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藤条焖猪肉

赖小宗在神树下轻声喊了好几遍爷爷,但都没有得到回应,难道真的是做梦?但那感觉也太真实了。

“爷爷…爷爷…”

又喊了好几声,赖小宗环绕四周,见没人,想要大声呼喊,但理智告诉自己,千万别,否则要是被人撞见,那肯定要么吓着别人,要么自己会被抓到精神病院的。

从小在风水地理世家中长大,赖小宗还是觉得,肯定是爷爷显灵,自己才没事的,不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仅凭他三哥赖小响给他人工呼吸就能救回来?何况自己掉下来的时候确确实实是看到了爷爷,也确确实实是爷爷让自己回神树这边来找他的,但为什么自己叫了那么多声的爷爷,都没有人回应呢?

正在赖小宗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爷爷不现身的时候,一阵阴风忽然吹来,把锥栗树的叶子吹得左右乱摆,树上那熟透开了嘴的锥栗壳,因受不了这摆动,将潜藏腹部的锥栗吐了出来,掉落的锥栗,在接触到地上的枯叶的时候,发出“哒哒”巨响。

这声响让沉思中的赖小宗吓了一跳,摸着胸口,抬头想要环顾四周的时候,却发现,一抬头,他的爷爷,赖协就站在了他的面前,妈呀,这着实让赖小宗又吓了一跳。

“爷爷?”

赖小宗弱弱的叫了声爷爷,看着眼前摸着自己胡子的老者,像他爷爷,又不大像他爷爷,自他有记忆以来,他最记得的是最后那两年,他的爷爷因为摔了一跤,之后几乎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每次去见他的时候,房间内昏暗的光线总让他看不大清他爷爷的脸庞,有时为了节省洋油,连洋油灯都不会点,所以漆黑一片之下,他对爷爷的脸庞,更加陌生了其他。

而眼前的老者,虽然跟他记忆中的爷爷很像,也知道他就是他的爷爷,但却比赖小宗记忆中的爷爷还有健康,矫健,睿智,所以才不确定的喊了声爷爷。

赖协看着眼前虚岁8岁,实则才7岁的孙子,这辈子,他确实做到了子孙满堂,虽然自己只有三个儿子,但因为建国后国家鼓励多生的原因,所以他的每个儿子都生了七八个,八九个孩子,但有二十多个孙子孙女的后果就是,他对他的孙子孙女都不太熟,有的甚至连名字都不记得。

赖小宗得亏是他长子的儿子,所以他才对赖小宗有点眼熟,但赖小宗在兄弟姐妹当中排行第七,在堂兄弟姐妹当中,更不知道排第几了,所以他很不明白,为什么是赖小宗呢?

“小宗,既然你已经开了天眼,又跟我的灵魂绑定在了一起,你要不要学习咱们赖家精华堂一派的绝学,做个风水师?”

“爷爷,小宗当然想学,但是精华堂不是一向只传嫡长子吗?现在是大哥在跟着父亲在学啊。”

说实话,赖小宗确实对风水地理这些事情感兴趣,毕竟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面,说不感兴趣那是假的。

从小,他的大哥赖小庆就在爷爷和父亲的教导下,算已学有所成,早几年父亲在去看风水的时候,已将大哥带在身边实践了。这些赖小宗都看在眼里,也时常羡慕大哥能时常相伴在爷爷和父亲身边,还有就是,大哥因为要学习风水地理的缘故,时常要看书,背书,而他们兄弟姐妹几个,则要跟着母亲去干农活。

现在问他想不想学,学是肯定想学的,但是他也深知精华堂的规矩,要不是有只传嫡长子的规定,那些旁系亲戚,又怎么在wen化大革命开始之后,对他们家如此的落井下石呢?

赖小宗所想,赖协又怎会不知,但说实话,虽然文涛和小庆继承了他的衣钵,也学有所成,也有颇深功力,但对于他而言,那也只有三成,如今小宗已开天眼,故此就已经先占了天机,有此天机,如若不能将这精华堂绝学传承下去,这岂不可惜。

“天命如此,今时不同往日,你先不要想那迂腐的规定,我只问了,想不想学?”

听到赖协的话,赖小宗沉默了一会,忽而咬牙抬头,目光坚定的对赖协说道:“我要学”。

听到赖小宗的话,赖协满意的摸了摸胡子,然后就在赖小宗的注视下,消失在了原地。

忽然脑中传来赖协的声音,原来赖协刚刚是寄附在了赖小宗的身体里面,现在赖小宗只要用意念,就能跟赖协说话。不过,赖协总归是灵魂体,白天他也需要休息,所以二人约定,每次赖小宗睡着之后,他们将进入梦境之地,赖协会在梦境之地教导赖小宗。

跟爷爷的事情搞定了之后,赖小宗松了一口气,然后兀自又捡了一会锥栗,然后提着装好锥栗的竹篮兴冲冲的回家去了。

赖小宗刚下到山脚,就听到村里传出一阵又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想着难道村里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小孩子终究好奇心重,于是迈起脚步,向着家里跑了起来,赖小宗边跑边想,这有趣的事情,可不能错过了。

当赖小宗跑回村里,快到家的时候,他瞬间傻眼了,原来这有趣的事情,竟是发生在自己的家里,他的家被红卫兵包围住了,后面看热闹的村民,又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红卫兵团团围住了,好家伙,这感情全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啊!

赖小宗完全发挥了他又滑又瘦的优势,从外围挤进了内圈,刚一进来,就看到自己的母亲陈娇娘正对着赖文鸿和赖文昌挥舞着柴刀,而且完全处于一种暴走癫狂的状态,看到这,他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看来他老妈对他施展的藤条焖猪肉,还不算很过分。

本来赖小宗挤到内圈之后,只想着看热闹,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不想赖文鸿这人,眼睛还挺尖,在躲避柴刀的同时,竞也瞄到了抱着竹篮的赖小宗,一时间,二话不说,冲到赖小宗面前,将赖小宗一下抱起,顺势就抗在了肩膀上。

“放开我,放开我……”

赖小宗被这突出起来的阵势吓到了,只能用双手捶打着赖文鸿,这个时候他可顾不上那洒落满地的锥栗了,此刻他只知道被赖文鸿抗在肩上,他的肚子被赖文鸿瘦弱的肩膀咯得难受。

而现场众人,因为这个突变,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赖文鸿,你想干嘛!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不跟你拼命。”

陈娇娘用柴刀指着赖文鸿,眼里的怒气简直要把赖文鸿杀了,而赖文鸿现在脑袋也是一片懵,刚刚只是突然看见了赖小宗,想也没想就把人扛起来了,他那时可没想太多。

到了此刻,还是那赖文昌脑子转得比较快,“他嫂子,你放心,我们只是带小宗回去问下话,你要不放心,你可以跟过来。”

人在赖文鸿手上,即使赖文涛和陈娇娘有再多的怒火,也只能暂时压下去,一时间,众人一起来到了公社里。

原本赖文昌等人只想拿赖小宗的事情来做文章,以此来提到自己的威望,甚至说得到升官的机会,但他们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而且赖小宗毕竟只是个小孩子,欲加之罪也没办法实施,于是就问了一些话,警告了下赖文涛和陈娇娘,然后就让他们把赖小宗带了回去。

当晚,赖文涛家里传出了阵阵哭声,原来这陈娇娘把赖小宗带回来了之后,二话不出,给赖小宗吃上了藤条焖猪肉,一天天的,净叫人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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