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处僻静院落里,花宁从睡梦中苏醒,艰难的睁开眼,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咳了口鲜血。
“醒了。”
咳嗽声后,花宁就听一声熟悉话语从房屋中响起,是星守。
床榻上,花宁挣扎着想起身,但四肢,却软弱无力,身上各处,都有剧痛袭来,让他身体忍不住的痉挛,颤抖,再次栽倒了下去。
“这样也好,最后的力量也已经散尽,现在的你,才算一个真正的废人。”
没有丝毫同情,星守坐在屋舍的桌椅前,斟酒自酌,对床榻上的花宁淡然出声。
“你可想好,失去这个机会,以后,你可能再也没有资格得到它的认可。”
顿了顿,老人将茶水一饮而尽,叹息出声,言语中带着几分复杂与遗憾。
“这东西本来就不是我的,就算您老人家舍得,我也不会收下。”
闻言,花宁扯了扯嘴角,笑着出声,透过窗户望着幽静小院,神情有些恍惚。
“两年多的光景,如今的你,身体已大不如前,就算给予你资格,你又能做些什么?”
回身望了一眼床榻上的少年,老人叹息出声,脸上多了几分落寞。
“修为这种东西,丢了可以再找回来,体质,同样可以淬炼,只要我还留有一口气,那些东西,我都可以拿回来。”
“您从小不是就教我,要么在战斗中泯灭,要么,就无敌于天下。”
听着老人言语中的感慨,花宁不曾回头,只是失神的望着窗外那株桃花,平静出声,脸上,没有丝毫因为修为尽废的沮丧。
“只可惜,那些已经故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望着窗外,花宁瞳孔中闪过几分落寞,在心中出声。
“老天从来都不是公平的,有的人,一出生就背负了无数光环,而有的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追上他们的脚步。”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负,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自负,才会让你拥有与天骄平起平坐的资格,甚至俯视。”
“经历了这样一场漫长闹剧,对你的成长会有不少好处,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听着花宁言语中那份熟悉的自信,老人知道,曾经,那个身上加注了无数光环的少年,已经回来了。
“我这并非自负,而是从我踏入修行一途开始,便注定无敌。”
扭过头去,花宁望着老人的慈眉善目,自信一笑,很平淡的说出这样一句话。
“哼,你若当真无敌,又岂会落到如今田地?”
被花宁那份强大的自信气乐了,老人瞪了他一眼,嘲讽出声,毫不留情的揭开他的伤疤。
“因为我是人,是人就不可能真正无情。”
“曾经,我败给的不是那些强大敌手,而是自己心里存在的那份善念。”
“无论我变得多么强大,心中的是非,只怕也很难抹去。”
闻言,花宁会心一笑,轻叹口气后便是出声,诉说着他曾经的失败。
“这是弱点,却同样也是优点,无情之人固然可以不择手段,却失去了一些更为重要的东西。”
“你能够想通这一点,说明你已经对过去的事有所释然,过去的那些东西,也该放下了。”
“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劝你一下,慎重斟酌。”
对于花宁,老人所看中的并非他超绝的天赋,而是那颗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的赤子之心。
就像他自己说的,如果心中无情,当初,站在最后,俯瞰万千天骄的那个王,必然是他。
但花宁,却为了心底保持的那份善念,甘愿沦为一个失败者,以至于这些年,以酒度日,变成所有人眼中的那个废物。
“您老是想说夜魔吧。”
听身旁老人的话,花宁回头望来,怅然所思,道出了一个曾经他所唾弃的名讳。
“看来你还是没有忘记。”
闻言,老人轻叹口气,出声道。
“从我被驱逐离开后,便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去。”
“摸索了很久,追问了许多人,最终,得出了一个答案,只有成为夜魔,才能重新回到那里。”
对于老人脸上涌现的担忧,花宁面色平淡,凝视着窗外桃花,安静出声。
“想要成为夜魔,所要付出的代价会无比惨痛,就算强大如你曾经的修为,恐怕也无法承受。”
话语间,老人的眉头不由得蹙起,似是非常明白这其中艰险。
“想要达成某种愿望,就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不过除了变成夜魔,还有其他途径可以走,您别忘了,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喜欢遵守规则的人。”
“而且这件事急不来,再度折返,我必须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我可不想回去后,重蹈之前的覆辙。”
似是明白老人在担忧什么,花宁洒然一笑,宽慰出声。
闻言,老人紧蹙的眉头稍稍舒缓,对于花宁的心性,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家伙,从小就喜欢算计别人,心性异常老辣,根本就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
有时候,连他都在怀疑,花宁这幅年轻皮囊中,是不是藏着一个老不死的怪物。
攀谈了一会儿,老人留下一些疗伤的丹药,便离开了小院,静谧的屋舍中,只剩花宁一人,望着窗外桃花怅然出神。
“如今这身体,还真是糟糕透顶,一切,都需要从头开始了。”
恍惚了好久,花宁才从窗外收回视线,探查了一番残破身躯,叹息出声。
“嘶”
强忍着剧痛,花宁从床榻上起身,双膝弯曲,调动自身仅存的一丝灵力,探查己身。
不久后,他便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幅皮囊,如今已是寸草不生,满目破败。
现在的他,近乎彻底的沦为了一个废人,根本不可能再次踏入修行一途。
不过对于这些,花宁并不担心。
虽然此刻,他失去了刑天图腾,仅存的修为也已散尽,但他却有信心,失去的东西,他都可以一样一样的拿回来。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调理好身体,将破损的身躯修复,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心里想着,花宁便从床榻一旁抓来一个小瓶,轻轻晃动,有清脆声音响起。
没有犹豫,花宁扒开小瓶的塞子,径直向嘴里灌去,将里面盛放的丹丸一股脑的吞了下去。
塑身丹,是一采集了上百种灵药熬炼成的一种丹药,舒筋活血,强健筋骨,同时,也能帮助武者修复受损身躯,对此时的花宁来说,很受用。
丹丸入口即化,仿佛一股甘泉,化为药液顺着咽喉滚动下去。
“熊熊”
清凉的药液融化后,瞬间化成了灼灼火焰,此刻,花宁感觉自己体内,像是有一团炽热烈焰在灼烧,炙烤着他体内每一寸残破血肉。
剧烈的痛楚随之蔓延,花宁的脸上,汗如雨下,将胸膛上缠绕的纱布都浸湿了。
牙关紧咬,花宁强忍着体内蔓延的痛楚,用体内仅存的一丝灵力引导药液,灼烧筋肉,借助霸道药效,开始修复伤体。
最先发生变化的,是花宁胸膛上撕裂的筋肉,这是之前星守在他身上留下的,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大碍。
如今,花宁身体受伤最重的,还是五脏六腑,曾经那些大战,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隐疾,这些,不是靠一朝一夕就能修复的。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迟暮,山林中的夜晚,星空格外璀璨,每一颗,都像一块晶莹的宝石,璀璨夺目。
花宁的小院,并不在部落,虽然两者距离不远,但还是隔着一段不小距离。
此刻,这所僻静院落中,花宁仰卧在茅草屋的房顶上,仰望星空,脑海中思绪万千。
在刑天部落中,他属于异类,是人族,被他们所排斥。
但对于整个大荒废墟所存在的世界,花宁同样属于异类,因为他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的故土,是一颗蔚蓝色的海洋星球,那里,虽然没有大荒这样的原始部落,却有他所流连的祥和生活。
在这里,他被视作异类,不仅仅因为他的人族身份,还有他自身拥有的强大天赋。
花宁从记事起,便跟着刑天族人一起生活,与他们一起,浸泡药浴,淬炼身躯。
再大些,便跟着族中长老一起学习图腾的知识,修行术法。
不过对于这些,花宁并没有太大兴趣,他喜欢听的,是星守以及几位长老讲述的故事,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无数天骄于大世中争锋。
据说,在大荒这片废土世界外,还存在一座更为广袤的世界,那里,才是无数天骄真正的争锋地。
人族,是那个世界的主宰者,天骄辈出,在那里,他不会像如这般,被人视作异类,心中对那里很憧憬向往。
不过这里的生活,虽然枯燥,却很祥和,对花宁这样一个性子懒散的人来说,十分熨帖。
但静谧的生活,都随着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打破。
无忧,花宁儿时最喜欢的玩伴,他的到来,给花宁了一种归宿感,因为两人的身份相同,同为人族。
无忧,是花宁在同辈中见到过最优秀的人,无论是修行天赋,还是对图腾符文的领悟,无人出其右。
许是为了找到相同话题,彼时的花宁,对修行的兴趣也渐渐多了起来,平日里的修炼,也愈发勤奋。
彼时,或许连花宁自己都不知道,他在修行一途中的天赋,异常出色,只要是族中长老讲解的术法,他一听便会,往往还能触类旁通。
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花宁在修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自身天赋也渐渐显露出来。
终于,在七岁那年,花宁在无忧的帮助下,修习了刑天一族的导引法,觉醒自身血脉,顺利开辟出曲池,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武者。
往后的岁月,花宁基本很少回到村子,只有在几位长老喊他回去上课时,才会待在村子里。
平日里,他都在山林间与无忧切磋术法,猎杀灵兽。
在两人相互印证,彼此切磋下,花宁的修为越来越深,体魄,也在药浴浸泡,与山涧的冲击下,越来越强。
但尽管如此,花宁还是感觉自己看不透无忧。
他就像一个无底洞,根本试探不出深浅,任由花宁的修为如何提升,好像都追赶不上他的脚步。
而无忧的存在,在刑天一族中,除了星守外,没有人知晓,但后者,却默许了两人间的作为。
终于,在花宁快到九岁时,无忧告辞,临走时只留下一句话,绝生门再见。
之后,无忧便彻底的销声匿迹,不见踪影,任由花宁如何寻找,都见不到踪迹,就像人间蒸发了。
无忧走后,花宁的修行不曾落下,反倒是更加勤奋,修为一日千里,刑天一族的年轻一辈,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
但花宁,却从未在部族中,显露过他的真正修为。
不久后,果然如无忧所料,花宁顺利得到了踏入绝生门的资格,在那里,度过了半年岁月。
“我这一身修为,基本都是拜你所赐,如今,也算是还给你了。”
“从今天起,我就要告别过去,重新开始,再见面时,我会让曾经的那些敌手,在我脚下匍匐。”
仰望夜空,花宁眼中有星光闪烁,脑海中,在回忆曾经他最快乐的那段时光,喃喃自语。
轻声一叹,花宁缓缓伸手,向上触摸天际,视线遮掩下,他抓住一颗璀璨星辰,眼前,有一张熟悉的面孔缓缓浮现,依旧是那样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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