉善目。

这时我才看到马车前的另一人,是永嬷嬷!

瞬间,我的热泪涌到了眼眶边,在我进宫第一年,永嬷嬷从小伺候我长大的乳母被王玥陷害致死!

所有的记忆交织在一起,进宫后,未成婚前,在侯府时,在岳音山时,所以的回忆在我脑子里来回交错,时光百转千回。父亲,梁籍,王玥,对着我笑盈盈的,可白光一闪,他们化为厉鬼,像我袭来!

到最后,我万般苦痛,身子如碾碎一般的那个下午,我猛的惊醒,摸了摸我的肚子,我的孩子也不见了!

这个时候!是我十七岁第一次回长安城的时候,永嬷嬷还在!我未嫁给梁籍,我未进宫!

我难以置信的问:“永嬷嬷,现在是哪一年?”

永嬷嬷看着我,“宗盛十九年。”无奈的模样又笑了笑摇了摇头:“姑娘,这回长安城可不能吃酒了!前几个你又把自己灌醉了,这不?又昏睡了两天一夜……”

我耳廓里如惊雷炸起,迟疑了片刻,痴笑了片刻。

我回到了五年前!我的十七岁!

心里默默念了两个名字,梁籍,王玥,整个王家世族!我都要你们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

宗盛十九年!还是韩家的天下!我的舅舅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纵然我的母亲去世多年她也是皇帝舅舅唯一的姐姐,我从小便承了她的那份恩宠,一生下来便赐名未琅华郡主!我生来便是尊贵!既然让我重活一世!我又为何要如上一世那般卑微如死的去爱一个人!他们要了我的命!这次我便要夺走他们的命!还有天下!

这时永嬷嬷又唱起了母亲儿时给我唱的歌曲,她喝着调子,欢儿跟着唱着。

我看着连绵起伏的高山,那高山之后的繁荣之都,纸醉金迷的长安城,灯红酒绿中的花街柳巷,暗潮涌动的前朝,危机不断尔虞我诈的皇宫。

我王绯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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