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校门口，成城一下子就看到在人群中仍显高大的爷爷，可能也是高三家长会很少是爷爷奶奶辈代开的缘故。“城儿，爸爸出差已回，却临时事急，店里杂事仍不可开交，爷爷代开，望好好听讲。”成城早已习以为常，把手机熟练地滑进裤兜，看见爷爷挥了挥手，而又拭去额头上的汗，突然鼻子一酸，说不出的难受。
“老师，您好，我想问一下陆梅的情况。”陆梅的爸爸每逢家长会必是第一个冲进学校，抢到班主任跟前，半弓着腰，用蹩脚的普通话问长问短。
“嗯，怎么了，您说。”班主任心不在焉地朝人群中搜索。
“就是陆梅这次考试成绩下滑很厉害，我们做家长地很担心，又不懂方式方法，只能——”
“一一妈妈，小小妈妈，来了！”两个齐肩披发，温柔端庄的女人报以微笑。“秦老师辛苦了！”，一一妈妈总是这么富有教养，时时不忘感谢老师。
“做老师的哪有当妈妈起早贪黑地辛苦啊！”班主任听到这句感谢，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
“那我先走了，你快去见你的宝贝儿子！”
“你快去见你的掌上明珠！”两个女人亲切地对视一笑。
“小小妈妈，小小这次考得怎么样，要是有什么题不懂的叫她尽管来问哈，分班是分了，题目没有分啊！”
“谢谢秦老师了！”小小妈妈继续上楼。
“秦老师，你这可不能偏心啊，自家孩子还疼不过来呢！”
“一一妈妈，小小不也是自家孩子嘛，我当然只疼自家孩子了!”
“哈哈，秦老师，我想拜托你件事”，一一妈妈突然止住，不再往前走。
“不好意思啊，我过去一下，我一会儿找您。”
“好的好的，真是谢谢老师！”陆梅直勾勾地盯着爸爸，从眼睛里射出两把剑，像是这样就能提防爸爸出丑。
“妈，你坐这，我位置。”余一突然起身，朝人群中喊道。一个齐肩披发，一身黑地女人，一边不停地打招呼，一边朝余一走来。
哟，我说怪不得今天怎么不去打篮球，原来是要等妈妈啊，陈若晴心中自是欢喜。
家长会照例是在月考结束后的周五，学生家长一起开的，家长坐，学生旁边站着，方便老师点名表扬批评。余一本就习惯时不时瞥一瞥陈若晴，一遇到今天陈若晴嘴上藏不住的淡淡笑意，欣喜若狂地吐舌做鬼脸，陈若晴本来也想回敬一番，结果一瞥，就瞥到旁边余一妈妈的黑脸。陈若晴一下子扭过头，掏出书，只觉面前的字一会大一会小，脸上一会冷一会热。
林潇从来都不去门口接家长，或是在座位上东张西望地等家长的。因为来的多半是妈妈，所以见了面八九不离十就会先掐一顿。当然，林潇也不能保证每一次家长会自己都有家长参加。就在全班落座完毕，妈妈和班主任同时进班，只不过一个从前门，一个从后门，一个自信满满，一个神色匆匆。林母拍了拍林潇，林潇不耐烦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把座位让给妈妈，但故意站得离座位很远，以示自己的不满。
果不其然，班主任第一个表扬陈若晴，虽然是插班生，但十分刻苦努力，进步很大，陈若晴觉得脸更烫了，总觉得余一的妈妈现在一定在看她。在掌声就快要结束时，终于鼓起勇气，抬头与班主任对视，以示尊重，转过头瞥见妈妈，妈妈太瘦了，笑眯成缝的眼睛和高高突起的眉骨间的眼窝深得吓人。
仍有一双巴掌拍个不停，在陈若晴听来是那么刺耳。直到班主任笑着点名“余一，作为三年尖子班的原班生，退步很大”刚刚如此鹤立鸡群的掌声才戛然而止。“过奖过奖”余一仍在开玩笑，有的同学意味深长地开怀大笑，有的人敏锐地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陈若晴觉得脸在灼烧，把头又低下去，不敢看妈妈，觉得泪含在眼角，就要溢出去了。
“我们今天的家长会就到此结束，余一，你来办公室帮老师分一下卷子，若晴妈妈，语文老师想单独找您聊一聊，机会难得哟！”，陈若晴木木地收着作业，恍惚间被叫住，转过身，是余一的妈妈。
“阿姨好？”
“嗯，你是陈若吧，阿姨觉得你真的特别的优秀，阿姨真的好羡慕你的妈妈，能培养出这么漂亮懂事优秀的女儿！”
“阿姨，我叫陈若晴，不叫陈若。”陈若晴鼓足勇气，决定回应下扑面而来的敌意。
“哦，陈晴陈晴，阿姨老了，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唉，阿姨多希望能有个像你一样懂事的女儿，你说阿姨都老到记性不好了，还要老到什么时候一一才能像你一样懂事啊，所以阿姨觉得大道理你一定都懂，你看，现在离高考七个月不到，有些美好的东西我们可以把它留到高考后，你同不同意阿姨的这个观点或者可以说是请求呢？”
“阿姨，不好意思，今天我考的第一名是我自己一分一分考出来的！”陈若晴恶狠狠地说道，然后转身继续收拾作业，陈若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说。
好巧不巧，又在走廊上遇见余一。余一举起手挥了又挥，陈若晴装作不认识地走过去。“晴儿，妈妈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只有自己去努力。”“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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