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9年3月,法兰西的太子,未来的国王查理七世。他当时被人们戏称为“布尔日的国王”,由于贫穷和寒酸,他还被人们称之为“叫花子国王”。他穿的衣服还不如地方诸侯们的华丽,伙食也远不如那些依然效忠于他的公爵和伯爵们。他还经常召开三级会议,祈求教士、贵族和市民们的施舍。据说,他在最贫穷的时候甚至造过假币。
尽管如此,太子至少还拥有布尔日这座大城市。然而,他竟然连布尔日都不敢去,其实他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布尔日附近的默安,可他现在却龟缩在布尔日以西,仅直线距离就有165公里的一个破旧的小城内,也就是那个名为希农的城市。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布尔日距离大西洋实在是太远了,而希农则不同。
法兰西王国正处于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就连当时的普瓦蒂埃的神学院院长都说:
“国王和所有支持他的法国人都已经失去了希望,已经到了没有人会想除了自保以外的事情的程度了。”
议会主任的夫人则说:
“在那些日子里,在王国之中,尤其是那些听命于国王的地方,有严重的灾难和贫乏,我非常伤心地看到了这一切。国王的大臣们几乎都绝望了。”
整个王国正处于这样的状态里,可太子究竟在想什么呢?许多年之后,他的一位朋友,也就是塞尔坦•德•博伊斯勋爵,对一位名叫皮埃尔•萨拉的人讲:
“查理还是太子的时候,有一天他去教堂里祈祷,在祷告中他说,如果他确实是法兰西的继承人,他祈求天主保佑他;如果他不是,他希望天主允许他逃到苏格兰或西班牙。”
关于继承人的问题,除了《特鲁瓦条约》中明确地废黜了他的继承权以外,其实他还在担心另外一个更加致命和根本的原因,并每天为此焦虑不安。这让他彻底失去了信心,他甚至认为,他现在所处的一切灾难都是理所应当的,因为自己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不配戴上法兰西的冠冕。
查理七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胆小懦弱,胸无大志,畏惧战争,相貌不佳。那个时候,他只求和他那位并不漂亮的妻子长相厮守。然而,在其他人通过努力和牺牲为法兰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之后,他竟然找起了小三,将那位与他共患难的王后弃之不顾。
太子的身边有两位宠臣,一位是王室总管的代理人乔治•德•拉特雷穆伊公爵,另一位是兰斯大主教并兼任王国掌玺大臣的勒尼奥•德•夏尔特。前者相当于王室的总顾问,而后者则相当于法兰西的总理。
首先是拉特雷穆伊公爵,他是一个贪婪的巨人,暴虐而残忍,他和许多大人物之间都存在着利益冲突,其中包括克莱蒙伯爵;帕尔迪亚克伯爵;以及太子的岳母,安茹的女公爵,普罗旺斯的女伯爵,名义上的西西里女王约朗德;还有那位名义上的王室总管亚瑟•德•里什蒙。他们之间经常吵得不可开交,有时甚至会兵戎相见。
拉特雷穆伊公爵的许多政敌都遭到了暗杀或者谋杀,他还会雇佣土匪,绑架那些前来谒见太子的客人,然后让他们向太子索要赎金,可太子又很穷,吃饭都需要向他借钱,这时他就会替太子出钱,将人质赎回,最后向太子索要土地作为回报。少女在希农附近遇到的那群流寇,其实就是他的手下。整个王国最有实权的就是他,可是他却从未打过胜仗,逢战必败,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取胜;因为这样一来就可以恐吓懦弱的太子向敌人求和。而在谈判的过程中,他将从敌人那里获得好处,并在之后的和约中为敌人谋利。
拉特雷穆伊公爵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发国难财的机会,即使没有机会,他也会尽他所能地去创造机会。他不希望任何人打胜仗,甚至包括他的亲信,因为这会有损于他这位常败将军的威严。如果奥尔良失守,太子逃难他乡,他就会立刻向英格兰人俯首称臣。然后和他的新主子一起去对抗那些依旧效忠于百合花的人,比如波旁公爵、安茹公爵和阿朗松公爵。
另一位,也就那个掌玺大臣,此人油嘴滑舌、奸诈卑鄙、吝啬贪婪,最擅长的就是与敌人讲和,这也是太子会宠信他的原因。虽然他是兰斯大主教,可他却不希望太子去兰斯加冕,因为这会让他损失一大笔钱。他和拉特雷穆伊公爵狼狈为奸,依靠国难财吃饭。他虽是高等神职人员,却将法兰西的教会搞得乌烟瘴气,买官卖官比比皆是。他也会参与战争,其目的就是按照拉特雷穆伊公爵的旨意,以掌玺大臣的名义干涉将军们召开的军事会议,他的作用就是:导致军队战败、阻碍政敌立功、致使某人被敌人俘虏。
总之,真正效忠于百合花的主战派都在宫廷之外,而太子和他身边的人则都是绥靖派。他们一边与英格兰和勃艮第人作战,一边又与另一派的手下或者领主们交战,不同立场的人有时也会相互合作,可在共事的过程中却一直勾心斗角。这也是为什查理太子要龟缩在希农的原因。
当时,对于是否解救奥尔良的问题,主战派与绥靖派之间又起了冲突。拉特雷穆伊公爵认为,法兰西境内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抵挡英格兰,现在应该以拒绝支援奥尔良为条件,祈求英国人在攻占了奥尔良之后不要继续南下进攻王室直属的土地。如果是平时,太子早就这样做了。可约朗德王后当时也来到了希农,以她为首的主战派无论如何也要去解救奥尔良,否则英军的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奥尔良西边的安茹公国,因为兰开斯特总是厚颜无耻地声称这片土地是他们家的。
查理太子根本就没有多少实权,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观望,看看他的亲戚们能否在奥尔良失守之前统一意见。他已经想好了两条路:
1.如果奥尔良很快就被攻陷了,他将向西南方向走190公里抵达拉罗歇尔,然后从那里进入大西洋。此外,如果布列塔尼公爵愿意放行,那么他将乘船顺流而下,从圣纳泽尔出海。
2.如果他的亲戚们统一了意见,他就会留在希农,等待谈判或者战争的结果。
其实查理早就想逃到拉罗歇尔,可是他的岳母和妻子,以及其他的主战派的成员们都不支持他这样做,因为这会令地方首领和小贵族们感到恐慌。
那些依旧效忠于法兰西的将军们,有些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封地;有些是为了从敌人的手中夺回自己的领土;还有一些则是因为与英国人之间存在着血海深仇。可不论怎样,他们对于战争的态度却都是消极的。在战斗的过程中,他们使用的战术就只有小心和谨慎,因为已经有太多的将军死在了冲锋的道路。他们都承认,英军只需要用两百人,就可以战胜法兰西八百或一千人。至于军队情况,以后会详细地描述士兵们每天的生活和精神状态。
最后是法兰西的平民百姓,漫长且毫无意义的战争已经让他们感到厌倦和麻木,从他们的父辈甚至是祖辈开始,战争就从未真正的停止过,大小冲突永不间断,灾难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是常态。事实上,就连动物们也早已习惯了战争,因为在战乱频发的地带,尤其是在平原,牧民们养殖的猪牛羊在听到了警钟之后,都会自动地走向树林或者堡垒这样的避难所。有时,对当权者感到不满的百姓们也会爆发起义,可没过多久就会遭到军队的镇压。因此,那群难以生活的人们便决定落草为寇,肆意抢劫道路上的车队。比如四年之前,沃库勒尔的总督和一位富有的寡妇结婚时,负责运送点心的车队就遭到了牧民们的盗窃。为了避免遭到法兰西、英格兰和勃艮第的三方围剿,贼寇们有时会选择效忠于某一方,比如1420年不断骚扰巴黎郊外的暴徒以及诺曼底地区的土匪,他们就是打着阿尔马尼雅克的旗号,对当地的人们做了许多残忍的事情。法国人不愿意被说英语的人统治,但是法兰西的王室却总是让他们感到失望,因此许多人都将希望寄托于勃艮第公国,比如巴黎和香槟地区的人们都愿意称自己是勃艮第公爵的子民,而不是法兰西或英格兰的臣民。所有人都可以预见,一旦奥尔良失守,接下来将是勃艮第与英格兰之间的对抗,至于谁胜谁负,这都与法兰西无关。
以上,就是那位可怜的少女将要去拯救的,一个从上到下全都糟糕透顶的国家。如果她做到了,那些夜郎自大的无神论者和那些对她知之甚少的人,都会说她只不过是走运;如果她在这条艰辛之路上遭遇了不幸,他们就会嘲笑她原形毕露,说她只不过是一个疯子、傻子和骗子。那些反对她的人,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那位被他们轻蔑地称之为村姑、文盲和精神病患者的少女,究竟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他们更不可能知道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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