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
第四日。
第五日。
……
回流县要被湮灭了。
各家族们纵仆行凶,无恶不作,闹得越来越放肆,几乎祸乱了整座县地。
陈长卿曾说过:不破不立,不立不破。
现在已越发如他所言,破大发了。
衙门前的五座鸣冤鼓,从设立之初到现在就一直没消停过。
咚!咚!咚!……
擂鼓之声,连绵不绝,响彻云端。
五日以来,诉状如雪花般堆满了公案桌,三老忙碌的连如厕的时间都没有,硬生生都尿湿了好几条裤头。
而等待上诉的百姓们,却依然不见减少,从衙门里一直延伸到了街尾,乌泱泱地跪倒了一大片。
他们在哭,在嚎,在无助,在愤怒。
现在的回流县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像是一座人间的炼狱,天理昭昭,却无人帮他们主持公道。
有人已被打得瘫在了床头。
有人更被抢得家徒四壁,身无分文。
甚至还有几只母驴因不堪其辱,竟直接一头跳进河里寻了短见。
更惨的是有几个寡妇家,门口直接正大光明地排起了长龙,恶仆们喊着号子要跟她们再战三百回合!
这还仅是冰山一角。
后衙里。
陈长卿却还有闲心在打磨着一把大铡刀。
刀面很宽,刃口很亮,原是农户平日间用来给猪铡草的,现在被他买来给打造成了一把硕大的兵器。
暂且先叫它“屠龙刀”吧。
陈长卿本来还想着在刀身上再刻上一条龙来着,可惜,唐小芊已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手里捧着一卷诉状,高声喊道:“老大,百姓们又跪在衙门外请命了,声势更大了!”
陈长卿继续把玩着屠龙刀,头也没抬地问道:“这次是请命惩治哪家的?张家,刘家,还是王家?”
“南荣世家!”
“啊?”
陈长卿抬起了眉梢,还有几分不信。
毕竟接连五日以来,还都未见有人敢来衙门里诉讼南荣世家,几乎要让陈长卿失去了耐心。
也由此可见,南荣世家真的可以在回流县里一手遮天。
唐小芊认真答道:“老大,是真的,足足得有上千人之多,现在就拥在衙门外呢,恳请您能为他们主持公道,兄弟几个都快拦不住了!”
“他们前几日怎不来上告?”
“他们说,因这些年惧怕南荣世家久矣,故而敢怒不敢言,然而现在,南荣世家几乎逼得他们家破人亡,他们终于忍无可忍,叩请县主大人惩治南荣世家!”
听到此,陈长卿终于笑了。
如释重负。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也在一瞬间亮得跟狼一样。
“好,很好,百姓们终于被逼到绝境了,民心可用!小芊,命你即刻清点人马,随我衙门外集合,今日,咱们就去覆灭了南荣世家,也让你知道什么叫‘杀人诛心’!”
“我要拿南荣孤傲的人头,来助我一举收复整座回流县百姓的民心!”
唐小芊听得热血沸腾,拱手一拜,“我愿誓死相随!”
决战。
终于要来临了!
……
正午。
太阳高照。
陈长卿突然出现在了县衙门口。
他一身白衣胜雪,剑眉星目,俊美中带着一抹清冷,如一柄寒光出鞘的长剑,锋芒毕露。
喧闹的街口,刹那间归为寂静。
这时,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他就是县主大人”,然后无数的百姓们就自发地跪倒在了他的脚下。
一排,又一排。
直至一眼望去,面前尽是一层黑压压的人头,震撼且动人。
陈长卿一时心有悸动。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气沉丹田,用最粗狂的声音高喊道:“今日,谁有胆子陪我去诛贼!”
这一声,宛如晴天霹雳,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众人抬头,呆呆地望着他。
陈长卿也不等他们回复,直接跳上了唐小芊牵来的一匹骏马,然后领着仅有的麾下八人,向着南荣府邸的方向疾驰而去。
寂静的街头巷尾里,耳听着马蹄之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无踪。
众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肃静了片刻。
最后,也不知在谁的带领下,一个个从地上爬将起来,然后朝着陈长卿前进的方向争相奔去。
诛贼,诛贼。
今日,他们就要跟着陈长卿一起去诛贼!
……
此时。
南荣府邸门口。
两百余名家丁早已严阵以待。
他们皆都手持着五花八门的兵器,身强体壮,目露凶光,一看便知都是实打实的练家子。
更不消说,今日那十二个家族也集结了一队人马,也有三百余名,虽然仅会些花拳绣腿的功夫,但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这也是南荣孤傲今日的依仗。
他本以为纵容恶仆肆虐回流县,会逼得陈长卿就范。
但现在看来,那人是铁了心的不服软,不认输,不给南荣世家来当狗。
如此,那就打吧。
正好也可向世人证明,谁才是回流县的真正主人。
不是王家、刘家、赵家,更不是那有名无实的县主大人,而是他南荣世家,并且永远都是!
午时三刻。
陈长卿姗姗来迟。
一人,一马,一唐刀,后面还跟着八个瘦骨伶仃的小少年,简简单单,且还有一些寒酸。
恰如他赴任回流县之时。
南荣孤傲哈哈大笑,喊道:“陈县主,就凭你这点人马还敢来我南荣府?上次三十个弓弩手没能射死你,今儿我可又准备了五百刀斧手,看你今儿死不死!”
陈长卿淡淡一笑,不为所动。
唐小芊却是气不过,策马走出来,张嘴喝道:“呔,你这个脑满肠肥的老匹夫,今儿小爷必斩下你的狗头来,以告慰我那枉死爹娘的在天之灵!”
南荣孤傲大眼一瞪,“小子,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玩意?”
唐小芊冷笑道:“你可还记得五年之前,唐家庄,你逼死我爹娘,霸占我家田产,今日,我定要让你血债血偿!”
“唐家庄?”
南荣孤傲接着大笑道:“我想起来了,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逃走的小鬼,今儿正好斩草除根,让你一家三口去黄泉路里相聚!”
唐小芊当即勃然大怒,“老匹夫,我今日必杀你!”
她一夹马肚,挥着唐刀就冲了上去。
陈长卿还想要阻止她,可是唐小芊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他的劝阻,横冲直撞的左砍右削,疯狂地杀将起来。
状如一个疯子。
陈长卿回头看了一眼,百姓们还未跟上来。
但他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唐芊儿深陷重围,到底是自家忠实的狗腿子,怎可能让她被南荣孤傲给害了。
“杀!”
陈长卿一声怒吼。
他手中唐刀瞬时出鞘,如龙吟,如鹤鸣,杀气凛冽。
那七名少年衙差也同时抽出了唐刀,锋利的兵刃在阳光下闪烁着炫目的光芒,紧跟在陈长卿的身后,一同杀进了战圈里。
锵!锵!锵!
金戈铁马,兵戎相见。
他们毫无所惧,气势如虹,哪怕己方仅有队友九人,且还是青铜段位,也丝毫不怵对方的五百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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