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为坐在地上，左右翻看自己的双手，听着凌一展停不下来的抽噎，心头烦闷。
“只不过扎了几下，没废！”安子东才一肚子气，为了安全起见，在两人较远的地方坐了下来，又摸了烟点着。
“给我一根。”江为看着安子东。
“没了。”安子东吐出烟圈，心尖的烦闷瞬间给带走许多，人也轻松了。“为了感谢人家帮忙，我这好烟都散出去了。”
“抱歉！”江为没想到，梦境中明明拉的是凌一展，不曾想把安子东给揪了一顿；看现在凌一展的样子，人虽是清醒过来，但情绪还是在梦境中。
“你们两个——说说吧，怎么回事？”对他，总该有个交待吧。
江为沉默，空气凝滞。
“凌一展，你他娘别哭了！”安子东也不管手边是什么东西，提起就往凌一展脚下摔，哐当一声包内有东西应声而破。
他并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也没心情去安抚一个男人的情绪。
这些年里他独自一个走过，混不愣的事也做过不少，被人削是常有的事儿；世界总有光明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蛆虫横生，肮脏糜烂。
在黑暗中消磨棱角，又圆润的回到光明，世界并没有因此而改变，自己是也不再是那个自己。
凌一展只是很难过，难过的感觉到那个孩子还被自己抱在怀里，从有温度的到冰冷僵硬！
哪怕他现在知道只是虚幻，他做不到无视，做不到无情，更无法放下；死亡的冲击，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
而命，不是自己的，只是天兜着，哪天想收它就收走了；他们挣的，也就那么些光阴。
凌一展几次深呼吸，逼着自己静下来，许久，才打着颤道，“对不起，阿东，有些事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你先睡，我出去走走。”
江为依旧低着头沉默，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安子东忽觉得自己很无趣，把烟头摁地上掐灭。
高原的夜风带着雪山的寒冷将凌一展完全带回到现实世界，他只穿着个四脚裤衩和短袖就出了帐篷；可他不想回去。
死亡的冲击，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月光皎皎，雪山朦胧间变得更祷告加神秘而圣洁。
凌一展对着雪峰跪了下去，伏首——为虚幻中那个在怀中逝去的孩子，为那些还未来得及说再见就不能再相见的亲人……
江为有些后怕，若是没有人来，他会不会把安子东掐死？
手指上的鲜血凝固，针眼消失，被‘蛇咬’的痛楚却一阵阵传到挠心抓肺，仿佛真中了毒无药可医。
有时候心理上作用真的很可怕，将人的思想牢牢禁锢，往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若走不出来，就是走向深渊。
“安子东，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安子东气不顺，走到江为身边坐下，抿嘴想了想，也没什么过不去的。便以示友好的搂住江为的肩膀，安抚的拍了拍。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也不是第一次在死亡边缘行走，听姨奶奶说很小的时候他就差点葬送在那棱格勒。
“谢谢！你能否——帮我去看看凌一展？”江为的愧疚没有散去，又担心着凌一展的处境。
“一起吧，外面空气好，走动走动把压力放放。”
江为和安子东走到近处，凌一展一无所觉，向着雪山一次又一次祈祷；二人静静的站着、看着。
寂夜如斯；听得风鸣邀过往，诉说千年不了事。
穹庐盖野，星辰隐没，乌云压在边际，天地相连，咫尺可蹬。月华挥尽，黑暗降下；再看不到远山轮廓。
许久，忽有野鸟啼叫，瞬间唤醒雪山，随即一缕光芒刺破苍穹，落在玉珠峰顶，撒下一片金光。
江为坐在帐前，面向东方，期待着跳上高原的金乌。后半夜无法入眠，凌一展也睡不安稳，一直呓语。安子东辗转半宿才得了鼾声，此刻正好眠。
营帐开始喧闹，有人催促着友人，准备攀登玉珠峰。
“小伙子起得挺早。”男人身着登山服，背着包裹，手里拿着登山杖，正是昨夜拿针扎醒他的人。
“大哥早，这就准备出发？”江为站起身。
男人指了指还在帐篷里忙活的人，“是，等他们收拾好。你没事了？”
江为摇头，“昨晚——多谢了！”
除了道谢，他不知该说什么 。
“不客气，不客气。”男人看了看江为胸口，抬手指了指，“你那个东西不适合带在身上，最好是配好玉或是金银物。你不防走趟玉虚峰，也许能从那里淘两块好玉。”
江为讶异，想来是昨晚注意到了凝血琥珀的异样。他每次入梦境，凝血琥珀都会吸食血液而泛红晕，如人饮酒。
“呵呵，见谅见谅，我就多句嘴，你别介意。”男人见江为神色拘措，赶紧笑着道歉。
“李叔，走啦！”有人唤他。
“马上。”男人应了一声，从衣兜里掏出张白色名片塞到江为手中，“我走了，有需要帮忙可联系我。”
“再见！”
男人挥手潇洒的走了。
江为翻看了名片，一个电话号码孤零零的印在上面，姓甚名谁皆未标注。
真有意思！
刚才有人唤他李叔，那就唤他李叔吧。
安子东出帐篷时，太阳以至正中；而凌一展被安子东摇醒，还迷糊着。不知江为从何处借来张靠椅，置于帐篷后，任凭阳光晒着躺在椅中发呆。
“怎么不叫醒我们。”安子东洗了把脸过来问。
“凌一展需要休整，看看他的状况再说吧。”江为坐起。
安子东疑惑，“他很好啊，起来了。”
“今天不走了？”凌一展打着哈欠出来，见着两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大男人像个女人哭得稀里哗啦，确实够难看。
“走，回格尔木。”凝血琥珀对玉珠峰无感，又经昨夜事，江为觉得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就走？你不玩了？”安子东有些失望。
“等以后有机会吧。”
凌一展无所谓，拉着安子东去吃东西。江为进了帐篷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